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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痴妄难感佛祖恩


了生大师未答一话,只是双手合十默诵经文。廖亚先眼看着碧云宗离去,长川派又白白浪费一次机会,眼前一下便只剩了三杯茶水。若是所有人都猜不透了生大师的用意,说不准他就直接放了雷行云离去也犹未可知。

“孙先生你还有一杯茶,可要慎重。”廖亚先提醒道。

孙言重却冷笑一声道:“廖亚先,你见我这边有两杯茶,而你只有一杯所以便一直等着我先动茶是吧?”

廖亚先脸色一僵,口中道:“我也是为大局着想,毕竟雷行云他……”

“呸,好一个为大局着想。”孙言重好不客气地骂道,“你若不想雷行云就这样走了,又为何不动那茶碗?现在我们一人一杯可公平得很。”

廖亚先听罢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若是自己错解了这茶的意思,那放走雷行云之过岂不是要自己来背?

孙言重似看破了廖亚先的心思,把眼前茶碗向前一推,口中道:“不如我这杯茶也交给你,以廖老前辈的聪明才智,定能堪破其中秘密。”

廖亚先眉毛一挑,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忽地举在手中道:“老夫才疏学浅,怕是喝这一杯就够了。”说罢,转向了生大师又道:“大师说众生平等,喝下这茶便可忘记贪嗔痴恨,那我便答应大师,从此以后绝不再找雷行云的麻烦。”说罢,便将手中的忘生茶一饮而尽。

这一回了生大师却没有再发狮子吼,只是默默诵经,直到廖亚先将茶喝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众人一看,都有些惊诧,难不成他们真的要承诺放下与雷行云的恩怨不可?与其这样,倒不如不喝这茶,与碧云宗的弟子一样一走了之。

“师父,师妹的仇不能不报!”紫萝忍不住冲孙言重道。

孙言重别有深意地看了紫萝一眼没有说话,廖亚先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有雷火石是其唯一的目标。若是雷行云不寻仇于他,他也不会有什么心思与雷行云作对。

可自己身为长川派的掌门人,今日两名弟子死在这雷行云的手上,尸骨未寒间,却要自己立时放下与雷行云之间的仇恨,这教她如何能做得到?

“了生大师,你本可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将这茶沏于我们喝,那时你为何不愿?”孙言重道,“难不成你们堂堂佛门中人,却喜看这佛门之地血流遍地,枉造杀孽吗?”

“老衲已经请诸位喝过了。”了生大师道。

孙言重与廖亚先不禁脸上一红,想起刚进得大殿时茶花沏于他们的茶水,只是当时他们没有参透这杯茶的意思罢了。

“上天亦有好生之德,我佛慈悲,岂望杀生。”了生大师道,“便是你们在此答应了与雷檀越恩怨两清,离开了这浮云寺之后,又如何会因老衲这一杯茶水便恪守誓言呢?今日不血洒门庭,他日也将在别处厮杀不休。若能放下,早已放下。廖施主我说的是吗?”

廖亚先尴尬地咳了一声,低头看向那茶碗。他忽然忍不住想要抽烟,可那烟杆却已经再一次被雷行云所毁,化作了无数碎片。廖亚先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孙言重听完这话,忽地哈哈大笑道:“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冰穗诧异道:“师父,难不成你……”

孙言重眼中无神,仿佛已经神游天外,冲着头顶的梧桐树叹息道:“我们江湖中事,本就不该找你这方外之人介入。一切不过是我们痴心妄想罢了……”

了生大师与茶花几乎同时抬头朝着孙言重看去,只听了生大师道:“孙檀越,今日你总算说对了一件事。”

“这杯茶,我也不饮了。”孙言重轻轻将那茶碗一推,将茶水倒在了地上,“长川派众弟子听令,带上硕荷与雪蓉的尸体,我们……我们这就走吧。”

“师父!”长川派的弟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呼唤道。紫藤忍不住恶狠狠地瞪向远处的雷行云,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手刃此獠。

雷行云丝毫不惧地看向紫藤的双目,他的眼神更加可怕,近乎一匹充满杀戮的野兽,只有血腥与残忍。

孙言重默默站起身来,拉住紫藤的手道:“为你两位师妹殓尸,我们这就下山去吧。”

“可是,师父!”紫藤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不忿。

只听孙言重怒斥道:“既然你还当我是你的师父,你就听我的话!”

紫藤无可奈何,师父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与冰穗、云鸢,还有常柳去扶起了两具尸体背在了身后。

孙言重带着众弟子经过廖亚先的身边时,口中缓缓道:“祝廖先生早日取得雷火石,孙某先行一步了。”

廖亚先错愕地看着孙言重,不知孙言重为何要与自己说这话,咋一听像是已经决定退出了对雷火石的争夺,可她那两名弟子的仇难道就不决定报了吗?

