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号令之下同敌忾

眼看严询被制，狄秋心中大喜过望，连忙施展浑身之力，将枪身一弯，试要破去其兵器，再见手上功夫。

只听“吱呀”数声，在两个膂力当世罕见人物的运力之下，枪身显然已经支撑不住力道，渐渐呈现弯曲之势。严询不得不当机立断，松手上前急扣枪体中央。旋即，脚下暗施诡计，扫起一阵沙尘往狄秋脸上扑去。

霎时间，“当啷！”一声脆响猝发，狄秋将将以袖挡住面门，手中长枪竟然已脱手而出。待抬眼一看，严询却已将兵器一分为二，化作两柄短枪。

“下流奇兵！你算不得是什么好手！”狄秋喝了一声，顿时猱身便迎了上去。

只他小瞧了对方，不知严询长枪与双短枪皆是行家，此兵器之便并不出于奇兵之道。反是他将两家武功练至化境，所采取的便捷之法。

狄秋轻视冒进之下，严询双枪并舞直接仗而上。手中还出之势，更是比长枪快了数倍。平首交错，一抟、一别、一靠、一扎。四招连串发出，竟在狄秋肩上划出两道血痕。

面对如此狠辣迅捷的招数，狄秋被唬了一跳。却也只当对方是幸发偶得，作不得真。手中千变奇擒转势为爪，寻隙而至，要拿严询要穴。

可双枪舞动之快，几乎在黑夜中化作无形。在“呜呜”风声之中，狄秋双手并行，却是拿其不得。两人只拆得几个回合，其顿时便落入了下风。

直到此时，狄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却是小瞧了严询的武功。其长枪与双枪，竟然早已练至登峰造极，不在伯仲之间。

于这一念之间，严询已然伺机而上，一式“飞鹰掠影”抟身一阵连打，左右二手竟不同辅一招，却是各打各的。绞枪既下，扎枪又起，双手轮番转换，端的无一丝停滞，亦无一丝差错。恍惚间，仿佛一人分作两人在与之战斗。

惊忙之下，狄秋连退数步，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不禁想起当初在百花谷中战于贝二使之际的场景。

唯有不同之处，在于于贝二人惯用长兵器，无法一分为二。唯有两者相互帮衬，以默契之法，将严询所授之道贯彻其中。而严询，早已将这双枪之式练至炉火纯青之地。

想到此处，狄秋顿感不妙。连忙将罡体催发起来，试要短时间内将严询战败不可。

一见狄秋身上真气不断壮大，模糊空气，已至肉眼可见的地步。严询心中猛地一跳，顿时认出这便是只有当今四大高手才能攀登的武学至高之境。

又嫉又恨之下，严询怒喝一声，双枪舞至极处，朝着狄秋便冲杀而来。可这一贸举间，却是给对方落了巨大破绽。

才至身前，狄秋双手已然齐至，借着护身罡体推至。兵器与其一经交锋，竟尽数被逼退了回来。待要再进，却已是力所不及。

惊慌间，严询连忙收了兵刃，一掌挥出，要以内力逼退。但狄秋最不怕的便是对掌，亦是一掌打出，与严询对在了空中。

眼见巨力自臂上席卷而至，严询顿觉胸口一闷，直逼得丹田之处，针扎一般疼痛。惊惧间，严询急忙撤力退回，不再与狄秋缠斗，反而高身跃起，往塔上飞檐直冲而去。

“狗贼，哪里走！”狄秋见严询逃走，只当他怯战，连忙施展掠影迷踪追赶而上。

然而，严询轻功之能，却不逊于狄秋，只瞬息便连登三层。眼看就要危及自己，上头众人吓得护住塔窗，赶紧触发机关想要逼退。

而箭矢发则发矣，又岂察严询手段之丰富。见箭矢飞至，严询顺势便揽之入怀，朝着飞檐上的众人还了回去。亟在落身之刻，已然杀光守护之人。旋即，手中双枪并起，便往那机关砸去。

正当此时，狄秋已经追身而上，长出一臂就往严询手中短枪抓去。同时，口中大喊：“方掌门快拦住他！”

