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鸢
这一周,应秘书非常忙,忙着做传话筒。不知为何,白泽和云渊两个人,似乎陷入了冷战?哪怕在实验中迎面相向,也漠若路人。
“大人,您和云教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如果今天她拿来做实验的人是你,你还会觉得这是个误会?”
“如果云教授哪天想拿我做实验,”应秘书望着室内被一层层铺展开的人体组织……“那我也反抗不了啊……”
白泽没好气地瞄了应秘书一眼,忽见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办好了。”
“我最后让加的东西,也加上去了?”
“是的,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做的。”
实验间的门被打开,有东西直飞云渊面门,她出手一握,却是一把钥匙。她莫名地向门口望去,却见白泽斜靠在门边。
怎么,冷战了一周,终于忍不住要说话了?
可白泽却憋着一口气,等着云渊先开口。
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云渊没好气地将钥匙扔在一边,又回过身去自顾自做起实验来。
“你爱看不看……”白泽扔下一句话,便生气得甩头走人。
当他走后,云渊才细瞧起那柄钥匙来,钥匙环上串着一张字条,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地址。她驱车前往那个地址,开启卷帘门后,眼前,竟是一台巨大到撑满了半个厂房的环形机器——经颅磁仪。
可这台仪器,却与医院所使用的大为不同。医院经颅磁仪的线圈,差不多与人的头颅一般大小,目的,是在人脑周围,形成一个小型电场闭环。可眼前这台机器的体积,竟大了五十倍不止,环形的线场充斥了整个空间,活脱脱一个小型的粒子对撞机。
云渊惊讶地走入其中,虽然整台机器都是她设计的,但看着那电脑上的图纸被真正付诸钢筋铁骨,她真的被震撼到了。她慢慢抚摸着这仿佛有血有肉的机体,细细体味着那种思维落成实质的奇妙感觉,就像三十亿年前的基因,第一次触摸到生命的质感,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她的手指划过控制台上的每一个按键,想象着它们背后深深的含义。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那枚象征着最终命令确认的回车键上,赫然刻着一个字——“鸢”!
“可还满意?”
云渊循声望去,白泽,轻靠在门边,惊艳绝伦的脸上,是和煦的微笑。
鼻尖突然一阵酸楚,她默默抚摸着那精雕细琢的笔画,曾经,那么熟悉。
久违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给她扎母亲为你扎过的辫子,哼母亲给你唱过的儿歌,写母亲手把手……教你的名字……”
一滴热泪滚落云渊的脸颊……
“小时候的那个你,应该很好学,背着你,偷偷练你教她的名字——云鸢……”白泽慢慢靠近她,从怀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铺展到她面前,“我无意间从文件夹缝里翻出了这几张纸,大概她曾想练好字后再拿给你看,只可惜……”
“你以为我没有负罪感吗?我改了那个字,麻痹自己这是场交易,与恶魔订下了契约,将身体交给它,它帮我达成心愿,让离开的人再回来,一切过后,我还是母亲的好女儿,我还是那个云鸢……现在的一切,就当是场噩梦……”云渊一双泪目,环视着头顶雄壮的磁仪,“得到全世界又如何,却换不回一个人。”
“我知道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很感动,也知道我这么说有点破坏气氛,”白泽拧着一张脸,“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岔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用这台机器实现?我憋了一个月,都快憋死了。你知道我怎么发现那些稿纸的吗?我没事翻文件夹做什么?我是在找你的手稿,我想推演下到底什么是‘岔路’。”
满心沉痛的云渊一下子被逗乐了,白泽终于示弱了。
“你的手稿,都写得跟意识流一样,鬼才看得懂。我累死了,追明真都没这么麻烦……”白泽绕着经颅磁仪转了半天,“你说过,这台机器可以雕刻神经通路,什么原理?怎么操作?我研究图纸研究了半天,却发现经颅磁仪只可能是冰山一角,整条链其实很长对不对?”
“对啊,所以我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思路会被剽窃,找到手稿也没用,你根本串不起来。”
“所以云大教授,我已经知道了你会用人的脑电波录磁带,也知道经颅磁仪的原理,是通过磁脉冲,对人脑进行电刺激,从而对神经活动进行导流。但我到底怎么得到全世界呢?难道录制你自己的脑磁带,再拿经颅磁仪做播放器,让全世界的人听你的脑电波?从而强制传教?”
“全错!”云渊嘴角上扬,“我承认一开始录制脑磁带是为了记录人脑映射,但后来当我慢慢深入进去,才发现难题越来越凸显,我解决不了播放的问题。这时候我尝试换个思路,突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法?你别卖关子了,反正我也插不上嘴,你快说吧。”
“一般人都会认为磁带是存储信息的媒介,记录的是思维内容,但如果我用脑磁带记录的,是大脑本身呢?”
云渊的手指探入发间,无数彩色磁粉从她口袋内飞出,在白泽眼前幻化作一团“神经元”,与此同时,另一群磁粉包裹在“神经团”外,宛若一只树脂箱,无数亮蓝色的磁粉在“树脂箱”内游离穿插,仿佛将大脑置于一个强磁场内,通过不断的电子轰击从而形成了一个极高精度的脑神经倒模。
“这样,我就能获得某个人的静态脑神经分布,和动态电映射路径。”
“但这些都是硬件,我们的目的,不是思维、软件吗?”
