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七零二团的团部内，依旧是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一切如初。高城认真地扫视着四周——他离开这里这么久了，再回到这里还是觉得熟悉，和走的时候一样，好像从来都没变、什么都没变。
走廊里还有两个盆栽，此时还是绿油油的。看得出来被人精心照料着，叶片也被精心修剪，被打理得很好。
但高城也很清楚，早就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许从他那天离开团部、离开钢七连开始，一切都在不一样了。
高城抬手敲了敲门。
清脆的叩击声后紧随而来的就是王团长的声音。
“进来！”
作为师侦营副营长的高城再一次踏入办公室，却再也没有钢七连连长时候那样的骄傲张扬、毫无顾虑了。心境也截然不同了，这种割裂感让高城有点感慨。
这份与众不同不仅高城感觉的出来，旁人也都瞧得出来。
高城，将门虎子。作钢七连连长，把钢七连打造成七零二团的尖刀，曾经的他太耀眼，太张扬了，你不注意他都很难。
王团长沉吟了很久，等着高城敬完礼，重新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才清清嗓子，“你爸爸让我好好看着你。”
“王叔。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了。”高城很认真地说。
王团长笑骂，“少来跟我套近乎。”
听起来并没有生气，高城笑得也轻松了不少，但语气很坚定，“我得带他们走。”
王团长点了支烟，眼底看不出别的情绪，他还是把自己手里的烟盒推了出去。高城没动，笔直地杵着等他开口。
王团长弹了弹烟灰，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坐直身子，“高城，你变了。”
高城愣了一下，有点疑惑，一时没马上接话。
王团长也没再继续说话，又眯着眼瞧了他半天，仔细地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的部下：他依旧是一身傲骨，但骨子里扎人的桀骜已经收敛下去，就像一柄暗藏锋芒的尖刀。
王团长是见证了高城的成长的，军校、排长、连长，到现在的副营长。
高城的路，还很长。
而高城现在，正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鹰，将翱翔在属于他自己的天空里。
王团长站了起来，踱步到高城旁边。他在高城的注视下，抬起手重重拍上高城的肩膀。
高城的手里被王团长塞进来一根烟，他愣一下，把烟叼在嘴里。
王团长用打火机替他点着了火。
火星一闪，烟雾缭绕。
“……高城，你得继续往前走，要去更远的地方。”
……
秋天的尾巴很快就过去了，气温骤降，雪还没落下来。但树上未落的叶片在一场夜雨里已经结了层白霜，表面凝结的冰片聚在上面，在白天下被照得晶亮。
另一边的师侦营可大不一样，吸纳了很多新鲜血液。
秦关月的肩章也终于成功换成了一毛三，正连副营职。
师侦营七连的士兵们都发现身边陆陆续续多了很多“插班生”，打听一下，还基本都是从七零二团调过来的。
秦关月不知道高城通过什么法子让王团长放人的，让高城把大多数七连的兵要回来，罩在自己的羽翼下。
伍六一也升官了，现在是师侦营一排五班的班长。手底下还全是熟人：白铁军，甘小宁，马小帅……
还有一个，成才。
当时几人一在班里碰头，相互之间都止不住地乐。
成才被白铁军搂着脖子，表情无奈——他虽然不是三班的人，但混在里面没有一点违和。
白铁军缩着脖子，笑没了声儿，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咱哥几个终于是在这重聚了，真不容易啊。”
甘小宁点点头，搭腔道，“就差个三多了。”
白铁军叹了口气，有点感慨，“三多干的事情有意义啊，他一个人守着一个连队呢，扛着咱们钢七连的连旗。还好留下来的是三多啊，也算给咱钢七连一个体面的送别了。”
然后班里欢天喜地的气氛突然就低沉了下去，成才的头都低了下去，明显是很担心他。伍六一上前一步呼啦一下拍在了白铁军的背上，“在这给我扰乱什么军心！钢七连又不是没了，只是改编了。我们都是钢七连的兵啊。”
马小帅也接话了，“对，不抛弃，不放弃。我一直记得那串数字，钢七连没倒，一直都在。”
甘小宁一把揽过白铁军的肩膀，给他带得一个踉跄，“话说啊，老白，你在那边没好好训吧？这回可得让咱班副狠狠收拾你，给你补补习啊？这训练落下了可不行。”
白铁军立马吓得一哆嗦，所有感慨的情绪今儿念头一下子全消失了。
他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伍六一，有点欲哭无泪，“班副，我认真练了，你在那边看到过的。”
“你说跟着六连训那时候？”伍六一皱眉好像思索了一会，“那训练量比起们可差远了啊……驳回。”
白铁军脸上的笑意残存的笑意顿时无影无踪了。
伍六一竟然露出一个跟史今有七分像的和煦笑容，灯光照在他身上，格外柔和，“铁军啊，你就放心吧，伍班长肯定给你的短板补齐。”
白铁军吓得眼睛都大了。
“别是长板锯得跟短板一边长了吧。”
几人闻声转头，看见了笑眯眯站在三班寝室门口，背着手的秦关月。还有她身旁站着的史今。
几个人立马站起身来立得笔直，背脊挺直，军姿标准。但脸上却带着散不去的笑意，眼睛都亮亮的。
“连副！”“班长！”
秦关月走到他们身边仔细看看，抬手挨个拍拍肩膀。
史今欣慰地笑着，眼神也温柔，落在每个人身上，像在打量一件珍贵的、失而复得的东西似的。
她走到伍六一面前，伍六一也正好抬头看着她。秦关月拿胳膊肘撞一下，伍六一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很温和，没吭声，也站住了没动。
秦关月笑着：“现在是师侦营的兵了，你们可得跟战友们好好相处啊。对了……钢七连出来的兵可没有孬种，你们不会怕的吧？”
“不会！”
很整齐，很坚定，很铿锵有力。
秦关月认真地点了点头。
“各位，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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