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正面对战(下)
斧头孙见过不怕死的,还没见过这么送命又不怕死的人。
老薛头被倭寇围困在中间,他以船舷为后盾,一把长剑舞动生风,硬是接住了倭寇劈过来的钢刀,在一片刀光剑影里,将围着他的一圈人全都斩于剑刃之下!
“死老头,谁让你冲锋陷阵了,闪开!”
斧头孙跳到甲板上,一路砍杀过来,挡到了他的面前。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老薛头笑得很不要脸,他从甲板上逃走,提剑朝着船舱的方向跑过去。
“你给我回来,把我扔在倭寇的包围圈里算怎么回事,你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斧头孙嘴上气呼呼地骂个不停,眼疾手快,迎着倭寇的钢刀,甩手就是一斧头,劈到了那人的面门上,人来斩人,魔来斩魔,他气场全开地大杀四方。
戍卫营的将士拽过那根套于桅杆的长绳,腾空飞跃,相继空降到了倭寇的船上,间或有乌山军的士兵从横梯冲上了甲板,两拨人提刀相见,厮杀成一片惨烈。
老薛头挺身进了船舱,被门内的倭寇扑倒在地上,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冰冷的刀刃悬于他的头顶之上,他呼吸凝滞,一下涨红了老脸。
在刀刃就要刺入他的咽喉时,他掰扯了那人的腕骨,硬生生地将其折断,而后抬起右脚就是一记侧踢,将人踹在了地上。
他片刻不迟疑地爬起来,别了那人的脑袋。
眼见着舱外的倭寇就要冲杀进来,他以背抵门,顶着外面踹门的冲击,落下插梢,这才稍缓了过来,坐在地上大大地喘了口粗气。
他从缺氧的脑胀中活了过来,而后伸手摸上了船舵。
“转帆,向北边鼓帆升上去!”
来自船舱的一声暴喝,震响了整个倭寇的马船。
斧头孙在乱刀之下逃命地奔向了船舱,只见戍卫营的那几个将士早就爬上了桅杆,得令后转动风帆,哪管他的人有没有上船,径直掉转了船头,借风地驶向了海岸。
他与舱外的倭寇经过一番恶战后来到了船舱,使劲地拍打着木门,再也忍不住地朝着老薛头咆哮道:
“我的人还没有上船,你开什么船,往哪里开船?”
“将一船的倭寇劫回去,天底下有你这么劫船的人吗?!”
“我那一船的兄弟还扔在海里,没我命令,你让他们怎么行动?”
老薛头将门打开,斧头孙背靠门板地跌进了船舱里。
他揪着斧头孙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压到了船舵上。
“看看那乌篷船上载的是什么。”
斧头孙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随着第一艘倭寇的马船掉转回头,数十艘乌篷船驶离了海岸,齐齐向着这艘船进发。
“我把最得力的部将留在了你的船里,没了你,他们照样能英勇杀敌。”
老薛头临出门前,交代他道:“别动船舵,守住这个船舱,这么点倭寇就叫喳喳的,你就这点出息。”
斧头孙被无情地嘲讽了。
他看着老薛头一手提刀,一手缠着绷带,朝着甲板上的敌人砍杀过去,面对着船上的一百来号倭寇,那十几个人背靠在一起,刀来剑挡,无所畏惧地拼杀着。
没有经过战场历练的人,打不开这样的气场,这样的胆魄,这样的格局。
沙船的数量远远少于倭寇的马船,这注定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开局最难打,要扭转这一态势,就只能劫船带兵,不然拖到最后,前线的将士在围剿中陷入了疲态,无船增援,这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斧头孙以前还觉得自己做山匪时劫道很厉害,如今看来,他什么也不是。
乌篷船靠近,掌船的渔夫甩上绳梯,扯稳后,乌山军的士兵便顺着梯子爬上船舷,纷纷持刀加入了战局里。
老薛头奋战归来,一进船舱就抢过船舵,吩咐了斧头孙道:“去甲板上点人头,把伤员送到乌篷船里,人到齐后速速出发。”
斧头孙恭敬地应道:“是,薛骑尉。”
老薛头总觉得不得劲,细细想来,这胖墩子怎么不叫他死老头了?
很快,第二艘倭寇的马船便被劫了下来,借着海风向着岸上驶去。
这开局的节奏打得太好了,关键时刻,还得那几个老家伙出马,才镇得住场子。
李元绪站在高台上,命人传令下去,第二批乌篷船齐齐地驶离海岸,向着返航的马船靠近。
这一战从天色青灰打到了暮色将晚,海面上残阳如血,风浪过后归于了一片平静。
除了裴轶领着三艘沙船追击亡寇外,其余船只全部返航,驶回了渡口。
乌山军经此一战后,死伤了五千余人,而倭寇则是全线溃败,死伤一万余人,被缴马船七十二艘。
船停渡口后,伤员被搀扶下去,周边的渔民听说了这边的战况,纷纷背着药草下山,在营地里帮忙救治伤员。
秦氏和周叙言也从州府赶了过来,他们在营地里帮忙煎药,时不时地出去打探消息,看老薛头回来没有。
“阿娘,又有船靠岸了,我过去看看情况。”
“慢点跑,别撞到他人。”
秦氏手里拿着蒲扇往炉里扇风,她煎着六罐汤药,忙得脱不开身,只能望着周叙言跑远的身影,希冀着老薛头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一炷香时间后,周叙言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阿娘……”
“找到你老爹了没,他有没有受伤?”
秦氏顾不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抓住他的手臂,紧声地追问道。
“老爹……受了伤,被斧头孙……抬了回来——”
周叙言的话还没说完,秦氏就将蒲扇塞到他手里,交代他看好炉子上的药罐,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心里慌作一团,远远地听见老薛头扯着嗓门和人吵架,她转个弯绕出去,就见他要下担架,被斧头孙给按住了。
一把短刃没进了他的大腿,绷带勒不住伤口,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
“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抬过,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要是让郑瘸腿和周大嗓门看见了,他们能笑话我一辈子,让我下来!”
斧头孙任打任骂,就是死活不让他下来,还催着抬担架的士兵道:“快走,抬他过去找大夫。”
老薛头的火气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了,秦氏上去就朝他身上打去,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风扇过,把他的脾气全都给扇没了。
“是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命要紧,都伤成这样了还死要面子,你怎么不死在那艘破船上?”
老薛头看着她哭得涕泪横流,拉住她的手道:“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动不动就哭。”
这时一道清越的嗓音传了过来,“薛叔,瞧你把婶子都给气哭了,容我看看,这是伤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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