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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丛叶府上留去处


“好说这些……”花伶人面色略有不屑之意,但旋即耳廓猛地动了几下,皱起了眉头。

狄秋瞧得分明,不由地感到好奇,这耳朵又不生骨头,怎的还能自己动起来?但紧接着,才明白过来这花伶人为何话说到一半又兀自停住,原是有人正在朝这边靠近过来。

但听那脚步声窸窸窣窣,虚浮杂乱,似来者一路奔跑了许久,气力已经不支。而如此明显的声响,狄秋竟还在花伶人之后才洞察得到,不由地教他多留了一个心眼。

殊不知,这花伶人师从畅春阁中,在梨园氛围下成长,除了嗓子又尖又高,耳力亦是非凡。师门打小就严作要求,即便台上含糊低语说那唱词,隔着门板亦要听得清清楚楚。是以,一有人靠近,狄秋还未察觉,花伶人便已经知晓。

却见他猛地蹿起身子,跃到墙头之上,如那老鹰扑兔之势,已然瞅见了目标。当机立断,一纵而下,直逼至拐角之处。那来人分明还未喘匀了呼吸,忽见一黑影朝着自己身旁落来,吓得一个踉跄,直接崴了脚脖子,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是你?”花伶人眉目一挑,顺手抓住对方的衣领。

这人正是在医馆里头纠缠着狄秋不放的丛叶府下人,满头大汗地奔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寻到此处。这还没找到狄秋二人的踪迹,却被耳聪目明的花伶人逮了个正着。

此间,花伶人正愁没人替狄秋正名,想不到他却送上门来,可再好不过。连忙提了这人押到狄秋面前,口中道:“说,你叫什么?究竟那是不是你家小姐?”

“这……我……”这做砣的下人瞧见此处地处偏僻没个旁人,更别论那官府照不照应得到。是以,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花伶人只当狄秋在他面前,怕说出实话会遭灭口,忙出言撑腰道:“要是此人是掳走你家小姐的贼人,你只管实话实说,有我保全你,没什么可怕的。”

“是……是他不错,就是他!”从人没得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

狄秋见这人到此还要强赖着自己,已经是一脸的不耐烦。也出言道:“你这厮好不成体统,我倒是不信你家小姐与杏儿长得如此相似,能教你能认错了去。说说看,你家小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府上双亲又是谁?要都说得清楚明白,我立马束手就擒与你上官府。”

“我家……小姐叫……叫叶……叶……”这从人事前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故事自然没有编圆,哪里说得出个所以然来,顿时记得汗流浃背,口舌打结。

花伶人见此,已然知道实情绝非这人所说。本以为这遭算行侠仗义之举,如今瞧来自己分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旋即,便发起怒来:“好小子,我却被你这厮蒙得团团转,快说,你叫什么?受谁的指使?”

“小的叫秦何灭,是……”秦何灭见事情败露,但因丛叶府规矩甚严,却是横竖不敢说出自己本家是谁。

然则,花伶人却忒地精细,一听他的名字,顿时便警觉起来,口中追问道:“你是京都哪家官人的鹰爪,快如实说来!”

“我……”这从人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但自知绝不能说出口,干脆闭上了双目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狄秋见花伶人逼得紧,这从人又兀自不肯透露半点消息,不由地心生怜悯。赶紧阻止道:“他也算有骨气,杀了他倒是成全了这一番忠心,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就别为难了,任由他去吧。”

“哦?”花伶人有些怪异地看了狄秋一眼,“你不是东临人?”

“我却从未说过我是。”狄秋也是一愣,他也是没想过要冒充东临人。想来多半这花伶人来自东临,所以才会突发此问。

却见,花伶人噗嗤一笑:“这次京都汇集了东临十二大门派,我还当阁下是其中一支,想不到却是我料错了。不过既然你不是我们东临人,我便提点你几句。”

“愿闻其详。”

“你可知这人为何教秦何灭?”花伶人问道。

狄秋虽是觉得“秦何灭”这名字有些奇怪,但只当是个假名也没有放在心上。见花伶人这么一说,才知这其中别有蹊跷。便谦虚道:“倒是不清楚什么缘由,阁下若是愿说,我便听着。”

“那秦国一统六国,却仅传二世则灭,一为暴政,二为佞臣。”花伶人解释道,“这人名叫秦何灭,端的就是指这事无疑。我来京都之前就曾闻见过,京都上三品大臣的家奴,皆以秦、赵、严、魏为姓。所以,由此可断此人多半来自一个京都大官的家中。”

狄秋一听如此,心中顿时了然。这秦、赵、严、魏,指的应当是秦桧、赵高、严嵩与魏忠贤,这四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佞之臣。京官府中以这四姓命名家臣,毫无疑问便是为了时刻警示自己,要小心重蹈历史覆辙。可仔细一想,自己才刚入京都不久,怎的就被某位大官给盯上了?