孙言重走到雷行云面前,指了指硕荷与雪蓉的尸体道:“雷火石我可以不夺,但我两名徒儿的仇不能不报,雷行云你最好别死得太快,否则就太便宜你了。”

雷行云只是咧嘴一笑:“那我便在别云山等候孙先生大驾光临了。”

“好!”孙言重眼中闪烁着一种炽烈的光芒,随即便再不发一言,带着众弟子下了山。

了生大师摇了摇头,叹道:“雷檀越,你的茶快凉了。”

雷行云望着眼前的忘生茶,苦笑了一声道:“我平生只喝酒,从不喝茶。”

“可今日,只怕你不喝,便离不了这浮云寺。”

“哦?是吗?我可不信。虽然我武功远不如你,现在又身负重伤,但我若是要走,你却还拦不住我。”雷行云自信道。

了生大师双手一合,忽然缓缓张开嘴来。雷行云、廖亚先、张痞子三人都是一惊,以为他又要发狮吼功,急忙捂住了耳朵。

却听了生大师口中道:“茶花,动手吧。”

众人还未及反应,只见茶花已经冲到张痞子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一个纵跃跳回了了生大师的身旁。这一纵一擒一回,身法之快,简直惊为天人。连狄秋也看得呆住了,只怕那这世上也只有刘三白这人的轻功可以与茶花媲美。

雷行云武学造诣匪浅,眼光自然也高。这小姑娘瞬息之间,便擒住了张痞子。单是这一手便不是自己可以招架的,何况还有这了生和尚在场。

“雷檀越,我知你这位帮手身上藏了能让你脱身之物,现在你可知我说的不是假话了吧。”

狄秋听了这话,实在打心底佩服这了生大师,他竟早已经知道这雷行云所有的计谋。这一下,雷行云可真是难逃法网之外了。若碧云宗与长川派能再耐得住性子一些,说不定就能看到这一幕。

不知是因为张痞子被擒,还是身上伤口流血太多导致,雷行云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死死盯着了生大师,口中蹦出一句:“了生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我戚成海佩服。”

听到这“戚成海”三个字,众人都是一惊,原来这才是他真名。狄秋立刻想到他师父戚长明,难道说戚长发不仅是他师父,还是他的……

“你是戚长发的儿子?”廖亚先道。

戚成海不屑地瞥了廖亚先一眼:“你还不配问我。”继而转向了生大师道,“了生大师,我平时未佩服过别人,但我今儿个却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不错,我便是戚长明的私生子,只是他虽教我武功,育我长大,却只允许我叫他师父,从不愿意以父子相称。说到头,他也只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罢了。”

戚成海默默低下头看向那茶碗,跪下了身子将脖子伸长了去饮下了那杯茶。口中道:“今日我便向你行一次大礼,算是对我佛的尊敬,从今往后只要是寺庙所在,我便绝不踏足。若不得已非踏足不可,我也应允绝不在佛门之地开杀戒。”

忘生茶入口极苦,苦得教所有第一次喝的人忍不住直皱眉头。戚成海此生经历过的磨难不计其数,他从不知道何为苦。但喝下这忘生茶后,他却破天荒地说了一声:“好苦啊。”

狄秋整个人都看得呆了,想不到最后却是戚成海用最恰当的方式喝下了这一杯忘生茶。

了生大师缓缓走到戚成海的身边将他扶起,忽然间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前。廖亚先见状忍不住“啊”了一声,还当了生大师要取戚成海的性命。

却见戚成海背上的两处伤口中插着的峨眉刺与手上的峨眉刺瞬间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了生大师手中连动,又点住戚成海几处穴道,那伤口处的鲜血顿时便止住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戚成海讶异道。

了生大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戚成海,口中道:“你与我佛有缘,只是今日我却渡化不了你,你去吧。”

“了生大师万万不可纵虎归山啊!”廖亚先听了生大师有意要放戚成海离去,还赠药医伤,急忙劝阻道。

谁知戚成海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丹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反问道:“大师说我与佛有缘,是何意思,晚辈不懂,请指教。”

“你因戚长明不愿承认你们的父子关系而称他为懦夫,于是才在此地特意告诉我们你们的关系,想要证明你比他强。”了生大师道,“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不错,我是要证明我比他强,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我戚成海的父亲,而不是说我是他戚长明的儿子!”戚成海承认道。

了生大师有些动容,却忍下了心中所感,只是道:“难得檀越知道自己的心结,那便还有自渡的希望。”

“自渡?”戚成海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心中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末了,戚成海这才忽然笑道“没想到连佛祖都渡化不了我,我岂不是无药可救?了生,真有你的,我这辈子向来只有我让别人混淆不清,想不到还有自己被别人糊弄的时候。既然你不杀我,那我这就走了!”说罢,毫不犹豫便将那颗丹药服下。

“施主请便。”了生道,“茶花,将那位檀越也一并放了吧。”

“是,师父。”茶花依言送开了张痞子的肩膀。张痞子见状急忙奔到戚成海的身边,口中忙问:“你怎么样?”

