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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以身犯险探黑牢


黑目凌说到恨处,不住击节怒骂着:“狄秋,若是你,你能忍得了这两人如此猖狂吗?”

“此二贼确实可恶!”狄秋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暗道不可思议,想不到这马家竟然下流到如此的地步。口中更是毫不犹豫地骂道,“若非那账目事情要紧,要是换做我在这密室里,我非亲手宰了这对父子不可。”

黑目凌见狄秋说出这番话后,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来:“好兄弟,说起来我却是愧对了你,那账目我并没有拿到手。”

“这……这是何故?”狄秋显然是不敢相信,在这么好的机会下,黑目凌会没有将那证据取到手中。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要怪,只能怪这两个狗贼太过无耻……”不经意间,黑目凌身上杀气竟猛涨起来,“让我没有忍住。”

“你当真动手了?”狄秋惊呼道。

“你当我不敢吗!”黑目凌眉毛一挑,似乎有些生气,“遇见这样的事情,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更何况他们二人就在我我眼皮子底下,于是当即下得他俩身后,一掌便要了那马识的性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马识做出这种事,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泄愤,只是当时可想过,若是杀了他,你可曾想过那账目可能再也取不到手了?”狄秋有些茫然地看向黑目凌。

却听,黑目凌沉声道:“当时我也是气上心头,哪顾想得如此周全,现在想来也是少不得后悔。但如今账目都已经没了,大不了再另寻他法,横竖这天临教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便是有那账目,只怕在官官相护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眼见事已至此,狄秋也忍不住一声长叹:“我也不怪你如此,只是教我没想到的是,王盘山除了以职务之便敛财以外,竟还涉足贩卖人口之事,难道天临教在红丸国内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吗?”

狄秋一下瘫软在凳子上,忍不住想起自己以前愚昧地守着那天临教信仰的模样,顿时脸上发烫,甚觉难堪。

黑目凌间狄秋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坐了下来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也给狄秋沏了一杯,口中笑道:“狄秋,怎么你现在对这天临教却也没了敬畏之心了吗?那天可是你告诉我说,这红丸国内,人人都信奉这天临教,听你的口气,也像是起了异心了。”

“哼!”狄秋见黑目凌挤兑自己,颇有些不满,茶水也不授便道,“这天临教勾结官商鱼肉百姓不信也罢,你又何必挖苦我呢?”

身后的梁玉舟信天临教大半辈子,听到儿子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但未经狄秋之事,又哪敢评狄秋之言,只是心中别扭着,却没有敢说话。

却见,狄秋取出怀中那块木牌递到黑目凌的面前道:“你不说到此节,我都险些忘了,你托付与我的这木牌,也该还与你了。”

黑目凌看到那木牌,抬眼看了狄秋一眼道:“你以为,我要拉你进神临教吗?我只是性子与那天临教合不来,才选的神临教。你若是觉得改换门庭这么容易,可也太小看了神临教了。”

狄秋不懂黑目凌在说什么,只是说:“我倒是没那个念头,但是当初听你说天临教是魔教,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话说回来,你到现在还没有向我解释过。你是如何做到提前预知,拜典日当天天临教教堂里会有大事发生的呢?”

这个问题说来原由深远,可回答狄秋的却是黑目凌爽朗的笑声:“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大哥要我去,我便去了。”

“你大哥?”

“对,我大哥黑目冶早已经入了神临教,这块木牌便是由他送给我的。他告诉我,如果哪一天我想清楚了,便拿着这块木牌去找他,由他引我入教。”黑目凌指着那块木牌道,“我想,那天他让我去天临教的教堂,应该就是想教我亲眼看看那天临教的真面目吧。”

狄秋听了黑目凌的这一席话,不禁暗暗点头。接着,便将木牌放在桌上:“毕竟,这王盘山当时可没少被你欺负,而天临教那些肮脏的秘密也都教你挖了出来。但无论怎么说,神临教也好,天临教也罢,不管什么都左右不了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狄秋说的真挚恳切,全都发自肺腑。但黑目凌却没有收起木牌,反而冲狄秋说:“这木牌还是你留着吧,如果哪一天你想清楚了,便拿着这木牌来找我,就像我大哥一样,我来当引你入教的那个人。如果你实在没有兴趣,那这木牌就扔了吧。”

狄秋盯着桌上的木牌愣愣地出神,这世道所谓教会、官府、武林都有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若非自己非要依附于一方势力才能苟活于世吗?