狄秋思虑了一阵,脑海中闪过丛叶府与佟廷昌两个念头,但一时也推断不下究竟是谁。于是,便问花伶人的意见:“照你的意思,这人不是什么无赖,却是授命于一个京官要来为难我了?但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寻医问药而已,又无别的意图,此举却是何意呢?”

“阁下年纪比我大,这想法却是太天真了些。”花伶人笑道,“如今的京都比不得以往,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我们东临一十二大门派,也时时刻刻有人盯梢着。阁下只身一人到得此地,竟也能受到朝廷的青睐,你当先仔细想想自己的过人之处。”

听了花伶人的话,狄秋心中一凛,一种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但脸上却忍着不表现出来。反倒是跟着花伶人干笑了几声:“承蒙提点,不知尊驾可否将此人交给我?不管这背后的京官是善意还是歹意,我都不想平添一番麻烦。还得顺藤摸瓜,弄个清楚明白才是。”

“随你,你若行的正坐得直,那背后之人端的不会是个歹人。”说罢,花伶人将那秦何灭向前一推,送到了狄秋的怀中。接着,便晃荡着那双翅帽慢悠悠地走了。

秦何灭被狄秋提溜在手中,眼中充满了恐惧,吞了口唾沫道:“大侠,我家主子并不是坏人,也没有歹意。只是让我跟着您,寻个机会交朋友。您若是看不上,便放我回去吧。我定是不会泄露您的行踪,主子那头我虚与委蛇一番,也不成问题的。”

“交朋友?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如此交朋友的法子。”狄秋嗤笑道,“我若是想走,就凭你这点能耐觉得可以觅得我的行踪?”

秦何灭忙不迭地摇头道:“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我瞧大侠您既然是来京都寻医问药,横竖也是要往那杏林之处钻。这虽说是天子脚下,但也少不了徒有虚名之辈。我家主子别的不说,与那御医总是熟稔,若是大侠不弃,不如就与我回了府,主子定是以礼相待,那良医圣药相济,定也不在话下。”

“你倒是机灵,但我已经有了打算,却用不着承你家主子的好意。况且,我也做不来你们官家人的走狗。”秦何灭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靠谱之言。不禁听得狄秋心中有些动摇,但这份人情一旦落了实,将来的事情却是谁也不知道。要是这秦何灭的主子要自己杀人放火,又如何了得?

却不知这秦何灭乃察言观色的好手,一见狄秋面色犹豫,便知他心口不一,连忙又撺掇道:“大侠误会了,我家主人只是好结交英雄,绝不会施恩于他人,就一定苛求回报的。况且那位姑娘如此情况,想必带着四处奔走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大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那位姑娘考虑才是。”

话说到此处,狄秋俨然已经寻不到再拒绝的理由。这秦何灭至少有一处说得靠谱,那就是如今吕杏儿已经清醒,那大夫又说不可再多点她的昏睡穴,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可以安置她的去处。

“你的话我不全信,除非你告诉我你家主子的姓名。”狄秋松开了手,将秦何灭放在了地上,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态度。

秦何灭见对方愿意松开自己,顿时喜笑颜开,忙吹捧道:“大侠果真豪杰,也难怪我家主人对您如此倚重。只是,我家主人的名讳我却不敢称谓,仅能告诉您是姓叶,那丛叶府就是本家所在。”

“丛叶府?”狄秋一听如此,总算消除了警惕。心道:既然是姜水心曾经所托付的去处,那倒还是信得过。同时,又不禁感叹,自己在那丛叶府门前逗留了半刻不足,却就教人盯上,这姓叶的倒是有两下子。

于是,在秦何灭的带领下,狄秋背着吕杏儿,一路绕过繁忙的大路,兜了一个大圈,又复回到了丛叶府的周遭。

但即便此时,狄秋却还是不敢全然放松下来,只因那姜水心赠予的令牌还在云娘的手里,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没个后手准备。

是以,一进到丛叶府里,就仔仔细细地开始记认里头的每一处,便于发生意外好得脱身。

却见,这丛叶府里远不如佟廷昌的府邸那般豪奢,唯有院墙加高了两尺有余,里面每隔两丈就必有一个守卫。途经之处,守卫虽认得秦何灭,但还是朝着两人递来充满警戒的目光,似要牢牢将狄秋的面容与服饰记在心上。

在经过一个偌大的演武场时,狄秋注意到那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各路兵器一应俱全。不仅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开刃,表述着丛叶府的武学家底。那经过无数操练,被汗水反复浸泡的握把,更是在提醒狄秋,此非做做样子的摆设,而是有人勤劳操练的真实证据。

