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无功
且说石弢往猿啼声方向前行,忽然见数十道黑影出现在百丈开外。
石弢定睛一看,那些黑影一身黑色的长毛,头上两耳处,有白色的茸毛,双目发出嗜血的红光,嘴唇很厚有些外凸,但还是没包住尖牙。大嘴圆张,嘴边的两个素袋高频振动,发出刺耳的啼叫,血口獠牙,面目狰狞,瞧那身形应是有成年男子般大小,两条长长的前臂吊于树枝间,向石弢所在方向飞跃而来。
石弢眼见此等怪兽,整个人懵住了数秒,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那些怪兽也看见了石弢,口中发出的嘶鸣声越发尖锐,黑压压的向他呼啸而来。
石弢许是被这叫声吓醒,立即转身连滚带爬,向东狂奔,也顾不得扒开树枝荆棘,被些个不知名的树木倒钩,划的遍体鳞伤。一边跑一边还在担心:怎么这么多,那些雇佣兵能解决吗?
那祖一刀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石弢尚未成年,身形矮小,在这密林中倒是占着几分便宜,加上平日夜里踩木桩的腿脚功夫,一路飞奔,还是能和那些怪兽保持这一定距离。
且说石弢闷头就跑,也不敢回头,大脑中回荡的只有自己踩到的枯叶声,和身后的嘶鸣声。情急之时又被树根绊倒,眼瞅着就要被追上,又看已经跑到了祖一刀说定的埋伏地点。
石弢一边连滚带爬的起身跑,一边急呼:“大叔,救命!”
然而,并无人回应,除了身后的啼叫声,再无其他动静,石弢心中“咯噔”一声,觉得不妙,却也只能继续飞快向前跑。跑罢多时,眼看前方有光线,耳畔便响起阵阵水声。于是他一溜烟冲出了树林,但再一瞧周围,心中大呼,我命休矣!
原来冲出那片茂林,等待石弢的,却是悬崖,水声正是泉水倾泻崖底所发出的。石弢前脚止步,接着就听耳边风声响起。他连忙一蹲,只见一双毛手往头顶抓过。也是数月的锻炼,让他的拳脚养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趁着下蹲的功夫,左脚用时往外一伸,身体一扭,一个扫堂腿就往身后扫去。
可是,石弢没觉得扫中东西,抬眼一瞧,才发现眼前的怪物,双腿里自己距离太远。从这个角度,不难发现怪物的腿比人要短,但那怪物前臂恐怕能摸到它的小腿,故此,它能抓到石弢,石弢却碰他不得。
眼见十几只怪物已到跟前,石弢也已经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与其被这些怪物折磨致死,不如跳下悬崖,死得干净。说时迟那时快,为首的怪物见一爪没抓上,往前直扑,大口一张向他的咽喉处咬来,一股腥臭味直冲鼻腔。
石弢则是捏拳砸向怪物胸口,力透拳峰,仅有的一点点灵力喷涌而出,正是昨日石浒所授的碎石拳,那拳出得快,打中怪物胸口时,只觉得打在钢板上一般,好个钢筋铁骨。他借拳头上传回来的力量往后猛退数丈,转身便是悬崖,双目一闭,纵身便跳。
石弢一阵失重感,最后能听到的,除了风声、水声,还有崖上怪物们愤怒的啼叫,他心里刚冒出一个念头——这畜生好臭!便砸入水中,失去了意识。
……
夜色寂寥,点点寒星,月挂枝头,丽水携着几块浮冰静静流淌,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远处传来阵阵瀑布声,反而显得整个鹊山格外的寂寥,此处离鹊城不远了。
却说石弢入水被拍去了意识,五脏六腑都被水拍碎,身体被冲到了丽水中,才在此处“搁浅”。按说哪怕是开辟了气海的筑基高手,遭此重创,也早一命呜呼了,即便侥幸还有一息尚存,那也得在水中被溺死,万幸不被溺死,也得冻死,总之是十死无生。
而石弢此时身上却闪烁出耀眼的七彩神光,意识则像是做了一个梦,正是他时常梦到的那样,但这次却显得清晰而又真实。一个熟悉的山洞中有个石台,上头放着一块大石头,高三丈六尺五寸,围圆二丈四尺,生有九窍八孔,放着七色的光芒。石弢感觉这块石头很熟悉,但却想不起现实中在何处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石头猛放白光,石弢魂归体内,登时惊醒,身上的七彩神光悄然熄灭,此时已是东方发白。
石弢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这才发现一身上下竟是毫发无损,就连在树林中穿梭,被荆棘倒刺划开的伤口也不见了,若不是身着的衣物已经破破烂烂,他甚至怀疑昨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东方一轮红日渐渐升起,暖暖的阳光洒在大地,石弢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从而也心生困惑:跳下约莫千丈的山崖,豪发无损,连昏迷前的伤势也恢复了,难道是梦里那块石头的功劳,它究竟是什么宝物,又为何单单自己有这好处?思来想去,石弢都没闹明白。
于是转念一想,所幸自己还活着,但消失了一天一夜,家里父亲伤重,就母亲一人。祖一刀他们不知去了何处,一天的工钱也没拿到,母亲若是问起,该如何搪塞?想到此处,也顾不得那石头,便立刻起身运转灵力向鹊城跑去。
这一运气,石弢惊愕的发现,自己一夜之间,竟然突破到了灵徒境,又是石头的功劳?算了,不想了,正好突破,让母亲也高兴一下。
