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0章 群众演员
王福国继续他的汇报,麻子男人却如坐针毡,他惦记着廖新祥递给马骏的那封信,他时不时地瞟一眼马骏放在桌子前方的公文包,就好象里面藏着一只青面镣牙的怪兽,一不小心就会蹦出来,把他咬得个血肉模糊。
麻子男人就是清阳县交通局局长巴山红,普全知在清阳县任县委书记那会儿,他给普全知当司机,七年的司机生涯换来了荣华富贵,普全知在去洛山州任组织部长之前,力举把他调到交通局任副局长,本来,巴山红很知足,他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司机,能够到县交通局当领导,已经是够到位的了,没想到他的官运出奇的好,去交通局不到两年,原交通局局长因腐败问题倒了台,按资历,巴山红排在所有副局长之后,是名副其实的老幺,可是随着深挖原交通局长的案子,竟然是个窝案,除了巴山红,每个副局长都牵扯了进去,于是乎,该处分的处分,巴山红落了个独善其身。
尽管巴山红是硕果仅存的一位,王福国仍然不打算让这个初中生局长掌控交通局,他有意在下面乡镇里物色一个。巴山红得知王福国的意图之后,连夜去了一趟州里。当然,他同普全知朝夕相处七年多,深知普全知的爱好,是绝对不会空着手去拜访老首长的,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多年打拼得到的一套三居室房子买给了一位有钱的亲戚,提着十万块钱敲响了普全知的门。
巴山红如愿以偿地当上清阳县交通局局长。既然他为了当上这个局长,把房子都卖了,那么走马上任后,绝不会见钱不捞。但他深知,这个交通局长是个高危行业,没有一颗大树给自己遮风挡雨是万万不行的,刚好普全知的儿子普通回到了洛山,有意承揽工程,巴山红投桃报李,把清阳县大大小小的交通工程全部交给普通,当然,普通也不会吃肉不吐骨头,每个工程,都会给巴山红不菲的回扣。
可以说,巴山红有普全知罩着,简直是如鱼得水,这样甜蜜的时光维持了两年,只到原公路段段长廖新祥调到局里任副局长以后。廖新祥负责交通工程的安全生产工作,这个分工,从理论上讲,是重用,可是从实际上看,这其实是个闲职,既不管人又不管钱,有什么份量?可是廖新祥却干得有滋有味,分工之后,他就开始到各个施工现场巡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廖新祥多次向巴山红反映工程的质量问题,巴山红总是和稀泥,廖新祥见巴山红如此推诿,就开始了他的上访之旅。
如果眼前坐着的这个年轻的领导要动真格查的话,巴山红相信肯定会出问题,普全知能把清阳县的干部们唬住,但是未必能镇得住这个年轻人,虽然普全知对这个年轻人好像不屑一顾,但好歹他们是平级的干部,为今之计,只能巴结和笼络。
汇报会一开完,巴山红就给普全知打电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普全知说,你慌个卵,一封举报信就把你的屎吓出来了,你就让他查吧,我到要看看,他能查出个球出来,下午的活动,你组织好就行。巴山红在普全知那里吃了定心丸,味口大开,频频给马骏敬酒,马主席长马主席短的,唯唯喏喏,笑容可掬,好像马骏比他的亲爹还亲。
巴山红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工地上彩旗招展,机器轰鸣,项目部的各项制度都挂上了墙,一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向技术员们培训工程质量检查的要领。马骏刚走到一台推土机旁,就听见一个粗嗓门喊道,你们这一道工序的水泥配比低了零点五个百分点,不行,得重新返工。
很好!低了零点五个百分点,必须返工!巴山红大声表扬了这位带着安全帽的技术员。马骏知道,这是清阳方向专门为他演的戏,他点了点头,什么也不说,就往回走,前面站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他拄着一个耙子,站在那里,望着马骏傻笑。
马骏认真地看了看这个农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在田里劳作,在自己上车的必经之路站着。等马骏一到近前,这个农民就用浓重的洛山口音说,有巴局长这样的领导管俺们这段路,俺们都放心,这路怕是可以走一千年呢。马骏一开始没听明白,王福国解释说,这个老大爷是在夸路的质量好呢。
马骏在心里哑然失笑,敢情这位老大爷是请的群众演员啊!巴山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想到这里,马骏说,嗯,不错不错。走吧,我们回去吧。
由于到下一个县的路程太远,晚饭就在清阳县吃了。吃完饭,巴山红说,马主席,您第一次来咱清阳,是不是到清阳的街头走一走,转一转,体察一下民情?马骏挥挥手,说,今天太累了,明天早上再转吧。
巴山红原打算替马骏安排一场丰富的夜生活,马骏不愿意去,只好作罢。不过,在马骏同清阳县的几位重量级人物谈话的时候,清阳的街头一片繁忙景象,王福国暗地里下了指示,环卫、公安、工商、市政等多个部门连夜出动,各司其职,清扫街道,拆除乱搭乱建,规劝从事黄赌的场所歇业,铲除牛皮癣,总之,要把一切丑陋的东西清除殆尽,把最好的形象展现在州政府常务副主席的面前。
马骏在宾馆的房间里聊天的时候,听到街上人声鼎沸的,心想这清阳县不愧是洛山州的经济强县,这么晚了,街上还如此热闹。他走到窗前,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转身对清阳县县长胡梦涛说,清阳的街道好热闹啊!
胡梦涛不便明说,笑了笑,说,我晚上很少有工夫出去,每天一回到家,总巴不得好好地歇歇。马骏说,工作再忙,也得松驰有度,抽时间转转,也是一种调剂。胡梦涛说,马主席,我以后会注意的。马骏说,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反映的情况,我会跟何书记汇报的。胡梦涛说,马主席,我有个事,总不踏实,想向您请教一下。马骏说,你讲。等胡梦涛说完后,马骏一下子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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