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枉读天下书

　　进屋先敲门，是礼貌人的做法。

　　徐风不算一个讲礼貌的谦谦君子，况且这是他自己的屋子。

　　难道是提前结束宴饮的学堂弟子？或者，是那些追杀徐风的宗门！

　　小影从床铺上起身，注视着黑暗之中的门窗。

　　那些门窗的边缘好像有微光透出，漆黑的夜色里，使小屋好像自成一个世界，而这扇门，像是通往另一个光明世界的出口。

　　小影有点厌烦这个世界，这个对她不公平的世界，不作多想，随手打开了那道木门。

　　夜晚的山巅寂静如常，只是今夜有些特别，因为可以听到不远处宴饮的喧嚣。

　　远处的声响没有改变山峰间的寂寥，反而让木屋所在的悬崖边上，显得更加清寂。门外那两个人好像石雕一样，与这清寂的夜色完全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夜晚，醉酒，屋里住着不会修行的女孩子。”少年简洁而平静的下着判语，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不毕再浪费时间了。”少年说道。

　　夜色中戴着面具的女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静静的盯着开门的小影。

　　眼前的少女，圣女感觉有点奇怪，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没有立刻转身。

　　看起来文弱的小影此时显得有些憔悴，心中有些烦闷，说道：“找他什么事？”

　　“呃……现在已经没事了，麻烦你把门关上，继续睡觉吧。”白衣少年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

　　小影心中压抑的愁闷，突然化作一股无名业火。本来就黯淡的心情，此刻糟糕到了极点，看着满脸不屑一顾的少年，冷然说道：“打扰老娘清净，怎么算！”

　　温文尔雅的小影很少有愤怒的时候，此刻抱着双臂一幅不依不饶的神情，却显得有点可爱。

　　“你……”

　　这样的动作和神情，落在白衣少年的眼里，却是一种做作。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娘”，白衣少年右手微动，就要有所动作，却被圣姑拦下。

　　“你是徐风什么人？”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颗石子，接连不断的落入小影平静的心湖。

　　“你是徐风什么人？！”既然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小影也是无所畏惧。

　　看着小影鼓起面颊的微怒表情，圣女微微一笑，白色的面具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通过露出的双眼，能够感觉她是在笑。

　　“我是徐风的……朋友，想请他去帮忙做一些事情。”圣姑说道。

　　“做什么事，快告诉我！”小影不耐烦的说道。

　　“圣姑，离我们商定的日子只剩三天了，不能再耽搁了！”少年莫名其妙的看了小影一眼，不明白圣姑为何在这个普通少女身上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

　　圣姑伸手阻止了少年的话，看着小影沉默了很长时间。

　　“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圣姑平静的说道。

　　小影一愣，她怎么知道我有烦恼！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

　　小影突然想起开门之前的画面，那扇四周射出白光的门，真的好像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面前这位女人，虽然带着面具，却没有什么诡异阴冷的感觉，那副白色的面具下或许有一张好看的面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对她自己说的，平静，柔和，因此显得特别真诚。

　　小影走到门外，看着满天星光，寂静四野，叹了口气，说道：“我读过许多书……”

　　“呵呵……”小影刚一开口，那名白衣少年突然笑出声来，好像遇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在万象城圣姑面前说自己读了许多书！

　　说一句客气的话，天下间的书籍，只要是能找到的，圣姑都读过。眼前这少女，也许真读过几本圣贤著述，就敢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自己读过许多书，真是笑死人了！

　　小影平静的看了一眼笑出声的少年，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以同样的语气，重复说道：“我读过许多书，但今天，发现都是白读了，所以感到烦恼。”

　　那少年感受到小影平静而坚定的目光，猛然止住了笑声，搞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可笑之人。

　　父亲就读了很多书，也做了许多锦绣文章，最终还不是一无是处，老死在这衡水镇。

　　现在，自己也读了许多书，难道像父亲一样，把书上的东西都憋死在自己肚子里。

　　圣姑好像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无数回忆在脑海里涌出，然后退去。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他的命足够好，读的书都不会白读。”圣姑说道：“你的命，好吗？”

　　小影收回看向星夜的目光，点了点头：“我的命，目前来看，很好。”

　　虽然不知道圣姑什么打算，方华却很不喜欢小影的态度，气氛的说道：“《九流道典》，《大夏律令》，《万国通览》，你都读过吗！？”

　　方华说的这三部典籍，几乎囊括了这个世界的全部书籍。

　　《九流道典》是万年以降，关于思想和修行的全部合辑；《大夏律令》是大夏王朝以来，所有官方典籍的合著；而《万国通览》则是一部包罗万象的杂书，内容遍及三教九流，巫医百工，农学历法，水纹机械，等等内容。

　　总的来说，这三部典籍，都不是一本书，而是无数部书的合辑。

　　盛世藏典，三百年前夜夫皇帝命令文渊阁大学士搜集天下书籍，分类编纂成这三册大典。天下一共六套，夏国皇宫、四大州郡各藏一套，还有一套，就在万象城。

　　普通的读书人，甚至参加青衣试的学子，也只是捡着《大夏律令》和《九流道典》的要紧篇目诵读，通读却是不可能的。

　　小影看着英俊少年挑衅的眼神，突然感觉很好笑，她终于理解了徐风所谓的“蠢货”是什么感觉。

　　和徐风在一起时间长了，竟然也沾染了一点徐风的风格。小影突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拒绝回答你这个无聊的问题！”

　　“你……”

　　“让他说下去。”圣姑说道。

　　小影背负双手，昂然看向夜空，缓缓说道：“你们可能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书都白读了，是指真的白读了。而不是说读这么多书，却没有机会施展书上的内容。”

　　方华一愣，不知道小影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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