其实,人在面临绝境之时往往能激发自己的潜能。石弢每日打坐炼气锤炼经脉,再加上父亲指点下的扎马、卧虎功、铁桥功等练法,无形之中也在打磨各大要穴,此次绝境生还,心境也潜移默化的提升。死而复生时,他体内那股神奇的力量调动了天地大量的灵气修复身体,经脉和各大要穴锤炼到位,体内灵气也足够,因此水到渠成自然突破。
石弢自是不明这其中关键,此时归心似箭,不做多想直奔家中。
却说石弢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发现母亲坐在桌案上,一只手杵着头眯着了,眼角隐约还有泪痕,想是一宿没睡。
石弢轻轻拍了拍母亲,轻声说道:“妈,去床上睡吧。”
母亲醒了过来,看到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石弢,气的眼泪外流,一只手抽打着石弢的手臂骂道:“死孩子,你去哪了?你想急死我吗?你知不知道我到处跑遍了,药铺我也去了,学堂我也去了,就是找不到你!你爹重伤在床,你要也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办?”母亲是急的边打边说边哭。
石弢当然不敢说自己上了鹊山,一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连忙给母亲认错说道:“妈,我错了,您别生气,我昨天是被人骗了。原本是去坊市的,路上遇到一伙商队,听着不像本地口音,说是出城去城东的丽水镇做活,一天能给三十个铜板,白天去晚上回。我合计着这边给的高,便和他们出了城,跟他们在丽水镇干了一天,不曾想他们不但没发工钱,还把我们看管起来不让走,说是明日还有活,要干完才一并发工钱。”
石弢一边小心看着母亲的脸色,一边挠头接着说道:“那会儿我才明白,这伙兴许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趁他们监守的人不注意跑了出来,趁着夜色往回走。后来我腹中饥饿,刚好在回来的路上抓到条菜花蛇,就把它烤着吃,谁曾想吃完之后就一阵腹痛晕倒了,醒来之后发现竟然突破了灵徒境,也算是因祸得福,哈哈。”
石弢说罢带着几分憨笑,看母亲的脸色是阴晴不定,听石弢说罢后,母亲暗叹一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会骗人。人回来便好,妈也不求别的,你平平安安就行。只是普通的一条菜花蛇有如此功效倒也是奇,想是它吃了什么奇珍异果,又被你吃了吧。”
母亲其实听出了一些端倪,知道石弢是谎话连遍,但人平安无事,也就不再追究,看着石弢傻笑抓头,心中又暗叹一声。
石弢想岔开这个话题不谈,也是担心父亲的情况,于是问道:“妈,卖房那边的事儿怎么说了?”
母亲一脸忧愁和不舍说道:“执事堂的效率还是很高,毕竟还是事关族人的性命,我昨天去那儿把事情经过一说,执事堂就把房挂牌出去了。还说那边可以先把房收了,房款先给我们,等买家找到之后咱们再搬。”
说罢,母亲掏出了三锭赤金,看着大小,大约有一百五十两,石弢大惊问道:“这是全部的房款?”
母亲一脸颓然说道:“是啊,执事堂也不是啥善堂,能先给我们房款后交房,是因为他在其中有利可图。按说这屋子也算不小,要放平日里,怎么也能卖二、三百两金子,这急等用钱,却已顾不得这么多。”
石弢不忿的说道:“这执事堂也是石家的执事堂,自家族人遭了难,他们为何要趁火打劫?那黎神医本是外人,听我父重伤,不顾饥渴前来诊断,见我们家境贫寒,连医药费也分文未取,这执事堂怎么做得出来啊?”
母亲摸了摸石弢的头说道:“别人对咱的好你要记得,等这事儿过了,正好家里能余下些钱财,咱们买些个吃食礼物,一家人登门拜谢黎神医。”
母亲顿了顿又说:“但是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会对咱好,就像昨天你为了贪那几个铜板的小便宜,跟着陌生人出了城,这是多危险的事儿啊?若是他们有什么歹心,骗你去做什么不良的勾当,你也不怕小命不保。
执事堂是按规矩办事,这白纸黑字的明面交易,说甚做不出?你若不愿意,大可不与他们交易,自己联系买主。你还小,等长大后就会明白这些道理,人对咱好那是情分,不对咱好是本分。”
石弢听罢心中默然,母亲这话对他年幼的内心是个冲击。石弢正值热血少年,心中多是行侠仗义的想法,自以为这个世界本是人心向善,今日听母亲这般说起,才发觉世界并不如自己想象一般。细回想,昨日那虬髯大汉说好在林中设伏,我去当诱饵。但到了地点,那些人竟是踪影全无,难不成他们是让我引开那些畜生,自己逃命去了。
石弢虽然有些天真,但人并不傻,母亲的话也提醒石弢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心中登时大怒,不行,我绝不能吃这个大亏,得找他讨要个说法!
想到此处,石弢对母亲说,时辰不早了,今天他便乖乖到药铺顶父亲的活,这就去了。
随后换了身干净衣服,进厨房拿了两个冷馍馍,也不容母亲给蒸热,一边啃一边直径冲向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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