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卓夫人
京都城的冬,已经渐渐走远,却又猛不丁地来了波倒春寒。
尤其是到了晚上,气温倏尔变低,仿佛一夜又回了寒冬腊月。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车踏地的飞奔声。
这个夜晚,注定不能平静。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姚宝珠头抵在马车上,逐渐醒来,一天未进食,又连续中了迷药,整个人如今虚弱至极。
马车里并未掌灯,漆黑一片。
姚宝珠只能模糊看到对面坐了两个人,只能看清轮廓。
天都黑了,不知道阿娘会不会担心她担心得睡不着?
一阵淡淡的梨花香强势地冲入鼻腔。
姚宝珠心惊,是他!
“是你?”无力的声音划过。
“醒了?”卓斯南看向姚宝珠,她的一双眸子在黑夜中格外亮。
“你要带我去哪?”
“西域。”
“西域?”莫非他知道了她去明月楼顶楼的目的,要报复她?
“认识这么久,姚姑娘从未问过我的名字,在下卓斯南。”卓斯南望着姚宝珠,带着些许的期待说着话。
“带我去西域,然后呢?”
“带到西域,做我的卓夫人可好?”
姚宝珠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姚姑娘?你知道我不仅是姚姑娘,还是太子的侧妃。”
“我不在乎。”
姚宝珠无力地将自己全部靠在车壁上,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饿了,我累了,我要休息。”
“你愿意跟我去西域?”卓斯南有一丝惊讶。
姚宝珠在黑夜中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说道:“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卓斯南将食盒推到姚宝珠面前。
姚宝珠打开看了一眼,接着将盖子扔到了小几上。
“我不吃冷饭,我要用膳,我要休息,安排住店。”姚宝珠理直气壮,丝毫不客气。
“将就吃。”卓斯南明显不打算停下来,他必须要争分夺秒地赶回西域。
“那你就带一个饿死的我回西域。”说完,姚宝珠就不再开口了,闭着眼发觉身体愈发疲惫。
马车里的一直未开口的第三个人,终于憋不住开了口,是个女子。
“不吃就饿死!”说着话,拾起盖子啪的一声盖在了食盒上,在黑夜中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姚宝珠本就身心俱疲,现下又哪受得了这等惊吓。
这一声,真真是吓到她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九亭!放肆!”卓斯南瞬间变了脸色,低声呵斥着身旁的女子。
姚宝珠眼泪一来,情绪也来了,越想越难受,裴景玉真是个杀千刀的,要不是他,哪会有这么多事儿!
“宝珠,别哭了。”
卓斯南的安慰根本不起作用。
“九直,停车。”卓斯南冲马车外喊道。
跑了一晚上的马车,停了下来。
“九亭,你去附近酒楼,打包些热饭热菜。九直,你去再置办一辆宽敞的马车。快去快回。”卓斯南逐一吩咐道。
片刻之后,马车里只剩姚宝珠和卓斯南两个人,未曾点灯的马车,彻底隐匿在黑夜中。
姚宝珠打开马车的小窗,探出头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姚宝珠悄悄地扔下了自己的手帕,风一吹,便吹到了一旁。
“这是哪儿?”
“如今已经不在京都了,应是在河内。”
“卓斯南?”
“嗯?”
“你欢喜我?”为什么要带她回西域,还要做卓夫人,卓斯南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这很难说。
“嗯。”
“你欢喜我什么?”
“全部。”
这回答,让姚宝珠判断不出来卓斯南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她去明月楼的目的。
“哦。”
“你欢喜我吗,一点点?”
“呵,绝无这种可能。”姚宝珠在想,以裴景晏的能力,最晚不过明日,必定能找到她。
“以后会的。”
“你今日怎么找到的我?”
“那处别院,本就是我送给三皇子的。”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不是。”
“不是?”
“等到了西域,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哦。你给我闻的什么药?”
“不用担心,寻常迷药。”
“你放了我吧,这世上好女子多得是,我只是擅于伪装而已。”
“绝无这种可能。”
“那两人是谁?”
“我的侍卫和婢女。”
“你们三个都会武功?”
“对,所以你绝无可能逃走。”
“哦。”
姚宝珠问,卓斯南就答。
知道了想知道的,姚宝珠便不再开口了,也不知等了多久,一行人换了马车,姚宝珠吃上了热饭热菜。
随后,姚宝珠便自顾自地窝起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不管车里还有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声音恹恹地说道:“让九直驾车稳一点,我要睡觉。”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她实在太累了,她需要休息。
这厢姚宝珠已经入睡,京都城外裴景晏一行人便停了脚程。
“殿下。”拭风琢磨了好一会,说:“马车行至此处,有三辆马车等在这里,看痕迹,四辆马车故意混淆,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裴景晏顺着拭风指的方向一一看过去,有两条线去了河内,有两条线去了河间。
姚家父子三人也匆匆赶来,正好一人去追一条线。
“每到一个驿点,分别往彼此的下一个驿点传信。”裴景晏留下一句话,便顺着第一条线飞奔而去。
姚家三父子互相点头,也都匆匆飞奔而去。
风呼啸地刮过裴景晏的耳边,拭水和拭剑紧紧地跟着他,他俩的身后还跟了不少的兄弟。
裴景晏的脑子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念头。
立刻找到她!
裴景晏不敢想,不敢想姚宝珠会出什么意外,也不敢想如果再也见不到她会怎样。单单是一个姚宝珠就足够要了他的命,现下还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河间,河内,往西走……
电闪石光一刹那,裴景晏想到了明月楼。
西域!
若是去西域,最快的路线就是这一条!
若是明月楼,那姚宝珠之前故意透漏假消息的事恐怕已经败露。
裴景晏大力挥动着马鞭,拭水和拭剑同样照做,三人身下的汗血宝马彻底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三人跑了一夜,天光露白之时,在京都与河内的边界,发现了一辆废弃的马车。
“殿下,马车里有个食盒!”拭剑检查了马车,除了食盒外别无他物。
“继续追。”裴景晏上了马,眼神一顿,又跳下了马,跑到马车附近的杂草丛里,拾起了一方帕子。
浅绿色的锦帕,上头绣了一只深绿色绿萼梅,裴景晏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姚宝珠的帕子。
三人骑马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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