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阿窈，还是阿瑶
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着宁清窈，让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好在有腕上的束带，才没有让她被扯进洪水中。
勉强稳住身形后，宁清窈便用力往回拽竹竿，玉如霜用脚踢蹬，渐渐向这边靠近。
眼看她快触碰到屋舍了，宁清窈紧绷的脸庞也渐渐缓和，已经流露出些许笑影，正想说什么，就见玉如霜脸色一变，大声喊：“……快躲！”
宁清窈微怔，她的注意力都在玉如霜身上，耳边是咆哮的江水，什么都没听见，因此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头顶，屋檐一角正颤颤巍巍地断裂、下落。
玉如霜被冰凉洪水侵袭成雪色的脸愈发惨白，疯狂向这边划动双脚，手指触碰到屋舍的一瞬，檐角正要落在宁清窈的头上。
忽然
一道瘦弱的身影扑过来，一把将宁清窈护在怀里，生生用后背挨了这一下。
闷哼声从头顶传来，熟悉的气息缭绕在鼻息间，让宁清窈一瞬便红了眼眶。
屋舍摇摇晃晃，在洪水冲刷中眼看要坍塌，玉如霜终于游过来，扑在两人身上，抱着她们远离洪流，摔跌在岸边湿地上，滚了一身的泥。
梧州卫终于赶过来，将她们给送到帐篷里治疗。
点着炭火的帐篷里一片温暖，三人间气氛却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好半晌，青色粗布衣裳的姑娘才勉强笑笑，挤出话音道：“抱歉，我没想打扰你们的，我、我就是路过，看见有人在水里，我……也没看清楚是谁，就只是……”
“撒谎。”玉如霜不客气地戳穿她，“我经常能感觉到有人在偷窥，是你吧，春羽。”
瘦弱干瘪毫无往日光彩的姑娘，正是春羽，被不客气地戳穿后，她眼眶一红，撇开头狡辩道：“没有，我是最近才又来梧州的，我……”
“还说！”玉如霜有点气，“你身上的衣裳，是去年秋季、西城大杂货商铺里的款式，早就不卖了，你若是刚来，又哪来身上的这身？”
春羽张张嘴，说不出话。
她低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为什么不出现！”玉如霜眼角发烫，更气了，“你既然知道我们在梧州，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你看看你现在……”
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她们明明一直都在等春羽的。
“啪嗒。”
泪水滴落在地上，春羽瘦弱肩膀抖动，抽噎着道：“我不敢，我背叛过姑娘，我怕姑娘生气、怕看见她讨厌我的神情。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也答应过姑娘，绝不远离她，就悄悄留在梧州城里，时不时去看看你们……”
“能知道姑娘还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没有其他奢求，这样、这样就足够了……”
说到最后，她又渐渐忍住了泪，逃也似的转身，向帐篷外跑。
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抓住她，却在触碰到她的一瞬，指尖有滚烫的热意蔓延上来，烧得春羽心头难受。
宁清窈紧紧抓着她，隐忍着问：“你是谢昀的人，他没给你安排后面的事情？”
“我已经和王爷断了联系。”
春羽慌张回眸，一双眼被泪水浸染得不成样子，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再也不会为王爷做事了，哪怕惹怒王爷、他会杀我，我也不会了，我、我……”
她扑通一声跪下，泪水流了满面，悔不当初：“我真的错了，姑娘，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只是希望有人保护您，我真没有想过背叛，我和小姐是一起长大，我……”
她已是口不择言，话语混乱，只有哭声渐成嚎啕之势，让她看着格外凄苦。
宁清窈捏着她的手渐渐收紧，眼前一片模糊，泪水肆意。
再不忍耐，她俯身抱住春羽，落着泪哽咽道：“傻瓜，我和如霜一直在等你，你看你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不来找我？”
春羽一怔，哇一声哭得更凶了。
玉如霜气得想打她，但想到她背后的伤，又将手放下，最后只单膝蹲下去，将两人一把抱住，和她们一起哭。
不知多久
“好了，都不哭了。”
宁清窈努力止住泪，绽出丝笑容：“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现在你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三人一起，好好经营云裳阁。”
春羽用力点头，抽抽噎噎地止不住泪。
三人在帐篷里整理，宁清窈随意借了绳子束在腰上，浅色的罗裙上都是脏污泥点，裙摆湿了大半，很是不适。
春羽和玉如霜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人简单收拾一下，宁清窈将春羽留在帐篷里养伤，便和玉如霜继续出去看村民和物资情况。
谁知走出帐篷没几步，便见远处浩浩荡荡来了群人，杨刺史正弯腰请一人上前。
一道深蓝袍服的俊逸男子缓步走出，每一步都透着沉稳持重，周遭是宁静到冷淡的气场，举手投足间，仿佛天生带着一股天潢贵胄的贵气和威严。
周围一圈人，除陈浔外，几乎所有人都将脊背弯了几分，不敢直身说话。
宁清窈僵立在原地，望着那张熟悉的俊脸，脑海有瞬间的空白，可……
明明该是熟悉的，但远处那人却陌生得她心痛，好似走失在时光洪流里的亲友，数十年后忽然出现，却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但他们明明才分别一年而已，何至于……
眼前仿佛又起了雾，宁清窈头脑恢复思绪的第一想法便是，她今天哭得已经够多了，老天当真是会和她开玩笑，还想要她再哭一场。
不经意间，那人平淡无光的眼眸扫向这边，在掠过她后又很快将目光转回，直直定格在她身上。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已经迈步向这边走来，坚定，又有一股强势和说不定道不明的压迫感。
宁清窈心头一慌，顾不上发烫的眼，一把拉住玉如霜转入帐篷内，扯上了春羽，便从另一侧弯着腰匆匆逃走。
等谢文澈掀开帐篷时，她们已经走出段距离。
陈浔匆匆追上来，无奈苦涩道：“那是阿瑶姑娘，不是我们记忆里的人，殿下怕是吓到人家了。”
“阿窈？”
“是瑶，琼瑶美玉的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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