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云枫叶才意识到,原来她松开手是为了接过他手中的伞。
他垂下头,感到伞上的青色纱帘微微垂下晃动,仿佛就连同他的世界也在一起摇晃。
舒清秋不解地道,“你怎么啦?”
褚初望着这一幕,气道:“他在发骚!”
楚和畅也低声道:“果然世间男子普遍痴情如魔,只要女子肯悔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再度坠入爱河,真是可感可叹。”
舒清秋的手猛地一僵,“那男子爱的是那个女子,还是爱的所谓的妻主身份呢?”
这声音低沉,仿佛迫切想知道答案,却又畏惧知道,就像这淅淅沥沥的小雨,点点坠落。
云枫叶没有回答,只敛去了神色。
唯有茶褐色的眼眸,微漾起了波澜。
她噤了声。
走过羊肠小巷,才发现往常的邻居都关了门,众人自打她赚了钱以后,也很少开文嘲讽她们了。
毕竟每多说一句,就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啊。
此刻唯有雨水如注,从上翘的屋檐上滑下来。
云枫叶嗅着雨水过后带来的清新空气,有意无意地偷瞄着舒清秋。
小小的伞,并不够两人打,雨水多半倾泻到了她的肩膀上。
妻主把伞的大部分都倾斜到了他的身上。
就像小时候他爹爹为他做的那样。
他的心中一抖,便试图从她手中夺回雨伞,“妻主,我来拿吧。”
舒清秋自是不愿,两人拉拉扯扯间,他小声道:“妻主,咱家漏雨了,我努力补救了,却还是……您还是让我拿吧,否则我会过意不去。”
舒清秋的手一顿,任由他夺过了雨伞,“怪不得你今天这么乖。”
云枫叶偏过头去,“您若是生了气,便罚枫叶,又何必折辱枫叶?”
舒清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你怎么那么敏感啊?这怎么算得上折辱?”
他长长地哼了一声。
舒清秋撇撇嘴。
在她心中,他有了新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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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奈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伞身的大部分又遮盖回到了她身上。
原来他起的是这个心思。
她叹了一口气,想直接从他手中抢夺回伞,而他则把得死死的,面带笑意,如沐春风,却也丝毫不让。
“我来。”
“妻主为天,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我是女的,我来!”
“……”
二人来来回回的抢夺,十分引人注目。
在旁人的眼中,这两人,活脱脱像两个犟驴。
快走到家门口时,隔壁的李狗二听了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贱人就是矫情!还用着妻主给你打伞!你妻主可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将来是要当举人的,你怎么敢的?!”
没等舒清秋云枫叶开口,舒清秋就猛地瞪了一眼他,“你嘲讽谁呢你!”
李狗二没有想到她会大动肝火,毕竟往年她甚至都听不出来旁人打趣她连年不中,考不上举人。
他还是很畏惧舒清秋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女性,比他高好几个个子呢。
因此他连忙找补道:“你瞅瞅你,生什么气呀?我没说你!”
舒清秋故作凶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在雨中瞬间砸出了一个钉,“嘲讽我夫郎就他爹的相当于在嘲讽我!”
她感到说完这句话后,她旁边的人的身子就顿住了,随后往她身侧微微倾斜了下,靠得近了些。
同时,李狗二的嚣张气焰也顺势少了好多,只往家里躲,还骂道:“就他爹的是扫把星!和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就连白切家,现在都招了邪了!你还护着他,有病!”
舒清秋气得冲上去就要和他理论,却被云枫叶拦了下来。
“这你都能忍?”她攥紧了拳头,青筋绷起。
“他人言语,与我们何干?”云枫叶死死地攥紧了她的拳头。
“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嘴硬呢?”
“你……!”
这话看似是在说此事,仿佛又在暗暗代指别的。
他最终瘪了嘴,蹲下身去,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着地上她刚才吐出的唾液。
她的脸突然涨红,连忙蹲下抢夺,“我自己来吧。”
他望着她,轻声道:“这个我来,等着一会儿修缮房屋,好多顶棚我够不到,妻主可以帮我吗?”
舒清秋感到有点儿羞愧,连忙也帮着擦地,“这不是一回事,修缮房屋是我该做的,这个也是。我方才是为了吓他,平常不会这么没有素质的。”
云枫叶的手一顿,低低笑道,“我知道的。”
知道她一向都没有素质。
回了家。
“我们得快点修整,趁着娘还未归家,否则等她回来,恐怕又要着急上火了。”云枫叶提醒道。
“可这个修缮,未免有点离谱了吧?”舒清秋的嘴角抽了抽。
她面前的家,不说被水冲散得近乎四分五裂,也近乎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程度了,楼顶的砖瓦近乎是缺胳膊少腿似的,看得骇人。
她最近忙着攒钱,竟忘记了家里面需要修整。
不过还好,云枫叶通过抢救,重要的物品都放在不漏雨的地方了,损失并不严重,而且现在雨都停了,后续收拾应该会方便许多。
舒清秋和他收拢了伞,挑着干的地方往里走。
舒清秋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这么一场斜风细雨,都能将这个家打散。”
云枫叶则将原本藏在隐秘处的钱搬了出来,“没有家是不容易散的,所以才需要时常修缮和经营,防止漏雨,更防止他人乘机而入,遭了窃贼。”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舒清秋一愣,汗水涔涔,从后脖颈流下。
她总觉得他的话暗有所指。
然而他仍在收拾着屋内,目光如秋水般自然,就好像方才真的只是他随口一提似的。
她低眉垂眼,不肯与之相视,“枫叶,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又怎么会背叛你呢?”
