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偏僻山村里的风扬起他漆黑的衣角。
慕光的声线中带着厌恶至极的残酷,他冷漠的说。
“这些话,你还是留到法庭上给法官说吧。”
………
“哎呦,累死我了。队长,你这导航也太不靠谱了吧?让我白跑好多路啊……”
午后炙热的阳光投射下来,穆晖满脑门子汗,他气喘吁吁,一边爬上警车一边冲谭设君道。
“哎呦我去,这合照尺寸可真不小,相片上的谁啊?放这干嘛?”
穆晖一上车便惊呼一声,显然是被占了半个后座的巨大相框吓了一跳。
“问你慕哥。”
谭设君嘴里吊着烟,他正拿着手机忙着给市局编辑消息,冲穆晖含糊不清道。
穆晖丝毫没有发觉这个称呼哪里出了问题,张嘴便道。
“慕哥,这照片怎么回事啊?”
慕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严格的来讲,我并不比你大多少,所以不要叫我慕哥。”
顶不住穆晖好奇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正色道。
“这是我们前嫌疑人的全家福。”
“前嫌疑人?全家福?”
穆晖初入社会,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词。
他哈哈笑道,“什么叫前嫌疑人啊?”
郇诚揉了揉脑壳,翻译道。
“穆晖,慕光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嫌疑人现在已经不构成嫌疑了。”
穆晖惊奇道,“为什么?”
慕光微微一笑,“因为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人怎么能杀人呢?”
冷冰冰的话配上诡异的笑容。
穆晖顿感毛骨悚然,他汗毛直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慕光垂眼看着那幅全家照,思索道。
“现在这幅照片里父亲和女儿已经去世了,母亲疯疯癫癫涉嫌杀人,今天早上已经被谭队逮捕。”
“我们如今唯一的切入点,就只剩下……”慕光的注意点缓缓停顿。
“他们仅剩的的儿子——周泽。”郇诚道。
郇诚眉头微皱,他抿了抿嘴唇,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周泽这个人。”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酒店,网吧,医疗记录,近三年以来他几乎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的消费记录。”
大数据多媒体时代,监控和转账记录是警察追捕嫌疑犯的重要方式之一。
脱离了这些搜查方式,寻找嫌犯几乎无异于大海捞针。
“线索又断了。”
郇诚眉间紧缩,扶额道。
“那倒也不一定。”
驾驶座上的谭设君突然发话道。
他转过头来,一张轮廓硬朗的脸从烟雾缭绕中缓缓透现。
“看看这个。”谭设君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身份信息单。
穆晖睁大了眼睛,“这是……”
谭设君露出犬齿一笑,“没错,多亏了检查科一天一夜的DNA检测,市局那边已经核实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慕光盯着屏幕上的证件照,眯了眯眼睛,道,“蔡瑶芳?”
谭设君点点头,道。
“蔡瑶芳,年龄55岁,曾经在很多短期岗位上留下过就职记录,所以非常好找,话说回来,她可算是顺安市贫困区的名人。”
慕光抓住的重点却剑走偏锋,他疑惑道。
“贫困区?这个城市里还有贫困区?”
穆晖补充道。
“就是城中村,顺安市近些年来发展太快,有很多人都跟不上城市的节奏,就混着一些钉子户一起被集中到了西边的城中村里。”
慕光笑了。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全民都奔了小康,顺安市的GDP什么水平?几家困难的住户解决不了?”
郇诚沉默了一下,道,“也不全是因为贫困,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慕光神情中带着些散漫,“比如?”
郇诚闭了闭眼睛,再开口道,“毒。”
慕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郇诚接着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只是局里私下的一些消息,说是因为毒贩的报复,有很多退役的缉毒警,以及他们的家人住在里面。”
他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脑海里,没注意到身旁慕光和谭设君的神色冷的都快结了冰。
“城中村中落后的不需要登记的设施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而城内迁移则要走很多程序,办很多手续,一旦搬家,就存在着很大的信息泄露的风险。”
“如果这些个人信息泄露出去,他们很可能就……”
“郇诚!”
谭设君满身火气的打断郇诚,眨睫间,慕光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心。
郇诚?他在担心什么?
慕光不语,不动声色的将这点疑虑埋在心底。
“说案子呢,怎么还越聊越跑题?毒物毒贩这都是缉毒科的事,你别瞎参与。”
谭设君不爽道。
慕光也不打算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他接了个台阶,道。
“谭队,关于蔡瑶芳,还有什么已知信息没有?你刚刚为什么说她是名人?”
谭设君看了他一眼,重新把烟叼回嘴里。
“因为她非常的能做工,而且什么活都干,来者不拒。”
谭设君悠悠吐出一口烟雾,他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仰头道。
“你见过的一个人一天最多能打几份工?”
慕光摇了摇头,他答不上来。
毕竟他在缅北的那些年见过的人,一份工就足够他们打到死了。
“六份。”
谭设君晃了晃手指,摆出一个数字六。
“真的假的?开玩笑吧,这怎么做得到?”穆晖不可置信道。
“怎么做不到?”
谭设君从鼻腔里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
“早上三份,晚上两份,空余时间再做一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一天只睡三小时,就这么坚持了十年。”
谭设君无声的笑了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出名?”
慕光没接他的话,续而问道,“那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份工作?”
谭设君坐端正身子,他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慕光。
“为了钱。”
谭设君看着慕光,道,“在和赌博的丈夫离婚后,她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
一个任劳任怨的母亲,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打六份工,含辛茹苦耗尽十年光阴带大两个孩子。
究竟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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