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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启程


秦风临走前拿了裘衣铺子里几件不值钱的衣料放在车马之中充数,既是走商,样子需得做足。为了防止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小华佗父子两个跑路,秦力没有随行上路,而是留在家里和二牛看住小华佗父子两个。

昨夜秦风对沈朝说出了将小华佗送去太医院的想法,当时小华佗父子两一个出声搭茬的都没有,可见他们根本不想淌这趟浑水中来。

临行前,黑水赶来了。

一来就殷切的抓着秦风的手,细细叮嘱:“哥哥,这一路车马颠簸,定要珍重啊。”黑水瞄了一眼秦风身后的一大家子人,好家伙,三辆马车一辆驴车,外加前后两匹快马,黑水甚至发现连秦风的媳妇竟然都背着包袱上路了,黑水目睹此景不由得攥着秦风的手更紧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给弟弟个准话,到时候弟弟给哥哥大排宴宴,接风洗尘。”

他就差直白的问秦风你会不会跑了。

秦风:“还不知道呢,这番出去不单为了走商也是为了去找亲戚筹银子,家里的父亲你帮着我给照料着,裘衣铺子那边的收益每月月底会有人给你把钱送去,就当你借我银子的利息了。”

黑水一听这话,吃了一记定心丸,美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哥哥,一定路上小心,弟弟等你回来。”

秦风和黑水寒暄了几句,秦泰他们在马车后装好了行礼,秦泰对秦风放声唤了一声:“大哥,出发吧。”

“等等————”

醉心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扶着小华佗走出来了。沈朝那一记毒药下的实在刚猛,饶是小华佗此刻已经吃了解药,仍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他被醉心搀着,来在了秦风面前,无力道:“我与你们同去。”

“你去?”秦风自上而下的看着小华佗:“你去做什么?”

陆暄暄见得小华佗出来了,来在他们身畔,陆暄暄回头看了一眼沈朝坐着的马车里,低声对小华佗道:“你别添乱了,留在家里好好养病吧。”

小华佗挤出了个笑容来,由于他面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是想为沈兄尽一尽绵薄之力。”

陆暄暄告诉他:“你病都没好,这里头本就有个养伤的,再加上你,纯粹是跟着添乱。”

小华佗叹了声气,摇摇脑袋:“我爹常教导我医者仁心,我二叔做了这么卑鄙无耻龌龊的事情,简直令人发指,我爹和我商量过了,决定大义灭亲。”

陆暄暄面无表情的望着小华佗。

昨夜大师哥与他们父子二人对峙之时,这父子俩一个提大义灭亲这四个字的都没有,也就才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爷俩就想清楚了大义灭亲这种至关重要的决定?哪有人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陆暄暄:“真的吗?我不信。”

秦风更是直白:“你们薛家欠了人家沈家的血债,能留下你这条命已经是奇迹了,你最好在这跟你爹爹安分的待着,等我把事情料理妥当,我在仔细与你说说你们薛家如今面临的情形,到时候你在和你家老爷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的事。”

小华佗:“让我去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请你们相信我的诚意。”

许是迟迟不发,沈朝有些按捺不住,挑起车帷向前方望去,陆暄暄正好回头瞥见沈朝,朝着沈朝讪讪一笑:“大师哥,马上就出发,别着急。”

沈朝没说话,看了小华佗一眼,放下了车帷。

小华佗不肯走,陆暄暄琢磨着,也别把人想的太坏了,万一小华佗跟他爹爹觉悟超高也是没准的事儿。又况且倘若这父子俩当真存了别的心思,那么以后他进了太医院,也不可能真心为秦风谋事,于是,陆暄暄索性对小华佗道:“你上柳季榕他们那辆驴车吧。”

醉心扶着小华佗走得很慢,陆暄暄先他们一步去了柏若谷和柳季榕的车厢里,挑起车帷,对他二人轻声道:“待会儿小华佗来了,你们帮我看着他,切莫让他跑了或是秘密给谁寄去书信。”

柏若谷:“阿星姑娘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柳季榕也跟着点头,但他没说话。

陆暄暄放下车帷转头走了。

柳季榕实在没有心情说话,因为他此刻坐在狭仄憋闷的驴车里,胸前裹着两个鼓囊囊的大馒头,穿着一身轻粉色的绣花长裙,生无可恋的垂着眼看着躺在自己对面的柏若谷。

他好歹如今是锦绣庄的大东家了,竟然还得做这种男扮女装的事情,秦风甚至打算把她和秦果一起送去宫里的尚衣监里头去,柳季榕都没听清具体是要干什么,迫于秦风的淫威之下他没有说不的余地。

男扮女装也就罢了,对面还躺着一个臭烘烘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酸味儿,柳季榕拿起手绢,又不好意思捂住鼻子。

柏若谷似乎注意到了柳季榕的举动,他轻声道:“请您见谅,我的身上有鞭痕,无法沐浴。”

柳季榕看了他一眼,没接茬,秦风嘱咐过他,男扮女装的事情绝不能对外人说,又况且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车厢轻轻晃动,小华佗颤巍巍的进来了,一进来艰难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吸了两口气,似乎被车厢内不明气味搞得有些上头,晃晃悠悠的,看上去随时都会一头栽过去。

柏若谷一看小华佗伤的这么重,他到挺热心肠,支起身来,把软座让给了小华佗躺着。柏若谷和柳季榕坐在了一边儿,柳季榕觉得味儿更冲了。

秦泰说了声坐稳了,鞭子一抽小黑驴,这队以赶商名义的队伍算是上了路。

他们走的路尽量挑着山路行,避开人多的地方,更没有投宿,谁困了去车厢里躺着,轮番赶车,昼夜行驶,小华佗始终躺在车厢里,饿了有醉心喂饭,累了有醉心捏脚,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闭着眼睛昏睡,但和启程那天比起来,他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尽管昼夜行驶,但马也得有歇脚吃草料的时候。

这天夜里,山中起了雾,雾霭将群山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眼前似拢着一层轻纱,趁着马车歇下,柳季榕他点了一盏小灯笼,挂在了马车里,他将身上挎着的布包打开,取出墨盒,用水囊倒了些水,蹲在了马车的坐位前,铺上毛毡宣纸,打算练练工笔。

柏若谷一怔,给他腾出了不少的地方:“您是在做什么?”

“练画。”柳季榕道。

柏若谷向柳季榕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亲眼看着柳季榕画出了一只胖鹌鹑。

柏若谷目光发直:“这是鹌鹑?”

柳季榕感觉有被冒犯到:“这是鸳鸯。”

“鸳鸯不是这么画的。”柏若谷挽起了袖子,也蹲在了座位前,指着柳季榕画的胖鹌鹑道:“工笔画,最重线条之流畅,意在写实,工整,细腻。这是最基本的。”

“诶?你会画画啊?”柳季榕惊喜道。

“呵呵,小可不才,倒是会描两笔。”柏若谷痴痴一笑。

柳季榕把毛笔给他了:“你画个鸳鸯给我瞧瞧?”

柏若谷提笔蘸墨,细细勾勒,不多时,在胖鹌鹑的旁边依偎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柏若谷甚至还在旁边提了字: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柳季榕啧啧称奇:“先生的字写得也好!”

柏若谷嘿嘿一笑,挠挠头:“您谬赞了,献丑献丑。”

“这可不丑,这鸳鸯多真啊,像活的似的!”柳季榕把纸捧起来,道:“小华佗,醉心,你们瞧先生画的多......”

柳季榕话说了一半,回头去看,座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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