“着！”狄秋话音刚落，方吟笛已从塔窗里头刺剑而出，挑向严询手腕，两人隔着窗台瞬间已然接上招来。

前后遇敌之下，严询心念电转，自知不能用强。遂不急着进塔，反倒贴着墙换身到了另外一侧。方吟笛见其举动，一望外头飞檐地方狭小容不得多人并肩去站，也不敢贸然跳出追击。唯有撤身回来，绕至另外一户塔窗，要从后头夹击。

狄秋亦是艺高人胆大，见得严询退去，连忙快步赶上，就要去夺他手中兵器。可惜，仓促下法，手上急中失准。连出三招，尤是不得。反倒被严询瞅准了此间落脚处不多，狄秋罡体施展不开之漏。躲闪得当，顺利避开正面交锋。

但当退却几步之地，严询尚未来得及喘息片刻，方吟笛又已从后头围至。三尺青峰“啪剌剌”自内而出，猛刺向其腋下三寸要害。

严询面色一凛，不敢轻忽怠慢，左手赶紧短枪竖起，已然后发先至，拦招与半空之间。旋即，双足连换，连架带刺，将门户守得密不透风。

但战不得几招，狄秋此间也已逼近。严询不得已以右手分战。一旦狄秋接罡体之威，试要迫近，便连退不迭。直带着方狄二人，内外二处，绕着通天塔团团转。

眼见拿不下严询，狄秋气得着急上火。想着再这样下去，罡体无法维系之际，便是自己落败之刻。遂朝这塔内喊道：“送长兵器来！”

狄秋呼声一下，栾雪儿反应最快，当即便抢过地上一柄长矛掷了过去。旋即，冲身旁梁世荣道：“大家伙，你怎不去帮忙？”

“你喊谁大家伙？”梁世荣一愣，怪道。

“你不大吗？”

“唔……比你自然大了。”梁世荣一望栾雪儿身形与年龄，处处比自己小，只恍恍惚间点了下头，赶紧依言朝其兵器往塔窗处掩护。

可忙于助拳间，梁世荣没分神想到塔窗之狭压根容不得多人去站。其本就身形壮硕，使的还是双斧，落足后待要施展，顿时为之掣肘，几难出手。

一番混战之下，却听方吟笛一声惊呼，手臂险些被梁世荣斧头砍中。忍不住骂道：“你究竟是帮他，还是帮我！”

“直娘贼，他不是一个人么？怎打得像两个人一样！”梁世荣怪叫一声，只当严询左手不利更便于对付，这才来助方吟笛。但见自己险些伤了自己弟兄，不禁有气又恼。旋即，也顾不上外头飞檐上的形势几何，贸贸然冲出了塔窗，要与狄秋并肩去战。

但夫严询者，却待此时久矣。一见人出窗而来，脚下重重一踏，卷起瓦片朝梁世荣身上击来。

促狭之间，狄秋与其并立已然困难之至，哪里还容得闪身躲避。但见瓦片飞来，只能急催罡体护身。

可这一来，却正中严询下怀。一见狄秋催动罡体护身，当即双枪齐出插在飞檐之上。巨力一发间，加上狄秋临危催动海量真气，使得脚下所立之地，顿时颓塌如朽。两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猛坠了下去。

“狄秋！”方吟笛大喝一声，正要上前搭救。却见严询已经翻身入窗，无奈之下，唯有回身去拦。

可严询速度之快，瞬息之间已然冲入深处。双手同出，一左一右便往躺在地上的花伶人与宁勋拿来。

眼看二人就要命丧当场，一旁的郭少春再不敢有所藏私，当即将算盘一举，双手紧持运力，猛然破去。却听空中“噼啪”一阵连响，算盘顿时化作碎片，无数算盘子朝着严询激射出去。

面对猝然而发的暗器，严询不得不缩手而回，舞双枪抵挡。却不曾想，郭少春这把算盘，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颗算盘子内胆皆由生铁所铸。一经全力发出，威力煞是骇人。

