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法反驳的辩解
偌大的议事堂里站满了人,全军的将领都聚集在了这里。
方仲书跪在中间,没人敢出声为他说一句好话。
李元绪森冷地问道:“那七个人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方仲书咬紧了腮帮子道。
“没人拦着,你是不是要杀光董氏一族的人?”
谢兰若朝方仲书递了道眼色,他压抑着满腔的恨意,回话道:“末将只会手刃当年灭门我全家的恶人,绝不滥杀无辜。”
李元绪紧紧地看着他,“没我的命令,俘虏你也敢杀?”
违抗军令滥杀俘虏,这才是这件事的问题所在。
乌山军本就是土匪出身,行事粗蛮,为了江湖义气,动不动就抡枪动棒地斗在一起,这些人一旦失了管束,那就是害群之马,绝不能留。
一旦坐实了方仲书的罪名,李元绪只会将他往严处惩治,他必须要让这帮匪兵知道,军令就是他们的底线,触碰了这根红线,不论何人何事,一律处死。
方仲书背上的冷汗涔涔地往下落,他惊惧到手指都在打着细颤,仿佛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他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却如何都发不了声。
谢兰若往前站了一步,“被杀死的那七个人不是俘虏。”
李元绪冷声问了一旁的将士,“方校尉杀人时,谢将军在不在场?”
被问话的将士拱手道:“谢将军是在方校尉杀了人之后,才匆匆赶了过来。”
“当时是什么情况?”
那位将士不敢有半点隐瞒,“属下领着一队人马在街巷里巡查,听到哭喊声后,赶忙冲进了董氏祠堂,方校尉砍杀了三个人,正和董方卓的儿子和侄子交手。”
“属下见状,命士兵提刀上前制住了那三人,方校尉上来二话不说,一把长刀砍下去,全毙了那三人的命。”
“董氏祠堂的人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方校尉扬言要杀了他们,属下觉得事态紧急,当即拦住了方校尉,命人去请了薛骑尉和谢将军过来。”
李元绪问了老薛头,“你过去的时候,方校尉是不是执意要杀死所有人?”
“他就杀了那七个人,没有举刀砍向跪地求饶的任何一个人。”
老薛头拐着弯地为他辩解着,“谁见了仇人不眼红,他嘴上喊打喊杀地,也就是吓唬那些人罢了。”
“没人拦着,方校尉不知砍死了多少人,就你还在这里为他狡辩。”
李元绪斥责出声,当着这么多乌山军将士的面,没给老薛头留半点面子。
他要整肃军纪,就必须严惩方仲书,谁站出来替方仲书说话,就是公然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贾道士、金鞭子和斧头孙默默地站在边上,不敢吭声。
“将方仲书从乌山军除名,押解到大牢里,择日——”
“李将军,是他们挑衅在先,方校尉才动手杀了人。”谢兰若不敢去想最后的惩治是什么,她出声打断了他。
李元绪目光凌然地扫了过去,“挑衅什么?你都不在场,知道人家说了些什么?”
“方校尉什么都告诉我了,若非他们言语挑事在先,他也不会持刀杀人。”
谢兰若义正词严地开了口,“董方卓的两个儿子活活逼死了方校尉的两个姐姐,即便被困,他们那张扇不烂的臭嘴,还在侮辱他的姐姐。”
“董校尉和另外四个旁支亲戚,全都是当年杀害方校尉族人的凶手,死到临头了,他们还不知悔改,杀了他们又何妨,这帮人死不足惜。”
她目光铮铮地看着李元绪,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李将军或许忘了,当初沈均宜就是不断地在我耳边出言挑衅,这才逼得我一剑封喉地要了他的命。”
“若非那时有人站出来替我说话,拼死地护住我,我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更不会有如今的乌山军。”
“李将军既然给了我一条生路,为何不放过方仲书一马?”
李元绪深默地看着她,没有像对待先前的老薛头那样,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眼见这梯子都架好了,闲站在一旁的众人纷纷将梯子扶好,让李元绪下了这台阶。
郑瘸腿开了口,“李将军,我嘴碎,说的话你听听就罢了。”
“但凡是个人,遇见灭门全家的敌人,都会杀红了眼,若是没有将士们的阻拦,方校尉会砍死很多人,好在将士们拦住了他,终是没有酿成大错,小惩大诫足矣。”
“以后乌山军的将士们都会引以为戒,不会重蹈方校尉的覆辙,犯下大错。”
他朝仨匪头使了记眼神,贾道士脑子最灵,抢先反应了过来,他站出来道:“李将军,方校尉再怎么糊涂,也不能触犯军纪这条底线,他如此作为,令我深感痛心。”
金鞭子接着他的话表态:“方校尉令乌山军蒙羞,末将要让将士们以此为戒,以后若是有人违抗军律军规,一定严惩不贷。”
该说的话,都让这俩人抢先说了,斧头孙只能表个忠心,“李将军说的话绝对服从,李将军下达的命令,末将拼死也要达成。”
李元绪就是再有理,都被这些人挤兑得毫无底气。
“大家既然是这个态度,那么方仲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罢黜方仲书校尉一职,贬为百夫长,等战事过后再一并治罪。”
“方仲书,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那就上前线,手刃了董方卓的首级给我看看。”
方仲书磕头道:“是,李将军。”
这个结果超乎预料地好。
谢兰若见老薛头看起来浑身不得劲,以为他是被李元绪拂了面子,在那里生闷气。
“师父,我请你下馆子,别想那些个不痛快的事。”
老薛头横了她一眼,“我拐着弯地替方仲书开脱,李元绪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你当着他的面挑事情,他咋就成了个闷葫芦,哑火了呢?”
“师父,我这口才你也是知道的,能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区区李元绪,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老薛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北师军里没人敢违抗军令,就是因为他说一不二,甭管你嘴上说得多漂亮,该严惩的一个也逃不掉。”
“那他这次为何会法外开恩?”
老薛头心绪难平地说,“还不是他的心长到了右边去,偏心你偏到了没边儿。”
谢兰若这才明白这老头儿为何这般气郁难解,敢情他还在为着李元绪偏心的事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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