云枫叶的手一顿,随后恢复了正常。
唯有眼眸中波涛汹涌。
将屋里的东西清点归置了一下,她便开始熟练地找合适的木材砍成木板,并且开始打磨木钉了。
前世因为家里穷,这些事情她做过无数次,因此这辈子她做得得心应手。
她对一旁帮着他打下手的云枫叶嘱托道:“这几天下来,我们已经赚了七八两银子了,近乎是种田之人小半年所积攒的,肯定够后续用了,又恰逢遭遇此祸端,不妨就此歇歇,带你去逛逛街什么的。”
云枫叶也熟练地帮她挑着工具,“是啊,而且许多商铺已经猜到了我们用的什么原料了,我们又没有他们的采购优势,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他又填补了一句,“况且若是我们暂时不出摊,肯定会引起众人议论的,等我们再出摊时,大抵上大家都会来凑凑热闹瞅瞅什么情况的,一来二去,摊子就火爆了。”
舒清秋脸一红,没想到他竟直接猜透了她的心思。
虽然她明面上说是为了让他歇歇,但实际上是因为旧菜品利润不高,她需要时间把新菜品和下一步的策略敲定而已。
反正她进行战略部署的时候,云枫叶和她娘两人出摊意义也不大,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说是为了他俩的健康考虑,即能稳定军心,又能整一波饥饿效应,割一波顾客以及黑红流量的韭菜。
要不然按照前几天这种高额的利润,她这种只要赚钱不要命的人,哪来的放假一说?
扒皮老板无疑了。
她尴尬地打磨着木钉,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以后肯定会定期给你们安排假期的,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说着,木针锋利,忽地就刺穿了她的手。
她皱了下眉,默默擦去了血渍,不敢出声,叫他心疼。
偷偷看见他在专心地干活,她才放下心来。
而他则接道:“我不是在意那些,我是在意您的身体。生命不是永远张开的弓,松弛有度,才能更好地发射,不是吗?”
说罢,他径自去拿了纱布和药水,递给了她,“妻主,包扎一下吧,你也该歇歇了。”
“好。”她怔怔地看着他。
而他则嫣然一笑,“好,那您答应了,你也要休息。”
舒清秋刚想辩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而且她可以卷,让他俩放假就可以了,但望着他眸中漾起的点点心疼以及不容辩驳的严肃,她忽地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
“……好。”她应了一声,接过了纱布。
他则熟练地拧开了药水,“妻主,您好似更坚强了,从前您都不怕疼的。”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您从前,也从来没有修缮过房顶,您只是说,读书人的手,是用来写字的。”
舒清秋忽地感到周遭阴冷。
他的意思是说……她从前并没有做过这件事,刚刚又怎会如此熟练地挑木板磨钉子呢?
救命,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咽了口唾沫,“那以后我愿意帮你多做做。”
说罢,她半带讨好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随后又掩面哭泣,“好痛,枫叶吹吹。”
说完她还觉得不稳妥,她还伸出了爪子,扒住了他的衣袖,将伤得不重的爪子在他面前摇晃,“我伤得很严重,没有攻击性的。菩萨都说了,我只要肯改过自新,她会一路照料我,让我心想事成的。”
云枫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顿时脸上晕起了红晕,“妻主,您先放开。”
“不放,枫叶,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舒清秋死死地把住他,死皮赖脸地道:“从前是我错了好不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您别这样。”云枫叶撇开了头,声音沙哑。
舒清秋咬咬牙,和盘托出道:“好叭,枫叶,都是我的错。实话告诉你,我晕死期间,受菩萨指引,看见了后续我的结局,因为我负了你,所以你最后变成了大反派,残忍地杀死了我,呜呜呜,所以我才决心改正的,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涟涟,甚至于还刻意伪造了语气,显得抽抽搭搭,语序不通,就是为了迷惑他。
这阵子她太反常,加之他又那般敏锐透彻,她不吐露点什么,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比起被他发现他是穿越之人所承担的代价,她宁可这么解释。
根据他心软的德性,加之又是妻夫,他最终大概率会选择原谅,可若是她被他当成什么邪祟之类的,可就太麻烦了。
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敢赌,对她而言,现在的这种生活美好又温馨,她不想破坏。
这既是身体上的博弈,又是心理战啊。
反正比力气,她肯定赢了,就这么缠磨着,她就不信云枫叶拿她有办法。
别的不说,至少云枫叶此刻被她抱得死死的嘛。
嗯……但是,为什么他的身体那么烫呢?
像个小火炉,还……还……
爹的,他竟然抱了回来!
狗不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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