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害人终害己
孟知嬅抬起眼眸，看了看魏然他们，不敢作声。
沈老太君笑道：“方才不是说得义愤填膺么？怎么这会子又不敢吭声了？”
孟知嬅被沈老太君一激，再看到萧晏泽鼓励的眼神，便站起身，向他们作揖，然后道：“魏王想躲在暗中行事，那就把他钓出来。让魏王看到端王从长平候一事中得到莫大的好处，让他知晓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我就不信他还能沉得住气。而且，不管是端王，还是魏王，只要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每在争储上前进一步，对圣上就多了一分威胁。皇子羽翼丰满，圣上就不会忌惮么？”
她的话，让何典他们都陷入沉思。
宋延捋着下巴稀疏的胡子，思付着：“若此法可行，那长平候一人，就能牵制住圣上，魏王，端王，一箭三雕，可是为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秦楚脸上露出了笑容：“想不到长平候竟也有为我们所用的一天。”
他又望了望已坐回末座的孟知嬅，眼神从不置可否，到生出了一二分欣赏。
“王爷。”沈老太君转头问萧晏泽：“你觉得如何呢。”
“甚好。”萧晏泽远远看着坐在末座的纤细身影，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既如此，我们就好好想下一步如何走。”秦楚兴奋地搓着手掌：“等扳倒了长平候，就好推行我的任贤重农之策，过个几年，再要调集粮草，我就不用看那些州府主官的脸色了。”
孟知嬅有些愕然，原来堂堂户部少卿，竟也被粮草为难。
她想到杜梅若正赶往漠北，若是粮草不足，军中怕是会发生骚乱。
两军对垒，如果先自乱阵脚，那结果不言而喻。
她心下有些焦躁，沈世诚他们商议的谋略，她也只呆呆听着。
商议定后，众人陆续离开，孟知嬅正要同宋延一起回大理寺，萧晏泽叫住她，宋延便先走了出去。
“方才我见你神色不安，可是出什么事了？”萧晏泽从罗汉榻上起身，向她走过来。
孟知嬅没有隐瞒，径直问道：“漠北那边的粮草，可够？”
萧晏泽知晓她是听到了秦楚说征集粮草难，担心漠北那边发生变数，便笑道：“你放心，梅若没事的。粮草再怎么缺，也不会短了开战的军队的。”
孟知嬅放下心来，“你如此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去大理寺了。”
“顾好自己。”萧晏泽叮嘱道。
孟知嬅又向沈老太君和沈世诚行了礼，方出去。
沈老太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梅若可是杜平的女儿？”
“正是。”萧晏泽答道，他转身坐回榻上。
“漠北正在开战，余大夫人舍得让她去？”沈老太君问道。
萧晏泽笑了笑，“容璟突然对梅若有意，梅若对他无意，余大夫人也不肯，就让梅若去漠北避一避。”
沈世诚笑道：“那日我听清儿同她阿娘说过，说余大夫人不想把女儿嫁给皇子，所以得知魏王的意思，又不好得罪圣上和皇后，就让杜姑娘去漠北找杜将军了。”
“可是。”沈老太君慢吞吞地说道：“漠北，不也有个瑞王殿下么。”
“对啊，怎么把他给忘了。”沈世诚笑道：“这瑞王殿下原是同王爷一般，少与人来往，如今到了漠北，更是没几个人说起他来了。”
沈老太君转头望着萧晏泽，“王爷，这是你安排的么？”
萧晏泽摇头：“此事我可没安排。”
沈老太君一笑，笑得意味深长：“但是你也没提醒。”
萧晏泽没有否认，也笑得意味深长：“老太君，有些事，即便是有人阻止，还是会发生的。”
“是瑞王殿下，还是杜家的姑娘？”沈老太君笑容更深了。
“都是。”萧晏泽笑意盈盈。
沈老太君哈哈笑着，手撑着矮几站起来，萧晏泽忙扶着她。
素容拿着拐杖进来，沈老太君接过，同萧晏泽慢慢地往外走，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沈世诚不知道萧晏泽和沈老太君在打什么哑谜，走过去搀扶着沈老太君，笑着问道：“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沈老太君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老了，你不懂的。”
沈世诚看着鬓发如霜的沈老太君，嘴角抽了抽。
母亲嫌他老了。
日落时分，孟知嬅从大理寺出来，骑上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长平候府。
长平候府外的街道上停了一排马车，有兵马司的人在守着，五层台阶上，朱漆大门洞开着，门上的匾额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块黑乎乎的印子。不知道是哪处衙署的官吏，一波波地从里面抬出打了封条的箱笼等物，往马车上放。
孟知嬅挤在围观的人群中，向里面望着。
府门后有一块巨大的寿山石，那寿山石几乎全遮住了从外面望进去的目光，只看到半扇同样洞开的房门，里面墙上有幅画被扯烂了，那扯烂的大口子，如濒死之人张着嘴巴，吐出最后一丝气息。
又有两个官吏抬着一个箱子从寿山石后面出来，走在前头的官吏脚下不留神被寿山石旁的一盆芍药绊了一下，官吏一脚把花盆往寿山石上踢，只听哐啷一声，花盆四分五裂，那几朵玫红的芍药被盆中散落出来的泥土覆盖着，一片狼藉。
“这长平候府终于也有这一日了。”
“长平候恶事做尽，报应终于来了。”
“长平候陷害孟左相，府中都闹过几次鬼了，还不知道收敛，天果然收了他。”
“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不知道有没有人搭救长平候？”
“搭救？如此天怒人怨之辈，谁会去搭救？”
孟知嬅冰冷的眸光再一次落在那扯烂的画上。
萧晏泽曾说过，猎物掉进陷阱后，先要确保猎物已无逃脱的可能。
搭救？费了如此大力气才把长平候被拿下，怎么可能再让人把他救出来。
她从人群中出来，翻身上马，从马背上遥遥望着上京城中，那一片令人瞩目的巍峨宫殿群，鳞次栉比的黄色琉璃瓦映着残阳，犹自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那光芒会很快消失，因为残阳就要坠入西山。
即便那人是大周的皇帝，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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