待严询察觉其中怪异，显然已然为时已晚。只听“当啷啷”地几声，虽勉强将绝大多数算盘子击落在地，但依旧有两枚被突破身前，打在其腹门与小腿之上。

眼看自己绝技所至，不过只能稍阻严询一步，郭少春不由地大惊失色。唯有赶紧呼人，拖了花伶人与宁勋往上层而去。

“哪里跑！”严询嗤笑一声，持起短枪就要掷去阻拦。

但当弓步一张间，方吟笛已然跃入塔窗，瞥见郭少春正急着撤离，当即，一剑刺出拦在严询身前。

“雕虫小技就别来献丑了！”严询一个侧身闪过，似全然不将其放在眼中，只双枪翻花，“呲呲”两声，裹向方吟笛双胁。进而抟手一绞，瞬间便缠住方吟笛双手。

方吟笛陡然被拉近身前，心中又惊又惧，云手一按，就要试着挣脱。可与严询臂力之差宛若云泥，纠缠之中手上骤然吃紧，几乎难再捏住剑柄。

眼看受制于人，所有剑法招式皆使发不出，方吟笛顿时发起狠来，死死将剑往对方推去。搏命之下，竟是臂骨分裂，发出瘆人的“咯吱”之音。

严询见其如此勇武，不由暗自心惊。为防玉石俱焚，唯有马步松动，一脚勾向方吟笛的腘窝，试图解脱纠缠。

熟料，方吟笛已含必死的决心，脚下铁马生根，不移寸步，手中之剑只逼得一近再近，直至严询喉咙跟前。

“死吧！”方吟笛断喝一声，足下忍痛猛进。冒着胸前被双枪刺穿之险，试要与严询同归于尽。

然而，严询端的压根力发未全，但见方吟笛得寸进尺，亦是怒由心起，双臂力量陡长。临危之际，左右一错，便拗断其双手，将其手中长剑掀飞了出去。旋即，一个正蹬踹直把方吟笛踢倒在地。

“哇！”方吟笛一声惨叫，痛彻心扉，呕了满襟的血。

通天塔外众守军闻声，皆是欢欣鼓舞，快意长啸：“教主好手段！快些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直娘贼，你呼的是哪家的王，我们又是谁人的臣了！”此间，狄秋与梁世荣已然坠地，险在狄秋的保护下，二人这才没有伤筋错骨。但闻敌军如此猖狂，不由地放声怒骂回去。

旋即，狄秋一推梁世荣道：“还能喘气，就赶紧上去帮手！”说罢，直接旋身跃起，直攀飞檐而上。

待跃入塔窗，只见三层内已经落得空荡一片，只余面若金纸的方吟笛倒卧在地，声息全无。

狄秋心中直骂“糟糕”，急忙赶上前去扶起，要行施救。可方吟笛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梦……梦鱼剑！”

“在呢，在呢！”狄秋知他担心门中至宝胜过自己性命，忙从一旁拾回梦鱼剑塞入方吟笛手中。

可让狄秋没有想到的是，方吟笛反倒将剑一推，瞪圆了双目，狠心决念道：“拿它……为……为我报仇！”说罢，口中又吐一口鲜血，双目一迷，再人事不知。

“方掌门！方掌门！”狄秋连呼几声，却是再叫不醒他。

惊叫当时，梁世荣正从楼梯口赶上，一闻其声，连忙冲至前头。见狄秋要输送真气为方吟笛续命，梁世荣口中猛地喊叫起来：“你是狄秋吧？是吧！”

“你待怎样！”狄秋见梁世荣没头没脑地问自己，不由地恼火道。

可梁世荣却还是兀自重复着问题：“方才我已经听见方掌门喊你，你究竟是还不是？”

“我就是狄秋！”狄秋急着救人，匆忙回了一句，“要夺雷火石，此时正是机会，你要就来吧！”

说罢，双掌齐出，搭在方吟笛的身上，将狂脉真气催发到了极致，直将背后空门露给了梁世荣。

熟料，梁世荣压根没存歹心，得知真相之后，反倒放声大笑起来：“我就说！畅春阁没那么好本事，会压我铁肘帮一头，你是就最好，我还怕你不是！”