秦何灭熟门熟路,直带着狄秋深入府中核心,但到了一出门洞之前便就止步了。回头冲狄秋说道:“里头是内院,我等下人无资格进入。但大侠不用守这规矩,只管进去即可。进府后有人通报过老爷,他这时已经在书房等候大侠的尊驾了。”

听了秦何灭的话,狄秋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多问几句,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心中不禁忖道:这丛叶府倒是有些本事,我入得府门后已经处处留心,也没见到什么人去通风报信。这当家的,却已经知道自己来了。

但既然来了,那还是见一见这姓叶的庐山真面目。狄秋心中打定主意后,虽然心中略有忐忑,但还是背着吕杏儿坦然进了内院。没行几步,便瞧见一间房门洞开的屋子,当是那秦何灭说的书房无疑。

“尊下来了,且快进来吧,我在此久候了。”未等狄秋走近,屋内却似未卜先知般,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听到呼唤的狄秋见状,脚步一滞四处看了一圈。又算了与书房里的距离,心中已经知道对方武功绝不会弱,不然也做不到这么远就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便就立在院子里高声道:“既来之,可安之?”

“心安,则安。何需多问?”

听到这个答复,狄秋微微一笑,脚下再不迟疑,直接进了书房。却见里头坐着两人,其中一个自己竟然认得。是那位曾在姜水心身边守护的季先生,而另外一人,无疑就是叶盛本尊了。

但见这叶盛,虽是坐着,却也难掩其高大壮硕的体型。四肢肌肉鼓胀,甚至较之关焰军仍旧犹有过之。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面,上面一个虎头铁簪束着。虎目悬于脸中顾盼自雄,煞是威严,虽没正眼对视,却已然察觉到其气势非同凡响。

此间,两人正在对弈围棋,正杀到关节之处。直到狄秋背着吕杏儿进来,这才转过头向他看来。

“阿和公子?”季三军只是瞧了一眼便立刻认出了他,连忙称呼道。

此时的狄秋可谓又惊又喜,想不到会在此处重逢故人。连忙应了一声:“季先生,想不到竟在此处遇见你了。”狄秋连忙上前握住季三军的双肩,显得十分惊讶,就连最后的那点戒备也都跟着放了下来。

一旁的叶盛见两人相识,禁不住好奇,不住地上下打量了狄秋一番,才道:“怪哉,老季,他这年纪如何称得公子?”

“哈哈……大帅有所不知,阿和公子却不像他看起来这么老。”季三军笑道,又冲狄秋说,“若是我没说错的话,阿和公子是做了相当复杂的易容,而且还是行家的手笔。”

狄秋淡淡一笑道:“虽说是行家,却还是一眼就被季先生给认出来了。”

“这倒不是那位为你易容的高手出了差错,而是这易容术唯有一个缺点,只要认准了,就算是再厉害的技艺,也瞒不过我。”季三军得意道。

狄秋一听,不禁也有些好奇。想着机关师的技艺天下独步,便是有所缺陷也当早已补足,怎会还能教他看破了去。便道:“季先生倒是说说看,如何一眼就瞧出我来。可别说就凭我在院中那一句话,就露了真相。”

“那自然不是。”季三军笑道,“易容之法唯有二处不可变,一为声音,二为双目。声音多少还是可以装的,即便能听出故意但也分不出究竟本尊是谁,而这双目是无论如何也改换不了。所以,你我一照面,我就瞧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了。”

“原来如此……”狄秋这时才幡然醒悟过来,当初在漠城里,自己分明是已经做好了易容,却还是被凌绝顶一眼看穿,原是这般缘故。

一旁的叶盛见两人聊得起劲,只是淡淡一笑。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道:“老季,你输了。”

“哦?大帅你却是趁我不备,夜袭敌营。”季三军扫了一眼棋盘,旋即便痛快地投子认负。

“这位阿和公子,听说你的朋友生了病,可是这位吗?”叶盛坐直了身子,向吕杏儿抬了抬下巴。

狄秋但闻季三军称眼前这人为大帅,虽不清楚两人关系,但也知道对方当是个可信之人。便也不犹豫,直言道:“阁下说的是,正是我这位朋友。”说罢,便放下吕杏儿,将她扶到了椅子上。

“阿和公子不必过于规矩,若是愿意称我为叶老即可。”叶盛随意道,但瞅着吕杏儿口中念念有词,手上还绑着布条,不禁有些纳闷,“你这位朋友得的是什么病,为何如此症状?”

见叶盛言及此处,狄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准确来说杏儿她算不得生病,而是中了那傀儡噬心大法。”

“傀儡噬心大法!”叶盛与季三军两人噌地站起身来,险些掀翻了棋盘。以二人的年纪,无疑都是从戚长明那个时代活过来的,自然知道这傀儡噬心大法的可怕之处。只是想不到时隔十余载,此邪门武功怎的又会重现武林。不禁,双双都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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