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月中旬，小叔退伍回来了，从遥远的边疆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和大巴车，终于到家了。一想到坐车，安心就想到自己跟着小叔出门坐了几天几夜南下的大巴，黄胆水都吐出来的场景。

奶奶看到小叔高兴的合不拢嘴，安心看到一身军装，阳光帅气又有气质的小叔，就想到他在厂里当保安队长，引得厂里生得好看的姑娘都借自己手送宵夜追他的情景。

“永仁这几年出去回来，都长变样了。”安母看着小叔子当兵几年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完全长开了，帅气得很。

“这人都要长大，永仁当兵这几年也锻炼出来了，就是这转业出了岔子。”刘花有些失落，儿子要是转业成功，怎么也到单位上工作，光宗耀祖。

“妈，都怪我没啥文化，给你丢脸了。”安永仁很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竟和村里的伙伴干坏事荒废学业，让他这几年的兵白当了，不然转业就到了单位上。

安心突然听到小叔这话一惊，前世小叔回来，她那天和妹妹去地里割猪草去了，不知道小叔转业失败是因为没文化。这世她知道小叔今天回来，昨天和妹妹就多割了两背猪草和牛草。

“让你好好读书不听，非要跟到永利他们去生事，现在好好的工作也没了。还是你哥哥家安成争气，已经考上省城的大学，你嫂嫂卖了两条大水牛送他读书去了。”

刘花责骂儿子，也气当初儿子一天到晚和村上那些皮子玩，好的没学到，坏的学了一肚子，现在那些皮子都出去打工去了。

“妈也别生气了，永仁小的时候不就是调皮了些，才送他去当兵的吗？现在我们家安成考出去了，安明明年也要高考，要是都能考出去，将来我们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嘛。”安母看着儿子安明很是骄傲。

“安明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就靠你们几兄弟了，三爸是没机会了。”安永仁笑着扯了扯肩膀上的衣袖。

“永仁回来，准备做啥子安？”安母问。

“休息几天准备南下去打工。”安永仁还能做什么？只能出去打工。

安母一听顿时心下一喜，看了大女儿一眼，“安心也没读书了，要不你帮嫂嫂把她带出去打工吧。”

安心听到母亲的话不作声，手上拿着三叔给的糖果，心里不是滋味。

“安心，你啷个不读书了啊？”安永仁看着大侄女，他从后山下来的时候听到村里的三哥说了，侄女考上了重点高中，哥哥嫂嫂不让她去读书，闹了几天不吃不喝的。

“爸爸和妈妈说没得钱，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也没得用，将来要嫁人讨日子。”安心把父母原话如实告诉三叔。

“安心，你爸爸妈妈也没说错，女孩子家读再多书有啥子用？将来还不是嫁人讨日子过，还不如跟着你三爸出去赚钱，帮衬你爸爸妈妈的点，让你大哥和二哥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你们日子也好过。”

刘花也赞同儿子儿媳妇的，女孩子家家的，读再多读嫁人了也是替别人家养，何必浪费钱？孙子供出来才是自己的。

“安心，二哥知道你想读书，可是你在啷个读都是浪费钱，以后嫁了人，也不可能养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不是我和大哥弟弟自己养。”安明直说了，父母将来靠不了两个妹妹，只要靠他们兄弟三个。

“是吗？”安心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二哥，嘴角挂起的冷笑把屋里的人全都看傻了眼，感觉她这神情太反常。

“今天当着奶奶和妈妈小叔，妹妹弟弟在这里，二哥敢发誓或是立字据，你将来会养爸爸妈妈，会帮衬我和弟弟妹妹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安明还不服气了。

“小月，你去取笔和纸来，让二哥当众立字据，将来父母亲他和大哥养。”安心就是要让这白眼狼知道，他将来是什么样的人。

“安心，你有完没完？给我滚回去。”安母厉声呵斥。

安心站起身，看着妈妈这张让她寒透心的嘴脸，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摊上这样的父母亲。

“妈不让我读书也可以，我也可以跟着三爸出去打工，但我挣的钱不会给这个家一分，父母的生养之恩值多少，我还…！但别想我替你们供养大哥二哥读书。”

“反了你？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我还错了喽？看我不打死你。”安母气得起身抓过门后婆婆平日赶鸡的木棍，上去就朝女儿腿上和身上招呼。

“妈妈不要打姐姐，不打姐姐。”安东吓哭了，安强吓得躲奶奶身后缩起。

安月看着姐姐挨打，害怕得眼泪汪汪都不敢上去。

“嫂嫂，不要打了。”安永仁看着嫂嫂这暴脾气还是没改，上去夺下她手上拇指粗的木棍扔出门去。

安心只落泪没吭一声，从小挨打已经习惯了，妈妈打他和妹妹从来没轻重，从不管棍子有多粗。

安月看到三爸扔了妈妈的棍子才走姐姐身旁，看着她手臂上一杠杠腥红的棍子印，除了哭还是哭。

“杨代莲，杨代莲，安心初中班主任张老师打电话来了，让你快点来接。”屋外响起旁边二伯娘徐欣的声音。

安心听到是班主任老师，看到妈妈恨了她一眼出门去了，眼泪汪汪拉着小叔出门来到奶奶房子后面的牛圈旁跪在他跟前。

“安心，你做啥子安？”安永仁看到侄女拉他出来，突然跪他跟前吓了一跳。

“三爸，我想读书，求您借点钱给我读完高中好不好？我给您写借条，将来双倍还三爸。”安心哭着求小叔。

安永仁听到侄女给他借钱读书，直接摇头，“三爸哪里有钱嘛？”

“三爸，我知道让你为难了，我不要你借多的，就三千块钱，我读完高中出去打工赚钱就还给你。”安心的全部希望都在三叔身上。

“三千块…”安永仁退伍转业没成功，四年时间部队补贴五千多块钱，一下借侄女三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那是三千块钱。

“三爸，你相信我好吗？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你从大城市回来，你清楚没有文化就没办法讨日子，爸妈重男轻女，我想走出这座大山，想有文化赚更多的钱，我求求三爸了。”安心哭得一塌糊涂。

“你让三爸先考虑下嘛。”安永仁不敢答应借钱给侄女读书，到时候哥哥嫂嫂还不得怪他。

“三爸，我知道你怕爸爸妈妈怪你，这事不要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读书的。我给你写借条，要是我不还你钱，就让我不得好死。”安心举手发起了毒誓。

“你先起来，让人看到不好，明天赶集三爸带你去街上，办存折帮你存起来，别让你爸妈知道，不然该怪我了。”安永仁终究不忍心答应了，因为他没文化，侄女也发起了毒誓让他于心不忍。

“谢谢三爸！”安心的愿望达成了，起身给三叔一个拥抱，撒手就赶紧朝着二伯娘家跑，将来她一定会承今日这份恩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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