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他本该有未来
谢文澈搀扶宁清窈走出陈府，往日里门庭喧闹的府门，随着陈浔的离去，只剩下凄冷的白灯高悬，不复往日的繁华。
看着在风中轻晃的白色灯笼，宁清窈心头蓦然一痛。
前世，陈浔明明是位极人臣的天之骄子，他隐忍多年、假装双腿有疾受尽白眼，那样艰难走来，本该是步步高上之时，却未能享受到两年好日子，便因她而死。
是不是……和她有婚约的人，都要不得善终？
如从前的谢文澈，又如现在的陈浔。
“别多想。”
安抚人心的温和话语落在宁清窈耳畔，谢文澈轻抚着她后背道：“陈浔不会想看你如此，他……至少他救你时，他是认为一切值得的。”
值得吗？
宁清窈回想当日，陈浔说是代替她挡住死劫，要她往后都安稳，如今想来，倒算是一语成谶。
凄凉地扯扯唇角，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回头间，眸中光色愈发坚定。
这仇，她一定会报。
谢文澈将她送回宁府，千叮万嘱要她宽心后，才又重回陈府，帮忙操办陈浔的葬礼，好歹相交一场，他想让陈浔至少走得更体面些。
葬礼定在七日后，陈家父母虽不愿再见宁清窈，但依旧是给她发来一份邀帖。
“七日后吗……”
轻声喃喃一句，宁清窈仔细将那邀帖收好，命春羽去备最好的礼物。
这几日时光里，宁清窈从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为金国嫡亲大公主的事情，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宁府门前时常有窥探看热闹的身影，都被金国的侍卫给打发走。
朝廷隐瞒了前朝之事，只说在调查宁清窈身世时出现一点错漏，好在如今真相大白，也算是成全一段佳话。
宁清窈从原本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佳话奇女子。
听闻这些，宁清窈只感慨一句人性凉薄，并未曾放在心上。
消息，却悄悄长了双翅膀，远远飞去金国。
此时此刻，金国边境小城。
“嘭！”
金熙气得将屋内茶碗全部摔碎，一双眼恨得猩红，抽出鞭子便抽打那送信的人：“什么叫亲女儿！她是亲女儿，那我算什么！”
送信的侍卫闷哼两声，保持着跪姿不敢动。
“说话啊！”
金熙又是一鞭抽过去，咬牙切齿：“胆敢说我母后是安国前朝的花家人？你有几个胆子，啊？”
侍卫背后上已抽出数道血痕，仍旧垂头一声不吭。
“废物！”
金熙将鞭子摔下，怒不可遏地踹翻侍卫，胸膛起伏气血难平。
在此前国君到来，商量和皇后前去安国捞人时，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此只悠哉地在此等待，等着他们在安国碰壁而回。
可谁想……皇后竟然就是当年的安宜公主？
回想当日，她竟然犯蠢地将宁清窈真实身份告知皇后，如今更是恨得想要抽自己一巴掌，若没有那日的多嘴，皇后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说不定现在，宁清窈已经死了。
如今，却是说什么都迟了。
眼看着侍卫还跪在面前，她气得怒骂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滚！”
侍卫应声，恭敬行礼后，便顶着伤一声不吭地出去。
看着他闷不吭声的背影，金熙又忽然呵斥：“站住！”
侍卫乖乖停住脚步。
“最近留意一下金国国都那边的消息，看看我国大臣们是什么反应，再去散播些传言，就说……”
金熙微微停顿片刻，眸光轻转道：“就说她可能未必是父皇和母后的亲生女儿，这一切只是母后为救义女的权宜之计，明白了吗？”
侍卫拱手应声，这才蹒跚离开。
金熙环顾着满地狼藉，微微吸口气强忍住火气，对婢女吩咐：“去，收拾行李，我要去安国京城。”
她倒是要去看看，如今的宁清窈在京城是何种模样。
没两日，收拾好行装，金熙便准备上京，前去打探金国都城情况的侍卫赶回，跪在她脚下道：“公主，属下依照您的吩咐，散播谣言，并打探了一下，但……”
“什么，有话就说，这样吞吞吐吐做什么。”
“但国都那边，谣言并未传开，反而是民间和王庭那边都认定了宁清窈是大公主，还有……”
侍卫再三的迟疑，让金熙很是恼火，沉下脸训斥道：“怎么，前几日的鞭刑，你没有品尝够，是吗？”
侍卫深吸一口气，这才一口气吐出：“不知是何人传出的，说您……并非是真的公主，只是因皇后和国君丢失亲女儿，才抱养您回来聊以慰藉。如今，大公主回归，您怕是……”
“嘭！”
桌上茶盏从他头顶飞过去，摔在门框上，四分五裂。
室内倏然一片寂静，侍卫大气不敢出，空气里满是沉闷难言的浓稠，压得人窒息。
金熙并未再像前几日般跳脚，只阴沉沉地坐在暗影里，英气俏丽的容颜掩映在阴沉之下，显得格外恐怖。
冷汗从旁边婢女额头滚落，却无人敢开口说话或是安慰。
好半晌，金熙忽嗤地扯开笑容，阴郁地挤声道：“好、好得很，去给我查，我倒是要看看，王庭里究竟是谁在保护她、算计我！”
又扭头恶狠狠地瞪向婢女：“马都备好了吗？”
婢女连连点头。
“行了，那便走吧。”金熙直起身，眸中满是势在必得，“她偏要和我抢，那我便看看，她究竟能不能如愿。”
此时此刻，京城慈宁宫。
“咳咳……”
谢耀宸俯身低低咳嗽着，脸庞惨白如纸，身形愈发枯瘦单薄，仿佛是风烛残年，瞧着是要不好了。
太后轻拍着他后背，眸中满是复杂之色。
作为平庸的帝王，太后确实不喜欢他，盼着他能早早过身，将位置传给谢文澈，但作为亲生儿子，太后却又残留着几分不舍，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和耐心，低声哄他：“慢些咳，能忍既忍，别咳坏身子。”
谢耀宸挥动着帕子摆摆手，身躯轻轻颤抖，说不出话来。
谢文澈端着药从殿外匆匆进来，半跪地地上，舀着勺子一点点亲自喂他，看着他面色稍微红润些，才放下心。
太后又是一叹：“行了，先坐下吧，今日唤你过来，本也是说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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