第十一章 宴会
时值隆冬,日头冷冷清清,闲散淡泊的日光轻巧的照拂在白墙青砖,飞檐翘角,雕花门梁的旧居之上。
房屋布局以中轴线对称分列,坐北朝南,高墙细窗巷子深,极为注重室内采光;以木梁承重,以砖、石、土砌护墙;以堂屋为中心,以四周高墙围护。
面阔三间,中为厅堂,两侧为室,厅堂前方有一“天井”,采光通风,亦有“四水归堂”的吉祥寓意。
粉墙黛瓦马头墙,砖墙墙面以白灰粉刷,墙头覆的马头墙远观如山岳,叠落有致。
以青瓦两坡墙檐,面坡度层层迭落,其以斜坡长度定为若干档,墙顶挑三线排檐砖,上覆以小青瓦,在每只垛头顶端又装以金花板。
其上安各种苏样“座头”,有“鹊尾式”、“印斗式”、“坐吻式”等数种,明朗而雅素。
“门罩迷藻悦,照壁变雕墙”,雕梁雕出双凤舞,画栋画到六龙飞。元宝梁上雕画出云锦图样,梁底面雕画牡丹花云纹,左右丁头栱侧绘出云卷,在斗栱上以承担脊博。
此时,门外屋檐之上的黑色琉璃瓦片,正伴着一根根倒挂其上的细长冰锥,静静的锄在萧娑的寒风凛冽的冬日里。
天井东北角那棵孤零零的桃树,正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静静伫立在窗柩前。阳光一点点挥洒其上,树影斜斜的倾倒在两扇木门的嫌隙里。
推开那扇雕花红木小门,在锦织的软塌其上可见一人,一头乌发如云般铺散开,蝴蝶微憩的睫毛,红润如海棠般的唇,洁白如牛乳般的肌肤,微微凌乱的绫罗,罗襟湿未干。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毬无数,才圆却碎。即便在沉睡之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
“烟儿,你这是怎么啦……”一道深沉的嗓音在耳边轻声低语,“爹,回来了。爹娘都在这儿,你快醒来看看我们吧。”说着,用手掖了掖被角,将我裸露在外的肩头罩住。
脑海里那一幕幕正轮番放映的回忆片段戛然而止,我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那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娇喘徽微。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
我斜斜的倚在床塌之上,抬了抬虚弱无力的右手,轻轻抚上塌前母亲垂泣的侧脸。
不经意间,微微侧目,便断然瞧见一副温暖而又熟悉的眉眼,那原是心如止水的内心世界顿时荡起了层层涟漪。
泛着微白色的唇瓣轻启:“浩铭~”,那个镌刻在心底深处的名字,终于破除尘封,一点一点从我口中倾泻而出,响在耳畔,伴着我久久无法平静的心境,微微轻颤。
浩铭,真的是你!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我一直以为我已经离开了你,离开了我们共同生活的世界,离开了我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这个纷繁的时代里,这个纷扰的城市里,我竟然又再一次和你遇见。
那么,我是不是该顺应天命,随遇而安。
“姑娘,一切都是在下的不是。今日之事,只因陈叔在鄙人的催促下,失了分寸,这才致使小姐有此祸事。”他抬了抬湿漉漉的衣袖,向我陪着礼。待听到我脱口而出的轻唤时,不免奇怪一声:“咦,不知姑娘如何知晓我的名讳,在下不记得曾相告之。”
我抬起素手,轻掩唇角,低声一笑,“你可还记得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在鸡鸣寺。”现下,浅浅忆及不久前我们的相遇,却不知那时的少年竟是眼前的故人,只因当时那段记忆残缺不全罢了。
“哦,原来如此。竟是让姑娘取笑了,今日之事都是在下的过错。现今,我已让陈叔去备了薄礼,想是定要向姑娘赔罪的。”随即又对着我施了个礼。
“你不必如此,本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怪不得旁人。”见他如此生分,我竟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想是现下定不可与之互生嫌隙。语气又明快了几分:“你看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你不用忧心,也不需为此事挂心。”
“姑娘,难得如此豁达。小生也自知此等事由,当不得姑娘为我开脱。我这派人准备的小小薄礼,请姑娘及二老一定要收下,今日,姑娘且好生休息,将养将养。要是日后有何不适,烦请及时告知,鄙人定会担起照顾之职。”
说着说着,却见他转而低头,似是有所顾忌,脸颊上突然升起两块不自然的红韵,语气急切地脱口而出,“即便,当下娶了姑娘,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二话不说就提到娶亲。我咽了咽口水,手足无措的裹了裹身子。随即低头一看,待看到身上那被湿漉漉的裙衫包绕的身子时,似是有些知晓这个少年所谓那般。
现在,虽比不得古时候封建,但到底是传统思想作祟,这男子但凡看了女子的身子,便是要娶回家去的。不然此女子就该被指着鼻子骂不贞不洁之辈,说亲之人也定不会踏足家门。
有些哭笑不得,哎,这旧时的思想,也不知对现在的我而言,谈得上是好是坏。
无奈道:“现在,可不比古时候,这嫁人娶亲,合该两厢情愿才好,我们现如此,乃情非得已,当不得数的。”这感情说起来还是要慢慢相处才好,勉强起来的乃为无用之举。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那我该日再来拜访姑娘,姑娘你就暂且好生休养,在下就此告辞,便不再叨扰了。”说罢,微微朝我父母做了个揖,及其恭敬得当的退出门外,捎带轻掩上房门,徒留屋内一片安宁。
我看着他那久久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我们,来日方长!
