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日出时分
被亲了。
他的指尖轻点在她的下额，像托起一片叶；他的手臂松松地环绕着她，像拢住一捧花。
但即便是如夜风般温柔的动作，苏唯都没能推开。
慌乱中按在他胸口的手毫无气力。
她觉得窒息，想退，唐岑牵起她的手，引导她摩挲他的脸颊；她腰肢发软，将倒，唐岑轻轻拉动，让她倒进他微微硌人的怀里。唐岑诱着她将手指伸入他短短的鬓发，又偏过头依恋地贴紧她的手心，辗转间加深了他们的吻。
苏唯尝到甜头，忍不住踮起脚尖。
夏夜花开，活色生香。林间蝉儿迷醉，欢鸣声声不休。
山风如浪，将叶瓣翻来又覆去，似永不疲倦，拒不停歇。
直到尖锐的女声将迷障打破。
“…你在干什么！”
女声连连吼叫：“苏唯，你放开！放开！”
苏唯用力从唐岑怀里挣开，正对上白澜蓝喷火的双目。只见白澜蓝气得面目狰狞，胸口剧烈起伏，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下意识按住了唇。
这个动作反而将白澜蓝彻底点燃，白澜蓝大步奔来，行动间眼泪滚落：“你竟敢碰我的…”
“停下！”唐岑厉声喝止，吓得白澜蓝一顿。
他冷然道：“白澜蓝，你在打扰我。”
他的气质本就偏冷，这会儿又醉又不高兴，凶起来毫不保留，当真是锋利如刀，字字扎人。
白澜蓝顿住，满脸不可置信：“我…打扰？”
“看不出？”唐岑眯起眼睛，“看不出我也告诉过你了。现在，你，离开。”
白澜蓝没有动。
“动一动？”
“…小山哥哥？”白澜蓝回过神，哑着嗓子唤他，哀求之意甚浓。
唐岑脸色一沉，声音低了八度：“走。”
话轻字少，威慑力十足。
白澜蓝被震住，一腔热血冻了个透心凉，连泪珠子也被吓了回去，慌不择路地逃了。
苏唯愣愣地盯着唐岑。
他刚才忽然爆发，又火又狠，与平日冷淡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像一只龇着牙驱赶来者的黑豹。
不过他的火只局限于脸上，搂在她腰间的手依然轻柔——
他怎么还搂着她。
苏唯挣了挣。
唐岑转回脸，见了她面容变得柔和，从黑豹瞬间化身为大猫，两只眼睛亮晶晶水汪汪：“还要。”
说着又扑上来，苏唯下意识偏过头，他正好倒在她的颈窝。唐岑深深地嗅了一息便紧抱她不放，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肩上——
然后他咂咂嘴，香甜地睡了。
苏唯撑着唐岑越来越重的身子，在风中站了起码五分钟，才意识刚才发生了什么。
/
回了家，苏唯整晚没睡着。
睡惯了的床不知为何变得又热又冷，惹得她烙饼似的滚来滚去。
好不容易能稍微阖眼，唐岑的笑脸近距离出现在眼前。
他笑得真好看。
对她笑的。
“嗷！”
苏唯捂着脸打了个滚，一脚“咚”地撞在墙上。
她捂着膝盖龇牙咧嘴地坐起，黑夜中有光线闪了闪。
苏唯拿起手机。
五点。
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是唐岑，她抖着手点开。
【醒了回我电话。】
苏唯连忙捂住嘴巴，生怕叫出声。
想了又想，她回信息，【醒了，但不方便电话。】
老屋子隔音差，刚才那一脚估计已经把隔壁的妈妈吵醒。
哪能跟他打电话。
唐岑回信很快，【见面？给个地址，我来找你。】
苏唯咬着唇，斟酌着打下了附近小公园的地址。
家楼下肯定不合适，被妈妈看见了，估计要问这问那。
唐岑很快回复，【三十分钟后到。】
就像开启了倒计时。
苏唯从床上蹦下，火速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梳头时，又干脆冲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脑子也没闲着。
穿什么？
衬衣？又不是去上班。连衣裙？会不会显得她太期待了？
最后挑中了运动服，新买的那套粉紫色。
还有鞋。
她拿起本就很干净的小白鞋擦了又擦，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了又看，确保万无一失才往脚上套。
迫不及待，但也十分忐忑。
“大早上的，去哪儿呢？”李蕙兰忽然出现在她背后。
苏唯吓了一跳，刚才太专注，没注意到妈妈出来了。她庆幸最后一刻还是放下了连衣裙，稳了稳表情才转过脸：“去锻炼。”
“锻炼？”李蕙兰睡眼惺忪地望着她，“锻炼前洗什么澡？”
苏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对着母亲狡辩：“现在流行精致锻炼。”
李蕙兰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别是偷偷出去约会吧？”
苏唯的脸瞬间红透。
她慌张地低下头，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哪有约会？我能约的人不就那么几个？妈妈你都认识的…况且现在谁约会去逛公园啊？相亲角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家长等着呢，不怕被拦路抢亲吗？而且就算约会，也不该这么早…”
“行了行了，”李蕙兰打个呵欠，“我就随口问一句，你怎么啰里吧嗦的…”
说着转身往洗手间走，边走边抱怨：“大清早的占着厕所不出来，还搞得丁零当啷响个不停，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就不会体谅别人呢？你还是早点找个人嫁了吧。大学都毕业了，怎么还没有对象，我寻思你也不难看啊是不是性格太差了…”
被嫌弃的苏唯暗暗松了口气，一看表，也顾不得其他，速速出门去。
/
小公园。
日出将出未出，天是粉红色的。
沿着绿道一路小跑，苏唯到达约定的地点，远远看到了想见的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路灯将他的后背轮廓染色，日光又照亮了他的面容。两股光线在这阴阳交界的时分博弈、争抢，让她搞不清他到底属于黑夜亦或白天，显得他整个人十分不真实。
他的站姿一如既往的笔挺，微微低着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苏唯这才意识到，唐岑不在约定的雕像边，而是…
进了相亲角。
他阅读着的内容，是小方块上的相亲信息。
看得那么认真，像是真心来相亲的。
苏唯轻轻哼了声。
动静引起了唐岑的注意，转过脸和她的笑容撞了个正着。
他僵了僵，道：“这里有字，我就，看看...”
苏唯微微偏头望着他，觉得他好笑。
他解释这个做什么？
唐岑大约也想起这一点，没再往下说。他后退一步，避开她的眼神，低声道：
“昨天，我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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