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知好歹

周泽漆这么一起头，酒桌子上就散了，司徒瑾刚刚将几个弟弟送到门口就遇到了承德宫的人送帖子来。

这帖子接的，除了陈仓这个醉鬼，其余的人都酒醒了一半。

孟珩不愿去追究其中深意，跟许青起并肩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短短的一点距离，像是恨不得走出个天荒地老来。

说好的要一起逛一逛，可惜暮色将至，临街的铺子都关了门，路上偶尔路过三俩行人匆匆往家去。加上酒后晕晕沉沉，连日来的疲倦全部涌了上来，许青起这会儿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孟珩将人送到院子口上才道：“明日去承德宫，你若是不想去就在府中好好歇着。若是想出去逛逛也成。”

许青起点头，承德宫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许靖坤那人跟许靖承虽然是亲兄弟，可区别还是有的。原本是定远侯世子的时候就是个自持身份喜欢端着的，而且城府颇深，如今成了太子还不知道是何模样，能远离就远着些。

说起这个，原本尚有的三分醉意这会儿也没了：“五公子先前那些话虽然是醉酒之言，可也并非都是胡言乱语。新朝建立，人心浮动，跟以前守关自然不同，你小心一些。”

她的关心孟珩显然十分的受用，嘴角轻轻上扬嗯了一声：“去歇着吧！”不用等三日，等明日去了承德宫之后他就去乾元宫，将他跟阿起的事情跟皇上说明，征得他的许可，而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准备婚嫁事宜。

原本只有三分酒气，但是想到以后两个人的小家，倒是有了六分的醉意。

第二日孟珩带着余钱郭要去了宫里，许青起休息好了，精神头缓过来，打算出门去转转。

喊了汪嗣成跟程许：“你们也可以去城里好好转转，熟悉熟悉，回头要是有事，行走起来也方便一些。”

两个人来了将军府一开始还束手束脚，但是汪嗣成是个闲不住的，没一会儿就放开了，拽着程许把将军府前前后后逛了个遍。

所以，不用许青起说，也是时候出府见识一番了。

一行四人朝外走，还没能出将军府的大门宫里传旨的太监就来了，皇帝召许青起进宫。

不仅召她进宫，还召的颇为急切，许青起借口回院子梳洗换一身衣裳都被拒绝，只身跟着宫中内侍进了乾元宫。

这一回跟先前进殿不同，行了三叩九拜大礼之后并未听见皇帝叫起，只听见他颇为雄浑的声音：“许青起！”

“草民在！”

在横塘关，军中的人不是喊她许大人就是许小将军，然而实际上她从不曾受封，身上没有丁点官职。

她不抬头，却能感觉到上位之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

许怀信看着下方跪着的人，脊梁挺立，不卑不吭，想着关于此女在横塘关一带的作为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出身镖局，师承尘远大师，武艺高强，见识不凡。”这些不止是横塘关送来的信件上有表诉，他派去的人说的更加详尽。拿下横塘关之后就教会士兵进山采摘榛子薯蓣等作物，帮助驻军解决了军需危机，随后不仅在原有的戊边屯田策略上提出了开渠引流的举措，还以身作则进行圈养沤肥养地提高作物产量。更是大胆的提出设想在北方北方冰天雪地的季节进行种植。虽然眼下还未成规模，可已经初见成效。更不要提北伐涂山部以及关市的事情，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在其中。

与她接触过的采薇对她赞不绝口，就连素日行事十分稳重的太子提起她的时候也赞誉有加。

如此人才，实在不可多得，可惜是个女子。当然，也正因为市女子，有些东西不能给，但是有些东西却十分的合适。

许青起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跪在那听他细数自己在横塘关做的桩桩件件事情，事无巨细。等他说完许青起才自谦道：“圣上过誉了，草民得父亲与师父教导，虽不说学有所成，但也略有所得，将所学之识用于民众，融于社稷，造福百姓，才算是学有所得，不负教诲。”

许怀信嗯  一声：“不愧是尘远大师得高徒，不止见识非凡，且志向远大，还心系天下百姓。念你心怀仁德，屡立奇功，寡人为你赐一份姻缘如何？”

许青起闻言抬头，面上是毫不掩饰得错愕。

孟珩是说了要跟这位说他们得事情，可昨日回来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一起进宫一起出宫赴宴，而后他今日去了承德宫，那么应当是尚未跟皇帝提起才是。那么眼下皇帝的意思——。

她还没琢磨透，也没来得及继续琢磨，许怀信再一次开了口：“武定乾坤，文安天下，你若身为男子，定非池中之物，封侯拜相名传千古也是能的。然你为女子，寡人思量再三，没有比姻缘更加适合你的。所以，寡人将你许配给太子，册封你为太子妃，入主承德宫。他日太子即位你便是皇后，母仪天下，更能为天下人之表率。”

“圣上！”

许青起抬脸看着他：“草民谢圣上厚爱，然而圣上的心意恕草民无法接受。”

许怀信脸上难得出现的和煦因为这一句话渐渐消失：“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入主东宫而后母仪天下，这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竟然拒绝了？

许青起不不卑不亢继续道：“草民有罪，辜负皇恩，请圣上责罚。但婚配一事，恕草民不能遵旨。草民幼时，家父曾定过亲事，可草民性子顽劣，不甘被困于后宅相夫教子，因此那桩婚事也颇为波折，最终在参军之时退掉。

草民父母皆亡，孑然一身，投军之时原只想杀尽北夷人报仇雪恨。后来见北地贫瘠，百姓清苦，就想着能为百姓温饱略尽绵薄之力。若是再无战争，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也不枉家父和师父一番教导。不管是杀敌也好还是种地也好，草民以女儿之身进了军营那一刻开始就再没想过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皇帝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她也不再开口。

多说多错。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将她赐婚太子。难不成就因为她是女子，因此不管立再多的功勋都只配以婚姻之事嘉奖？

太子正妃，日后一国之后，或许天下女子人人向往，可她却从未想过也从不稀罕。

可惜的是，皇帝来了这么一出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她跟孟珩的事情再不能提，至少，三两年之内再不能提。

“原以为你生的七窍玲珑之心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而今看来却是个不知分寸不知好歹的。”

许青起叩首，跪在那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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