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相识一
黑龙魔再度现身，眼底满是恨意，可却显得愈发萎靡，在邱路书面前，似乎只有挨打的份儿，全然没了招架之力。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凤尚云满心疑惑，她记得邱路书曾带队剿灭黑龙魔，难道那时，邱路书就已黑化，背叛了昆仑派？
“睡过的关系！”黑龙魔没好气地吼道，存心要恶心邱路书。
要说他俩的关系，那可真是纠缠不清，由来已久。想当年，邱路书领着昆仑派的众人，着实让黑龙魔遭受重创。若不是黑龙魔身怀保命绝技，恐怕那次就一命呜呼了。
后来，邱路书心生心魔，被囚于啸沫湖。一年之后，因入魔尚浅，他得以顺利脱身。
出来后的他，婉拒了哥哥和师父的好意，毅然离开昆仑山。他心里清楚，要是留在昆仑山，必定会饱受各种非议，这于他的修行不利，也会损害哥哥邱路香和师傅的名声。
邱路书独自踏上旅途，一路上形单影只。直到有一天，他救下了一只妖。
邱路书向来秉持人妖平等的理念，只要妖不犯错、不害人，那便与人无异。那天，他救了一条奄奄一息的黑蛇。严格说来，那都算不上妖，只能算个精怪，连人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化为人形了。那条小蛇遍体鳞伤，像是被顽皮的小孩肆意虐待过，瞧着可怜极了。
邱路书心生怜悯，将其收养，这一蛇一人相伴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邱路书收到哥哥的来信，盼着他能回昆仑派团聚。那时，四位继承人已然确定，邱路香成为其中之一，还改名为书非香。
既然继承人已定，邱路书觉得自己回去也不会碍事。于是，他把小蛇放生在一座临近昆仑山的森林里。
“小东西，咱们的缘分就到这儿啦。希望你心怀善念，好好修行，终能修成正果，有缘再见。”邱路书轻轻放下小蛇，拍拍它的脑袋，“去吧，多多保重。”
让人意外的是，这三年来一直想方设法逃跑的小蛇，此刻竟呆在原地。它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邱路书吃惊不已，他竟然从它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舍。
邱路书笑了笑说：“哎呦，看来你最近进步挺大，都能听懂我的话啦。行了，去找你的同类吧，我起初不肯放你走，一来是我缺个伴儿，二来呢，你修为不稳，这三年跟着我修行，也掌握了基本方法，我也就放心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小蛇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从懵懂无知变得若有所思，最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翳。
回到昆仑山的邱路书，过了一段安静平和的日子。然而，不知怎的，邱路书竟又主动走进了啸沫湖。这一次，他在湖底待的时间更长，还结识了小黄。
小黄本是因着邱路书的劝诫，自愿来到昆仑山的。谁能想到，这一待就是十五年，而且小黄感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出去了。他满心困惑，自己本是个好妖，虔诚忏悔，甘愿赎罪，可心魔为何依旧无法消除。
小黄说道：“仙人，我绝无他意，也从未埋怨过您。我只是想不明白，或许是我太钻牛角尖，所以才通不过啸沫湖的考验。”
邱路书回应道：“啸沫湖并非有意强留你，倘若你觉得自己能够控制心魔，便可出去。不必过于执拗，非要将心魔彻底铲除。我听过你的过往，你的心魔源自你好兄弟的离世。若心魔除去，是否意味着你对兄弟的感情也会变淡？而感情变淡绝非你的本心，对吧？所以小黄，我觉得你的善良足以抵御此刻的心魔，你不必每日备受折磨。”
“可是仙人，我是您带过来的。要是我半途而废，岂不是坏了您的名声，我小黄绝对忍不了。您是除了力子之外对我第二好的人，也是如今对我最好的人。不伤害对我好的人，是我小黄做妖的底线。只是，仙人您明明已经康复，离开了此地。为何又要回来呢？”小黄的好奇心都快爆棚了，可一直不敢开口询问。
邱路书苦笑道：“我刚才说了，你的心魔来源于你最好朋友的惨死。如今你的仇也报了，啸沫湖也净化了你大部分的心魔，所以你出去后不会再受这方面的影响。而我不同啊！我原以为我的心魔只来自于那位师兄，可我错得离谱。我的心魔来自于自己，来自于我的执拗，来自于我那狭隘的心胸。那位师兄即便已受罚，即便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可我的仙途已然毁了，我的道心也支离破碎。离开昆仑山后，我一度以为自己好了。但回来后夜深人静时，内心的煎熬却告诉我并非如此。我无法面对我的好哥哥，一方面，我深知他的选择或许是出于门派的大局，可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怨恨他，恨他不顾我的感受，毅然接受了继承人的职责。我也恨我的师傅，明明我才是那个最该成为继承人的人，他却没有再为我奋力争取。我心里清楚，我不该怨恨我的哥哥，不该怨恨我的师傅，更不该怨恨那些无辜的同门。可这种不该有的恨意，却像野草一般在我心中疯狂生长，怎么都遏制不住。我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备受折磨。我以为，我再次申请来到啸沫湖，我的哥哥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我。但是并没有，他说我开心就好，他会永远等着我。这多么感人呢！可我却觉得他想抛弃我这个包袱，他只想最好继承人，不再关心我这个亲人。我这样想着却越发觉得自己卑劣不堪，无颜面对他们，更无法直视自己。”邱路书神情痛苦，语气中满是自嘲与讽刺。
小黄听后大为震惊，“仙人，您千万别自责。我小黄头脑简单，可我刚才听您说离开昆仑山后，您以为自己好了。那您有没有想过，要不就彻底离开这里？或许您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身边这些人。那不如换个地方生活呗，这样吧，如果您想出去，我小黄愿意跟着您，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给您当跟班伺候您，好不好？”
邱路书被他这一番话一语点破，他回想起有小黑蛇陪伴的那三年，是何等的快乐无忧。他之所以如今这般痛苦，正是因为在昆仑山的每一天，都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继承人之位，失去了本该光明璀璨的未来，失去了众人的敬仰与仰望。然而，倘若离开了这里，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修仙之人，没有凡尘中的那些琐事纷扰，没有同门师兄弟们异样的眼光，或许他便能重新找回曾经那颗积极向上的道心。
“你说得对，走！我们离开这里。”邱路书不再犹豫，当即带着小黄离开了啸沫湖。本来他们就是自愿进来的，小黄也是，想要离开的话，昆仑派无权干涉。
当看守将邱路书离开啸沫湖的事情告知书非香时，他满心欢喜，觉得自己那个钻牛角尖的弟弟总算痊愈了。谁曾想，邱路书当夜又收拾行李离开了昆仑山，让第二日一早满心欢喜去找他叙旧的书非香扑了个空。
桌上只留下简短的一封信，“别找我了。”
邱路书带着小黄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小黄都噤若寒蝉，不敢跟他说话。直到离开了昆仑山很远很远之后，邱路书才渐渐缓过神来。他转头对小黄说：“你可有什么打算？”
小黄用力地点点头，“我的打算就是跟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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