“不打紧,这和尚手段了得,伤势已经无大碍了。”戚成海道。

廖亚先见了生大师不但没有取戚成海性命的意思,反倒出手相助,顿时怒不可遏:“了生大师,你要放他走我管不着,但你可知他这一走又将在武林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廖檀越不知,不是我佛门中人,我管不得,也管不了。”了生大师道,“今日不是我放走了戚成海,而是戚成海从我这里逃脱了。”

廖亚先不明所以,这分明就是他放走的戚成海,怎么立马就翻脸不认人,矢口否认了呢?正要质问间,却见张痞子道:“不错,我们要走谁也拦不住。”

张痞子伸手入怀,掏出两枚黑得发亮的圆球,猛地朝地上掷去。这两枚黑球触地瞬间便爆炸开来,迸发出耀眼的闪光,只照得众人睁不开眼。这还不算完,闪光一过却见地上留下两团散发着黄色烟气的火苗。廖亚先离得最近,已然问道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急忙掩住口鼻退了几步,心道:此间肯定有剧毒!

谁知了生大师如若不闻,坦然走往大殿,口中念道:“不过梦幻泡影,障眼烟云耳。”

廖亚先欲追却又不敢,见了生大师回了大殿,急忙奔入道:“大师,你可知今日放走了他,可是酿下了大错。”

“廖檀越,你若放手雷火石,戚檀越便不会再招惹你,何不就此放手而去呢?”

廖亚先愣了一愣,心道:我为了这雷火石不惜杀了北极门的言厉,现在哪有收手的道理。

“大师,你可知我们为何一定要找到那雷火石不可?”廖亚先忽然问道。

了身大师坐在椅上闭目道:“老衲并不想知道,檀越请便吧。”

谁知廖亚先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继续道:“了生大师要知道这雷火石对习武之人的助益非同凡响,若是让正义之士得到,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那人居心叵测,心地残忍又当如何呢?”

了生大师缓缓睁开眼睛,似不明白廖亚先的意思,口中道:“愿闻其详。”

“我们本对这雷火石不甚有兴趣,只因这偶得雷火石之人乃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其用心之险,手段之毒,恐怕还在那戚成海之上。所以我们才一路追寻,只盼能取回雷火石归还天临教,为武林解除这旷世危机。”廖亚先道。

好一个大奸大恶,狄秋听到廖亚先这样评说自己,心中当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就跃下梁与他辩个明白。

却听了生大师道:“狄檀越我也曾见过,但却非阁下所说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只怕阁下是误会了。”

“了生大师已经见过狄秋了?”廖亚先惊道。

“不错,老衲的确见过。”

“那大师可知道,狄秋他为了掩盖雷火石的下落,先后杀害了碧云宗的冯国邦与长川派的莲迟,还有北极门的掌门人言厉?”廖亚先哼道。

狄秋听到言厉竟然死了,心中大骇,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廖亚先竟然说言厉是自己杀的!这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只见了生大师也皱紧了眉头,口中道:“你说的可是北极门?”

“不错,正是北极门!”

了生大师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狄秋虽然身怀不俗的内力,却还不足以能杀得了北极门的掌门。”

狄秋心中又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只与了生大师不过有一面之缘,他竟对自己的武功已经了解得如此透彻,倒是不愧对这大师的身份。

廖亚先冷冷一笑:“言厉之前在与那戚成海的对决中身负重伤,所以别说是狄秋,就算是三岁孩童也能杀得了他。依我看,这戚成海与狄秋说不定已经狼狈为盟,沆瀣一气,这三条人命是两人一同所为也不一定。”

听到此处,狄秋再忍受不住,一个纵身跃下梁来,冲廖亚先骂道:“狗贼,你在此信口雌黄,真当了生大师会上你的当吗?”

廖亚先连退了数步,双眼瞪得硕大,口中颤巍巍道:“你……你怎么在这?”

了生大师似早已发现狄秋躲在梁上,见他跃下丝毫没有意外,口中只是淡淡道:“狄檀越,你不该出来的。”

狄秋哪里听得进这话,眼睛逼视着廖亚先:“之前我已经说过,让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你可记得?”

“我……我……”廖亚先手无兵器,又在这自己构陷之际,忽然被狄秋撞破,早已经吓得够呛,整个人已经入筛子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狄秋从怀中掏出那柄断成两截的镶金嵌玉的烟杆:“还记得这件物什吗?”说着,狄秋将这烟杆掷在了地上。

“你……你要杀我灭口吗?别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掩盖自己就是杀害那三位无辜义士的真相!”廖亚先自知死到临头,却仍旧死咬着狄秋便是凶手,便是死也要拉他做垫背。

狄秋瞬间失去了理智狂性大作,真气随怒而发,狂脉止不住地刺激着身体诸穴,双掌齐出就要打在廖亚先的胸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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