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会想你
夜幕初临，墨蓝的天际和暗沉霞光相接，晕染出雾蒙蒙的瑰丽色彩，在昏暗天界线划出一抹淡淡的独特风景。
街市依旧热闹，些许光影朦胧点缀在热闹人潮间，吸引着行人视线。
宁清窈和谢文澈漫步在街头，享受着难得的市井烟火气，那一盏盏的灯光，仿佛也散发着温馨暖意。
蓦然间，谢文澈心头涌起股难言的异样感，情难自禁轻声道：“若能一直如此……人间烟火，平淡安稳，似也很不错……”
仿佛洗刷掉了他这段时日的疲惫，和长久在皇宫里所承受的压抑，竟让他生出一股不舍之感，拉扯着他留在京城、抛下一切，不再去管那金州之事。
这种蠢蠢欲动的念头生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继而苦笑。
“……殿下？”宁清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无妨。”
谢文澈深吸一口气，见浅夜盏盏灯光里，忽有一处格外明亮醒目，不由自主便吸引过去。
见是一处猜灯谜的花灯摊子，他便转移话题道：“那些花灯看着倒是漂亮，不如我们去试试？”
宁清窈觉察出他心情不对，便颔首温声道：“好。”
两人到摊位前，弄清楚规则后，便付了银子，抽纸条猜灯谜，只需连续猜中三条，便可得到一盏花灯。
谢文澈随意抽出三张纸条，扫过题目后，轻声一笑道：“倒是不难。”
他捏着纸条，依次报出三份谜题的答案，得到了一盏莲花灯，随后便看向宁清窈。
宁清窈不愿坏他兴致，便也抽取三张纸条，在顺利答完前两题后，看向第三题时，却莫名一顿。
“怎么了？”谢文澈清隽温眸里闪过丝促狭，“莫不是有什么谜题难住你了？”
他凑过来看向字条，却见上面写着：扶桑留学白首归，猜一字。
好巧不巧的，凑出来的是一个“昀”字。
谢文澈眸光微微黯淡几分，并非因这字谜，而是因宁清窈明显停顿的态度，她显然是想到谢昀了。
宁清窈已然回神，将字条递给摊贩，平静却认真地道：“昀。”
摊贩笑呵呵道：“姑娘答对了，您选一盏灯吧。”
宁清窈没有留意在谢文澈的神情，仔仔细细在灯笼架上挑选，最终选中一盏蝴蝶状的花灯，和她腕间的刺青相似。
谢文澈心头愈发不是滋味。
宁清窈和谢昀虽然从不曾说过，但在宁清窈手腕上多出那抹刺青后，他是去暗中调查过的，自然知晓是谢昀亲手刺的。
他知晓自己此刻这般胡思乱想，多少有敏感的成分作祟，源自于他这段时日的疏忽、未曾好好陪伴宁清窈。
轻吸一口气，他稳住心情，尽可能扬起丝爽朗笑意，道：“走吧，我们去河边放河灯，顺便许愿。”
“好。”
宁清窈和他并肩走在街市间，已是彻底入夜，两人的花灯散发着淡淡暖光，时不时相撞纠缠在一起，轻轻晃动间拉扯着他们的影子一起亲密靠近，像是亲昵的恋人。
可那亲密的影子，却只存在于不被察觉的角落，两人间仍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维持着面上的君子之交。
河畔，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散着步，河面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风吹间送来丝清爽温和的湿气，便觉充满了初夏的气息。
谢文澈眯眼感受着拂在脸庞上的柔软微风，眉眼舒展，温和爽朗地道：“这河边……倒是格外舒爽宜人。”
“是啊……”
宁清窈看着河面飘荡的三两花灯，河水映照着这光，散发出融融暖意：“确实是入夏了。”
她坐上石台缓慢蹲下来，轻轻将手探入河中轻轻搅动，温柔清爽的触感，确实让人舒适。
“水流顺风而东，汇入百川。”谢文澈跟着蹲在旁边，“你我的花灯携着心愿逐流而下，亦能抵达那广阔天地。”
顿一下，他温温柔柔地看向宁清窈，询问：“阿窈，你可想好要许什么心愿了吗？”
宁清窈轻“唔”一声，眸中流露出一缕思索。
谢文澈轻轻一笑，道：“慢慢想，我等你。”
见他这般气定神闲，宁清窈忍不住问：“殿下都想好了？”
“想好了。”他温柔含笑，花灯的暖光在他眸子里剪出细碎光影，映出点点斑驳的情愫，嗓音格外低醇缱绻，“倒不如说……我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安好幸福，阿窈。”
风轻轻拂过发丝，抚在脸颊上带来些许痒意，宁清窈心头微动一瞬，顿时五味杂陈，眸光复杂地看着他。
“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谢文澈抬手，将她凌乱发丝温柔地拂至耳后，含笑道：“我永远不会勉强你什么，你只需做你自己想做的。”
话音落下，他便顺势转开话题：“可许好愿望了？”
“……好了。”
宁清窈将花灯放在河里，心里默念：既然如此，那这盏花灯，这次的心愿，便祝他能平安凯旋吧。
谢文澈同样将花灯放下，看着两盏花灯相伴前行，他便觉得满足。
哪怕他知晓，顺流而下的途中，这花灯必定会分离，但至少眼下这般美好的时节里，那花灯是在并肩而行的。
风动水波，花灯摇摇晃晃着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谢文澈缓慢站起身，垂眸望向宁清窈时，流露出几分不舍，但仍是温声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若是再晚，你家里人便该担心了。”
“好。”
宁清窈起身随意理一理裙摆，跟着谢文澈远离河岸，重新回到喧闹的街市人潮中。
两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再说些什么，直至回到宁府大门前，谢文澈才喊住她，饱含着不舍道：“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你定要好好的，若有什么麻烦，便去寻十四，还有……”
支吾一瞬，他还是将那句“我会想你”给咽了回去，转而轻柔地道：“……回去好好歇息，祝你做一个好梦，来日等我回京，我们再去吃饭、放花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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