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帝急病
空气骤然冷凝，即将入夏的时节里，却有股刺人的凉意流淌其间。
谢寅下意识朝后看去，触及谢昀冰冷深邃的目光，顿时便缩缩脖子，流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惧怕，小声道：“皇叔……”
“呵……”
谢昀薄唇溢出些许冰凉笑音，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酒杯，幽深眸子直直锁定在他身上，似笑非笑：“还敢娶吗？”
“皇叔……”谢寅瑟缩肩膀，声音愈发小了，“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姐姐，我……”
“嗯？”
“我不敢了！”
谢寅脱口而出，内心的害怕终究是占据上风，不敢和谢昀作对。
谢昀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晃着酒杯慵懒道：“那还杵着做什么，要本王亲自请你入席？”
谢寅连连摇头，老老实实在嬷嬷指引下落座，乖巧地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不敢再乱看乱说。
见状，谢昀也不看他，视线落往对面的宁清窈身上，眸光柔和间，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情，丝毫不掩饰对宁清窈的心意。
两人目光相撞缠绕的瞬间，谢文澈又感觉到那股插不进去的氛围，胸口郁闷再度催生，让他喉间发紧。
同样有所察觉的金熙，眸中压抑着浓烈的嫉妒不甘，硬邦邦开口道：“皇帝陛下，太后娘娘虽言明大家不必拘束，可我看大家却依旧放不开，不如让我舞剑一曲，做一个开场，为花朝节助兴。”
“哦？”
谢耀宸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咳嗽两声后道：“公主文武双全，素来声名远扬，这美人舞剑的场面，想是能让大家一饱眼福了，公主请吧。”
金熙从容自信地起身，隐隐朝谢昀的方向看去，却见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宁清窈身上，不由得心中暗恼。
以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哼一声，她利落洒脱地抽出侍卫捧上来的剑，微扬下颌，气场十足地站在场中，满是自信张扬。
她就不信，以这一曲剑舞，换不来谢昀的关注。
乐师拨弄琴弦，铮铮曲音奏出，御花园内满是慷慨激昂之音。
金熙长剑挽在手中刺出，发出一声清脆剑鸣，空气为之一震，霎时引来所有人注目。
谢柏舟执杯到唇边却忽一顿，眸中闪过丝惊艳，不由自主地追随那道身影，呼吸放浅。
万花飘零中，金熙长剑如游龙舞动，身姿飒爽英气，霍如羿射九日，矫如群帝骖翔，剑光美人，花雨摇曳，在流水潺潺声中，恍如最独一无二的风景。
谢柏舟看得恍惚，待至乐曲毕，长剑收，仍旧未能回神。
万般嘈杂中，他只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凤眼蕴藏的眸光愈发炙热，倾泻着遮掩不住的渴求。
谢昀漫不经心地朝他瞥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薄唇微微上翘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好！”
谢耀宸精神大振，从胸腔里挤出两声笑，毫不吝啬地夸赞：“公主这一曲剑舞，朕这病气都似是被冲散，当真是精彩绝伦！”
金熙爽利一笑，执剑抱拳：“皇帝陛下喜欢，我就没有白舞这一曲。”
她傲然立在场上，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四下里的掌声和称赞，目光不自觉飘向谢昀，却见他微垂着眼品酒，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她的剑舞。
金熙脸上笑容僵硬一瞬，不甘和征服欲一同涌起，忽又一笑，索性直接点他名道：“摄政王，你觉得我这曲剑舞，如何？”
谢昀终于舍得施舍她目光，却冷冷淡淡，深眸里泛不起半点波澜，薄唇轻启，言简意赅地评价：“绣花枕头。”
金熙彻底僵住，眸中情绪翻涌，随时都要压抑不住。
“皇叔，你太苛刻了吧？”
谢柏舟回过神，出声维护：“我倒觉得，公主舞得很好，颇有公孙大娘的风采。”
谢昀懒洋洋看向他，扯着薄唇随意笑了下，却笑不达眼底：“你喜欢？”
谢柏舟微顿。
明明知道谢昀这句是在问剑舞，可他却偏偏听出别样的深意，但只停顿一瞬，他便扬眉大大方方道：“喜欢。”
“哦，是吗。”谢昀随意笑笑，端起酒杯漫不经心道，“那你就多看看。”
说罢，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任何人。
金熙立在原地，脸色多少有些发沉，她没理会谢柏舟的安慰，甚至没有去细究此人是谁，便直接归席，饮酒缓解情绪。
她本人虽郁闷，但因她这曲剑舞，现场气氛却是热络起来。
宁清窈慢条斯理地用餐，间或和皇后品评菜品，或是和谢文澈低语几句，倒是无人敢让她献艺或是打搅。
席间气氛融洽，谢耀宸端着茶杯静静看着，唇角衔着淡淡的笑容，流露出几分轻松。
他拉着苏柔的手，凑过去正欲低声说什么，忽觉喉咙一甜，猛然俯身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明黄的衣裳。
“皇上？！”
苏柔惊愕喊叫，慌忙搀扶住他，眼眶瞬间通红：“你、你……”
“别、别怕……”谢耀宸紧紧握着她的手，浑身都因虚弱而颤抖，却仍是朝她勉强挤出宽慰的笑意，极尽温柔地道，“我、我就是有点累，别怕，柔儿……”
话音渐渐微弱，他眼前阵阵发黑，再支撑不住，朝前栽倒在苏柔的怀抱里。
“皇上？！皇上……阿宸，你别吓我……”
全场哗然，谢文澈第一时间冲上前，太后立即扬高声音道：“太医！快传太医！送皇帝回寝殿！”
现场一片混乱，太监们搀扶着皇帝上了轿辇，匆匆忙忙地抬往寝殿，太后和谢文澈、苏柔一同离席，皇子们在怔愣片刻后，也都反应迅速地追过去。
嘈杂凌乱中，谢昀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靠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望向对面同样平和的宁清窈，薄唇微翘，终于起身踱步过去，但尚未来得及开口，太后便传来懿旨，要所有亲王和重臣及其官眷前去伴驾，做好最坏的准备。
谢昀轻“啧”一声，眉宇淡漠至极，全无半点对这位皇兄的关怀，只对宁清窈道：“走吧，我们去看看，看他今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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