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早些历练
“民愤越大，越好。”一个声音轻笑道。
孟知嬅坐直了身子，果然是萧晏泽的声音。
前屋沉寂了片刻，只听那个叫魏然的问道：“百姓敲登闻鼓，黎刺史死谏，都不足以让圣上给窦侯爷定罪，商贾闹，只怕也难。”
沈世诚冷声道：“从圣上令窦敬接手银钱征集一事，就足以说明，窦敬要成为弃子了。窦敬自己也知晓，所以今早才着急忙慌地在各部调集人手。”
魏然说道：“下朝后，窦候爷还找我，想同我借调秦楚，说秦少卿正在各处筹备粮草，可以顺便征集银钱，我推了，说秦楚本就人手不够，粮草关系着战事，秦楚他们不能分心。”
“他想的是借我之名，征集银钱，以后这骂名也有我帮他分担着，他想得倒美，我呸！”秦楚恨声道。
沈世诚道：“今日我已发令下去，户部人人各有要事，无法帮窦侯爷分担重任。我们且看他如何垂死挣扎。”
“今日，陆右相找我，问我可否能让他见王爷一面。”魏然又说道。
“本王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萧晏泽的声音道。
孟知嬅听着，心下一动。
这就是他说的让他人来求自己么？
“说实话，对于陆右相，我还是持谨慎之态。”沈世诚道。
外屋又是一阵沉寂。
过了一会，沈老太君说道：“且看这两日吧，看看陆右相如何做。”
“如他不同我们一条心，他见过王爷同我们说政事，会不会去向圣上告发？”沈世诚担忧地问道。
沈老太君呵呵一笑，“他比我们还要了解圣上的脾性，他私下见王爷一事，他会比我们捂得更紧。因为他知晓圣上的疑心，我们活不成，他也活不成。”
“那王爷和老太君可想好，安排谁进大理寺给孟左相治病？”沈世诚接着问道。
闻言，孟知嬅放在膝盖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身子不自觉地侧向外屋。
沈老太君道：“老身的建议是，不要让太医院的御医去，他们身家皆被圣上拿捏，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情可不好说了。”
“本王亦是如此想。”萧晏泽赞同道：“所以，本王觉得，不如让百草堂，原给孟左相治病的郎中进去，毕竟他熟知孟左相的病情。”
“那此事就烦请王爷操心了。”沈世诚道。
孟知嬅低下头，攥紧的手已然松开，她左手轻抚着右手指上的勒痕，勒痕酸酸涨涨，犹如落泪前，鼻端的酸意。
前屋的人说完事，渐渐散去。
通往外屋的门叩了两下，然后打开。
沈老太君的声音传过来：“知嬅，出来吧。”
孟知嬅起身走到外屋，看到同沈老太君坐在上首榻上的萧晏泽，怔了怔。
方才有脚步声离去，她以为他同别人一起走了。
萧晏泽也看到她，星眸中微光闪过。
沈世诚看到她，错愕道：“知嬅，你怎么在里面？”
“是我带她过来的，让她长长见识。”沈老太君说着，让孟知嬅在下首坐下，又向萧晏泽笑道：“王爷，你不会怪罪吧？”
“怎会。只要老太君肯，晚辈高兴还来不及。”萧晏泽含笑道。
“她是个姑娘家，知晓这些事，怕是不妥。”沈世诚忙道。
“有何不妥？”沈老太君反问他：“她日后的路，注定不会困囿于后宅，为何不早些历练？你父亲早逝，若我没有高祖和圣祖的历练，何来今日的沈尚书？”
沈世诚听出她话中的不满，额头冒出细汗，他尴尬地偷眼瞧了瞧萧晏泽，陪着笑道：“母亲，王爷在这里呢。”
萧晏泽笑着转眸看了孟知嬅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王爷和知嬅今晚在我们这里吃饭，你去准备准备。”沈老太君吩咐他。
沈世诚不敢再说什么，起身出去。
沈老太君又对孟知嬅道：“我要回去换衣服，知嬅，你带王爷过去。”
她说着，便扶着素容的手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道：“你外祖父的饭没准备得那么快，你带王爷在园子里逛逛再过去。”她说完，向萧晏泽微微颔首，缓步离开。
孟知嬅自从坐下，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听了沈太君的话，知晓老太君是想让他们独处一会，她没敢抬头看萧晏泽，低头道：“王爷，请。”
两人出了院子，孟知嬅带着他往园子走去，关山月和平成跟在后面。
沈老太君是忠烈之后，又被圣祖的母后养在宫里，出嫁时，宫里依公主制赏了两处府邸，同沈宅靠近的那处，便与沈宅打通连成一片，所以尚书府有一片极大的园子。
此时尚未到日暮，天空湛蓝，略略飘过几朵绵白的云。
孟知嬅走在萧晏泽的前面，萧晏泽一直不说话，她想起昨日之事，虽得沈老太君点拨，想同他说话，又不知如何说起，因此也沉默着。
沈老太君素来喜欢花木，园中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花卉，从园门处的虞美人，到小径边的绣球，池畔的百合，亭边的海棠，诸花繁盛。
上次去宫里参加花宴，那蔷薇花架原是圣祖的母后喜欢，让人做的。
沈老太君出嫁后，因感念圣祖母后的照拂，特意在园子中也做了一个蔷薇花架，孟知嬅小时候经常藏在花架后，让沈老太君和沈月清来找。
此时，她便带着萧晏泽信步往花架走去。
五月的蔷薇开得热闹，各色的蔷薇花，从浅红到紫红，一簇簇，累累地挂满了整个花架。
孟知嬅在花架前停下脚步，萧晏泽在她身后站着。
两人沉默着，最终还是萧晏泽开口道：“你带我来此处，是要面壁思过吗？”
孟知嬅绷不住，扑哧一笑，终于抬眸看他，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心神一晃，道：“前面有个池子，或许比不上你府中的那个莲池，也有一两处可看，我带你过去看看。”
她转过身往前走，面前恰好有一枝蔷薇藤条伸出，挡在面前。
孟知嬅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想避开那藤条绕过去，突然感觉发髻好似被什么勾住，她心里暗叫不好。
她站着不敢动，关山月又离得极远，她只能试探着伸手在发髻上摸索。
“别动。”
萧晏泽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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