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傻

电话那头，唐岑等苏唯挂了电话，让医师取了肩上的银针。

他行至落地镜前站定，镜子里映出脱衣后的上半身。沟壑分明，线条锋利，唯左肩肿起一块，软绵绵的破坏了平衡，那是他用硬抗逃避治疗的后果。

唐岑试了试左臂，经过昨晚和今天的治疗，动作灵活不少，疼痛感也弱了。

他有条不紊地套上衬衣，将纽扣一颗一颗扣好，绕过屏风穿过布幔，踏入绿意盎然的中式院子。

唐岑在女人们身后停下。

“小姨，治疗完成了，我回去了。”

圆桌边的三个女人转过脸，年长的是他的小姨岑梦丽，两个年轻的姑娘分别是白澜蓝和岑宁。

岑梦丽有些意外：“不留下来吃晚饭吗？...宁宁来了。”

这副怯怯的模样，和昨天那个热情又强硬地将他留下来看中医的小姨，居然是同一个人。

唐、岑两家情况复杂，他无意参和。唐岑向着岑宁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转头婉拒了岑梦丽：“抱歉，还有点事。”

“是公司的事吗？”白澜蓝站起身，“那我跟你回去。”

“不是，”唐岑答得面不改色，“你留下陪小姨。”

白澜蓝坐下了，岑梦丽又道：“那你明天...”

“我会自己去中医馆的，”唐岑的语速有点急，“小姨放心。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他加快脚步，身后隐约传来岑梦丽略带讨好的声音：“宁宁，难得你愿意过来，小姑姑下厨做了糖醋鱼，记得你和唐岑都喜欢吃…”

唐岑赶到公司时正是饭点，他摇下车窗，抬头望见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舒了口气，没有将车子停入地库的专属车位，直接停在路边。

下车，进门，搭电梯，唐岑绷着脸越走越快，像赶着去处理紧急工作。

“岑总回来啦？”傅志良正巧从里往外走，“这么晚？都已经下班了。”

“我加会儿班。”唐岑越过他往里进。

“那正好，”傅志良跟上，“我有工作跟您汇报…”

“明天。”

“是急事儿…”

“不急，”唐岑在办公室套间门口站定，转身挡住跟在身后的傅志良，“明天找我。”

傅志良诧异地盯着他。

唐岑道：“你走吧。”

积极表现的傅志良得了个逐客令，没趣地走了。

没了旁人，唐岑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外间是空的。

他泄下那口气，低头看了看表。

7点。对吃饭来说不晚，对下班来说却是晚了。

唐岑走到苏唯桌前，从写着“紧急”的文件框里拿出文件夹。

里间忽然传来动静。

唐岑竖起耳朵，将文件夹拿在手上，敲了敲自己办公室的门。

等了一秒钟没有动静，他又敲了敲。

门开了。

“岑总好！”

保洁阿姨笑脸相迎，“这么晚了还回来呀？”

唐岑的脸色瞬间跌至冰点。

阿姨感到气氛不对，用抹布掩着脸跑了。

唐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文件夹。

一眼看到最后期限，三天后，不能算紧急。

他皱起眉头，将文件夹顺手丢回了标签为“重要”的文件框，打算明天找某个人重申一次文件分类办法。

正要走，一把温柔的嗓音截住了他。

“唐总？”

苏唯提着塑料袋进屋，惊讶地看着唐岑。

他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冰冷的脸上挂着冰冷的表情。

“你没走？”唐岑的声音也凉凉的。

不知为何，苏唯感觉他好像有点怨气。

大约不情愿回来加班。

她有亿点点理亏，连忙撑起嘴角笑：“等您回来呢。您来的真快呀，吃饭了吗？”

唐岑摇了摇头，脸色回温。

“那要不要先吃个饭？”

唐岑的表情持续回温，点了下头。

看来她猜对了老板心事。

苏唯挺自豪，满心欢喜地道：“我刚去食堂打了饭，还是热的，正好您先吃。”

边说边把手里的塑料袋献宝似地呈给他：“您看看，这个菜您喜欢吗？”

唐岑没看菜，看了她的脸一阵，道：“你吃了么？”

苏唯弯了弯嘴角：“没吃。不过不要紧，我再去食堂买一份就...”

“不喜欢。”

“嗯？”

“这个菜，”唐岑瞄了眼饭盒，“糖醋鱼，我不爱吃。”

“噢。”苏唯收回了饭盒。

空气安静，气氛变冷。

“我的车停在路边。”唐岑忽然道。

苏唯眨了眨眼，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提议：“那…如果您着急走的话，不如先忙着？我重新去买一份饭给您，很快回来。”

唐岑没说话。

“您…喜欢吃什么菜？”她问。

“…酸甜鱼。”唐岑端起整个分类文件框，把所有类型的待办全都带上，转身进了里间。

留苏唯在原地凌乱。

三十分钟后，一整条松鼠鱼出现在唐岑的桌上，又红又绿好不热闹，还占了小半张办公桌。

大餐后面，是他那个跑的气喘吁吁、自豪得就差写上“我真聪明”的傻助理。

/

几天后，投标出结果，“圳能充”中标。

唐岑那份“条件苛刻”的标书计算精准，顺利拿下了项目。

工程部人人喜气洋洋，一片欢呼贺喜声中，总监办公室决定犒劳各位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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