黑目凌见狄秋不言语,知他心中纠结,于是不由分说地拿起木牌就朝窗外丢去:“你不做决定,我便帮你做了。人生在世不就为了快活二字,你却在这里做什么儿女姿态。”

黑目凌这话说来痛快非常,狄秋心中也跟着豪气顿生:“好,我狄秋没白交了你这好朋友、好兄弟。若有朝一日,我与那神临教有缘,我定找你做我唯一的引路人。”说罢两人不禁握手畅笑,快意非凡。

身后的梁玉舟见狄秋行止不由地微笑,心想当真与他父亲年轻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可一想到丈夫狄野,梁玉舟心中又是担忧起来,说道:“你父亲若见你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

狄秋听到母亲一说到父亲时便满脸的忧虑,忙转过头来问黑目凌:“对了,我还没问,爹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却不曾想,狄秋一问到这事情上,黑目凌立马沉下了脸。他怕狄秋继续追问,赶紧拦住将他拉着出了茅草屋。这才压低声音道:“你别去问伯母了,狄伯父现在被那官府关在死牢之中,如今……如今生死未卜。”

“这也是马进那狗贼做的?”狄秋一想到平日里作风正直良善的父亲,无端遭了牢狱之灾,气得不禁咬牙切齿。

黑目凌绷着脸点头道:“在为你办了丧事之后,我与伯父便商量着要离开芙蓉镇这是非之地。却不料一天夜里那马进忽带了官府的人到了府上,这正值多事之秋,伯父心思缜密知道这来者不善,便要我带了伯母从暗道先行离开。”

黑目凌顿了顿后又道,“事后想来,这马进定是因为他爹马识被杀而恼,便去勾结官府要将所有潜在的敌人尽皆除去。我得到消息,那一夜镇上与那马家有过矛盾之人都被那官府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亏得伯父机敏,否则那天我与伯母也难逃黑手。”

黑目凌这下嘴上倒是轻描淡写,可那日的凶险恐怕也只有他和狄野自己能够体会。狄秋心中暗忖:多亏了有他接应,否则恐怕母亲也难逃那牢狱的苦。

想到此处,狄秋宽慰道:“这却也不能怪你,只能怪那马识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便是你不杀,也迟早有人要杀的。”

可黑目凌听了这番话却只是摇头:“要是我能等到你爹和你娘安全离开,再杀了那马识就好了。狄伯父也就不用深陷牢狱,只怪我当时忍不住一时之气。”

黑目凌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两滴清泪滑落下来。直教一旁的狄秋心中不忍,只好道:“谁又能想到马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你不怪我便是我最大的宽怀了,我本都不晓得如何与你解释这些。”黑目凌默默点了点头:“之后,我本想着拿马进来威胁官府放人。可自从马识死了以后,马家便戒备森严,我再没寻到机会潜入进去。而那马进更是把家眷都转到了暗处,自己出门都带着一众打手。若非我还要照顾你娘,早已经与马进拼个你死我活了,哪里还留得这他逍遥法外。好在现在你平安归来,倒是有了帮手,这马进的好日子我看就要到头了。”

见马进的名字再次被提及,狄秋咬了咬牙,亦是满胸愤恨:“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还是先不要告诉我娘,我怕她担心。”

“那是自然的。”黑目凌拭了拭泪,“今日你先歇下,我去准备一些兵刃,瞅准机会便要那马进的狗命。只是你父亲却还在那牢里,须得先援救出来,否则到时候受那狗官的挟制,却行事不得。”

虽然黑目凌没有多说,但狄秋心中已经了然,又说上几句细节之处,便各自道了珍重,告别了黑目凌。

然则这天夜里,狄秋与母亲问过安后,却没想着要此处过夜,而是瞒着梁玉舟,换了装直奔那大牢而去,他现在极其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的安危。

这芙蓉镇上衙门倒也好找,牢狱之处却偏僻之处。狄秋从未来过这大牢,心中多少有些紧张。见得周围高墙大院,门外监狱之人巡逻,来来回回走了数遭,却寻不得间隙进去。但若是强行进入,却又怕打草惊蛇,唯恐更添人手维护,那自己想要得手就更难了。

狄秋恨道:自己却连轻功也不会,身怀这雷火石却又有何用?遇上那狱卒还不是被乱刀砍死,谁又会用那内力去与他拼杀呢。想到黑目凌可能比自己更加熟悉里头情况,狄秋不禁萌生退意,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回去商议后再做决定。

就在狄秋正要转身回去之际,忽然瞅见一个驼背老儿提着灯笼,手中拿着饭食盒缓步从那远处走来。狄秋一看,料到这该是到这监狱给亲人送饭的。

于是计上心头,赶紧摸到一旁,趁着夜色昏沉,在转角处一把抓住了那老儿。那驼背老头吃了一惊,正要大声呼喊,却已被狄秋死死捂住了嘴巴。

“你别出声,要再说话,小心性命不保!”狄秋手中加大了力道发狠威胁着。

那胸前的老儿也是识相,听狄秋这么一说也不敢再挣扎。狄秋这才缓缓松开了手问:“你提着的是什么东西?我听说有人要在饭菜里下毒,毒死这狱中关键之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受到这么严重的指控,驼背老儿吓得不轻,口中慌着辩道:“大人弄错了,我只是给我家小姐送些饭菜罢了,绝无投毒的心思。”

“小姐?你家小姐姓甚名谁?因何入狱?”狄秋道。

驼背老儿不敢不答:“我家小姐姓吕,闺名杏儿。因为那狄家说项,这才锒铛入狱。”

“狄家……可是狄野他们府上?”狄秋疑惑道。心中想着这吕家小姐的姓名倒是耳熟得紧,可犹有不解这吕杏儿为何会替他们家说情呢?