又几日过,我这整日的躺在床塌上,身子骨倒是好了大半,精神头却是去了大半。
整天尽想着巷口又多了那些吃食,我那本恋恋不忘的《归藏》现归何处?现如今,成天里只能逗弄撒欢儿跑的小阿乐,无聊至极!
所以,当浩铭携人邀我前去参加晚宴时,我当是毫不犹豫的矢口答应。
1927年,蒋介石亲笔题字《首都计划》,颐和路上风格各异的别墅陆续建造起来,云集在此的正是国民党的高官名流,达官显贵以及外国公使。
国民政府总揽中华民国之治权,政府由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考试院、监察院组成,设主席一人,委员十至十二人。
这些宅邸分别以颐和路为中轴,“珞珈”、“牯岭”、“普陀”、“灵隐”、“赤壁”、“天竺”、“莫干”、“琅琊”、“西康”、“宁夏”等道路分割成大小不等的12个片区。
青石板路宽阔整洁,随处可见茂密的法国梧桐和雪松。车在一个绿树丛阴的气派大院前停了下来。
朱红色大门上有两个黄色明亮的圆铜狮子头,大门上明亮的灯光照得那两个铜狮子头象金子似的熠熠发光,院子里宽大通明,走几步就有一个昏黄古朴典雅的方形木框玻璃灯,处处显示着主人的与众不同。
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一个三层的小洋楼前,辉煌明亮的灯光把这座在绿草坪中央的小楼衬托得格外耀眼。
房子周围的绿色草坪上很规则的点缀着一些白色的塑钢圆桌,让人感觉清爽悦目,使人惊讶主人的富足和显摆。
这是蒋介石的后勤总管、励志社总干事,以自助餐和集体婚礼为外人所知的黄仁霖的宅邸。
青砖青瓦,素粉外墙,这幢红楼也是今年用他夫人黄甘帼英之名建造的,主楼为东西向欧式三层楼房,红砖清水外墙,局部米色灰粉,一楼有卷拱门廊,二楼有露天阳台,三楼老虎窗采光,整个小楼典雅而富有韵味。
别墅内为全实木家私设计,配以伊朗绿大理石,高雅大气。木质楼梯、拼花地板、老虎窗,还有颇具时代气息的电话、笺谱信纸、钢笔、天青瓷器皿、复古花洒等一一点缀。
席间各路文人雅士舒展着飘逸的长衫,贵族小姐身着婉约诗意的旗袍,推杯换盏,交头寒暄。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荐,或燔或炙。
对于此等酒席,我多是不善交际,退开众人,默默的端上一杯果酒,藏身屋外的庭院。品酒赏月,岂不美哉!
阵阵冷风,轻轻吹散我那三分的醉意。正待转身进屋,便一眼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出。
“咦,你在这呀,我还在想着、寻着,你到底在何处?”他貌似有些醉意,那张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红韵,眼色摇摆不定,步子也踉踉跄跄。
我忙上前扶住他,“不要动,为什么我觉得你摇摇晃晃的,不许动。”他一个劲说着胡话,顺带使劲晃了晃脑袋。
说着说着,突然一下子将我搂住,带着些许哭腔,“你不要走,好不好,只要你不走,让我做什么都行……”他边哭边将清瘦的下巴浅浅埋在我的颈间。
“那个,请问客房在哪?”我对着身侧一名仆从招招手,询问了一下客房所在,现在看这情形,先定是要将他安顿好的。
我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竟是硬生生将这个整整高上一个头的大男人扛到了位于二楼的客房里。
待推开房门,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张绣着鸳鸯荷花纹样的双人床,我将肩头沉甸甸的那人轻轻放到床上。
正待离开,突然,一个天翻地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扎扎实实的压在某人身下。
鸳鸯荷花:寓意双宿双栖、和和美美,作为祝福又有天成佳偶、白头偕老的意思。
透过屋外昏暗路灯映照下朦胧的光束,我静静地躺在印着匹鸟的被褥上,侧目向他灼灼的目光看去。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树树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日日双眉斗画长,行云飞絮共轻狂。
不将心嫁冶游郎。溅酒滴残歌扇字,弄花熏得舞衣香。一春弹泪说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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