“你知道人脑的神经元数量,在幼儿时期达到峰值,而在后来搭建神经元间联系的关键期,神经元的数量,其实是下降的吗?幼儿期的数量虽多,活动却是无序的,关键期,就是塑造神经通路的重要时期,在这个阶段,无序神经元被减除,不同步神经元被减除,相互间联系弱的神经元也会被减除,当关键期结束时,人脑就是一个精简的版本,生活将你的大脑塑造成了最高效的样子。就像公主给我的雕像,最开始,是一尊庞大的磐石,后来慢慢剔除,慢慢割舍,才出落成一个人的面庞。”
“等等,我记得你说过,想用经颅磁仪做雕刻机?雕刻人脑?神经通路?”
“不错,经颅磁仪的原理,就像你说的,是通过放电效应,来刺激大脑,从而对神经活动进行导流。试想如果我们眼前的大脑是它最原始的样子,是幼儿期的一块磐石,所有神经元都未经剪辑,那么,拥有一台经颅磁仪,我们能做什么?”
“将它雕成想要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若我们手上还有一套范本……”
“脑磁带?”白泽惊异万分!
“大脑本就只会保留最多刺激的神经元和最常使用的映射路径,不同的是,正常人,是通过生活中的点滴经历,十几年二十年的不断刺激,才将大脑塑造成了最终的样子。而我们,录制人脑倒模,从现有的大脑状态出发,通过经颅磁仪,靶向刺激对应神经元,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跳过关键期,把人脑雕刻成我们所需要的样子。”
白泽的思路还沉浸在人脑雕刻的奇异幻想中,但即使雕刻成了又怎样?
“但成品,顶多只是现实中某个人的大脑副本,这个人脑,实际并未经历过本体的人生,仅拥有同样的硬件,不可能产生相同的思维啊。”
“我不指望它能产生相同的思维。”
“那刻一尊一模一样的雕像,又有什么用?”
“电磁共振!130年前,赫兹制作了一个电路,并在电路两端接入两个距离很近的铜棒,通过闭合电路开关,在电路中形成振荡电流,当振频很高时,铜棒间的空气会被击穿,形成电火花,并放出电磁波。赫兹在相距较远的另一个地方放了套类似的装置,只是没有电池,他发现,当发射装置的铜棒间产生火花时,接收装置的铜棒间也会产生火花。这就是电磁波的验证实验,说明同频率的电路间,会产生电磁共振。”
“这是无线电的原理,我懂,可是人脑……”还未说完,一个灵光,突然在白泽脑中乍现——人脑,不也一样吗?
“收音机的调频,就是为了将接收电路调成和发射电路相同的频率,以此形成电磁共振,接收讯息。其他的频道,即使也有电磁波在空中,但由于和接收电路的频率不同,形成不了共振,你便无法接收。人们常说人和人之间有心灵感应,尤其在同卵双胞胎之间最盛。人们以为这是由于两人基因相同,成长环境相同,导致的思维映射相似所致。但我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正是因为两人的基因相同,因此未经剪辑的原始脑是一样的,而成长环境的相似,导致关键期的外界刺激将两人的神经通路雕刻得几乎一模一样,由此,在两人的大脑之间,产生了同频共振,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互相窃听,同频直播……”
“所以你想用经颅磁仪雕刻原始脑,将它调成和世界上某个人相同的电路频率,从而,窃听思维?”
“不错!人脑本就是一个电流通路,电磁波施放到空间中,你听不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因为脑波频率很低,且人和人之间不同频,所以才触发不了共振。”
“让我来猜猜,接下来你会挑选特定对象,不管用什么方法录得他们的脑磁带,再培育对应的克隆人,然后用经颅磁仪雕刻他们的原始脑,从而制作出同频人脑天线!”
云渊悠悠地微笑着,“有没有听说过,肌肉共振塑形这项整形技术?”
“有所耳闻,好像是市北的一家整形医院发明的新技术,最近颇受欢迎。但真是无耻透顶,分明纵容了不劳而获,人家以后都不用自己辛辛苦苦练肌肉了,花点钱,往肌肉中植点磁极,听着音乐就能塑出一身别人几年都练不出的完美肌肉,这简直……等等,你什么意思?”
有人骂自己无耻,这还是第一遭。
“你发明的?”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渊的眼睛。
“不像我的风格吗?”
“像,但你什么时候对肌肉男感兴趣了?”白泽玩味地讪笑着。
“频率低是人脑电波的好处,但同时也是坏处。频率越低,传播损耗越小,覆盖距离越远。但过低,就难以有效接收。所以,我顺手发明了这项整形术,目的,就是找个由头,朝人体内植入磁片,将整个人体,变成一座强功率发射塔。而且借助植入磁极的手术,我不仅得到了他们的生物样本,还偷偷录制了他们的大脑磁带,这样雕刻克隆人大脑,便手到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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