“正……正是他们家。”驼背老儿嚅嗫着求饶,“老爷怕小姐在狱中吃的不好,特派老奴来送的饭菜,老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投毒。大人定是弄错了,绕了我吧。”

狄秋这才晓得这驼背老儿原来是吕家的奴才,而且听这些话也不像是假的。于是连忙换了一副口气问:“近日来,有好几个死囚被人以送饭菜之名,毒死在狱中,所以从现在起便不能送饭食进去了,除非你先每样吃上几口证明这饭菜没毒,我便替你送进去。”

驼背老儿本来还在为难,这差事要是办不下来,老爷定会怪罪于他。听狄秋说只要自己证明这饭菜无毒,便可以代自己送去,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于是赶紧掀开饭食盒,每样都吃了一口。

狄秋知这演戏要演全套,又道:“看着确实是无毒,既然我替了你去,那这辛苦费却还是要的。”

那驼背老儿为奴数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行贿受贿之事自是熟门熟路。心道:这拦着自己说什么下毒,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收取好处罢了。于是也不含糊,当即从怀里取了本要打点狱卒的银子塞入狄秋的手里,口中道:“那就多劳烦大人了。”

狄秋拿着银子在口中咬了一咬,假装辨了辨真假,接着放入怀中,又道:“你这进监狱可是要令牌书信,不该忘了吧?”

“不敢忘,不敢忘。”驼背老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狄秋,“大人,老奴真没有投毒,还望大人明察。”

“知道了,啰嗦什么。”狄秋故作不耐烦但心中却是偷乐,“这信我便收下了,以后你要送饭便在这里等着,我送完饭菜便还了你物什好让你回去。今天的事可不能说于第三人知道,连你老爷也包括在内。”

这做下人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驼背老儿见狄秋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连忙应承下来,心中却道:现在却连这行贿赂却也这般麻烦了,怪不得老爷说小姐冤枉,这官府的鹰犬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狄秋恩威并施之下,把这驼背老儿吓住后,这暗暗才松了口气,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饭食盒又怀揣着书信,大步朝那监狱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不知这里是监狱重地吗?”那狱卒远远见到来了一个生面孔,连忙趾高气扬地摆出一副臭脸,冲狄秋道。

狄秋心中虽然忐忑,但面子上还是强作镇定,只是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书信递了上去:“这位官爷,小的是来送饭的,还望官爷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那狱卒装模作样,揉了揉鼻梁拿起信来,借着月光看了一看,口中却道:“今儿个没有月光,却是看不太清楚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为官爷照亮照亮。”狄秋顿时心领神会,取出银子递了上去,“这下可好看些了吗?”

那狱卒见着了好处,脸上顿时笑肉挤作了一团:“这银子锃光瓦亮,却是教我看得清楚了。”说罢,把银子放进怀里,还了书信,让狄秋进去了。

狄秋见没有被拆穿,谄媚地答应了一声,连忙提了饭食,总算是进了大门。却不料这鉴于里头却还有一道门禁,见狄秋进来便有人上前盘问:“是给哪一家送饭的?”

狄秋只好指了指饭食盒:“是吕家,今儿个我爷爷病了,由我替他来。”

里面的看守倒也敬业,抬起饭食盒的盖子瞅了一眼,又放下了:“那便是下三层的黑牢了,你快去快回。”说罢,便让同僚又开了内门,让狄秋通过。

这不进到监狱里头狄秋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地方却是极大,那黑牢要走梯子直往地下去,若是贸然闯入别说救人,恐怕连路也寻不着。

狄秋沿着下旋的梯子,直下到了黑牢底部,一路寻到了吕杏儿的牢门前冲里面道:“小姐,我给你送饭来了。”

吕杏儿一听这声音陌生,转过身来道:“你是谁?梁伯呢?”

狄秋也是头一回与之这吕杏儿见面,只见他身着囚服,发髻规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那一张像能捏出水来的脸上露着俏皮,瞧着年纪怕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狄秋见他不认识自己,便说:“你说那位驼背的老头吗?”

那姓梁的老奴在吕家侍奉了三十余年,大家都将其当家里人看待尊敬有加,可从来没有人称他为驼背老头。吕杏儿惊道:“你不是我吕家的人,你是谁?”

狄秋一边递入饭菜一边道:“既然你是为了我狄家说情,那为何会认不得我是谁呢?”

吕杏儿听罢,不由地凑近了仔细打量着狄秋的面容,过了一会儿才惊道:“啊!你是狄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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