说着，连忙上前盘腿，亦将真气输送往方吟笛的体内。口中复道：“你快去找那狗贼，方掌门这里由我帮衬，出不了错的！”

“你……”狄秋见他信任，心中又喜又惊。

还当说话间，梁世荣却猛地打断道：“还‘你你我我’地做什么，眼下早就不分你我了！还不快去！”

“好。”狄秋听罢，心绪一定，忙抽了梦鱼剑在手冲往楼梯，往上层索去。

直追到四层之上时，上面打斗的声响已经连迭的传来。狄秋心焦之下，没有设防，却不料才一露头，便感到一道劲气便猛地袭来。若那飞菱暗器一般，在其背后墙上打出三个窟窿。

抬眼一看，只见梁天以双手支地，正与严询斗得如火如荼。一个钢枪高擎，龙骧虎步，点点寒芒刺苍穹；一个双肘低袭，身若游龙，拳拳破风抱乾坤。激战之下，二人竟各取胜场，难分伯仲。

严询亦是诧异，当初拿下梁天关入通天塔之际，对方还是全身，端的却也无眼下这般难缠。

却哪里知道，在通天塔中的这三年，梁天在武学之道上从无松懈，早已练另一套不用腿的法门。遂无论严询双枪如何挥舞，却也难避其猛烈的进招。

而一旁的凝碧姥姥亦是早就料想到有此一天，已将《尺波心经》上的内功法门，练至真气化形的地步。为的就是在梁天与之纠缠之际，得以从旁协助。

此间，正手掐指诀，凝神屏息，全力投战。严询只要稍有松懈，其手中便连射劲气而出，打向其空档。

狄秋突见如此武功，心存惊诧，暗道：此运用法门却若花伶人弱柳扶风手中的“飞花”一式，有异曲同工之处，只这凝碧姥姥真气雄厚，威力倒是大了不只一星半点。

严询在此威胁之下，打得绑手绑教。显然凭着直觉，去感知随时突袭而来的无形真气，端的也是十分勉强。

待察清形势以后，一个妙法蹿上狄秋心头。遂连忙赶步上楼，口中呼道：“打他右首，左边中了！”

“咦？”凝碧姥姥瞥眼瞅见狄秋上楼，手中不由地一滞。但闻其所言，正要左边突袭，却发现压根没有空档。

可严询显然来不及分辨，下意识把这话当了真，猛地拧身躲闪，连换脚步退往右侧。手中双枪招式难发，竟落了后手。

“还是左边，要害漏了！”狄秋见机得逞，忙又追了一句。

只这回严询却没上当，反倒猛架开梁天的进招，口中呼道：“臭小子，休要再胡言乱语！”

“你猜我有没有胡言！”凝碧姥姥这时已然反应过来狄秋的计策，手中起势的同时，亦扬声道，“打你头顶，露破绽来吧！”

严询闻声，顿时乱了手脚，连忙偷瞄了凝碧姥姥一眼。但见其手中果然对准自己首级，连忙俯身下来要行躲避。

但偏偏这一声端的还是骗话，严询一经矮身，压根没有真气发来。仓皇躲避之下，胸前顿时被梁天击中一拳。

“老不死！”严询本当凝碧姥姥真气有限，断难续久，再拖片刻就能取胜。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狄秋，将自己唬地团团转。

分心应敌，猝陷下风，严询不敢再与之周旋，遂扣拢机括，将双枪合为长枪，一扫而出，拉开身位。旋即，一脚踏上塔窗跃了下去。

“哪里跑！”梁天战至兴起，正要将这三年挤压的怒火一并泄于严询身上，又岂会容他遁走。怒喝之际，已然撑着双臂扑往塔窗之处。

凝碧姥姥知梁天性情极其好战，要让他追去定要出事，遂忙出声制止：“老糊涂，那是调虎离山！”说罢，便要起身去拦。却忘了自己双腿已残，竟然一下栽在了地上。

“哎哟，你怎么……”梁天被这一提醒赶紧止步，一回头瞧见凝碧姥姥摔在那里，不由地惊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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