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荣绒的去向(下)
只是荣绒还是那么高调张扬,选择了这么一家豪华的西餐厅,这样好吗?
胡悦宁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她选地儿的荣绒都不介意,自己又在瞎操什么心?在元卿那败坏的心情,不若在这里奢侈一下,反正她现在穷得也剩下满身的铜臭味儿了。
在一个角落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这儿确实相当豪华,屋顶上有几千几百个小灯,像一天璀璨的星辰,使胡悦宁不禁想起了一本名叫《千灯屋》的小说。
胡悦宁靠在软软的皮沙发里,望着菜单。然后,她狠狠的点了牛尾汤、生菜沙拉、菲力牛排、咖啡、奶油蛋糕,和一大杯冰淇淋。那侍者用好奇的眼光一直打量她,胡悦宁用手托着下巴,仰望着那侍者,用清脆的声音问:“怎么,开店这么久,你都没有遇到过不节食的人吗?”
那侍者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说:“希望能天天遇到。”
侍者走了。胡悦宁霎时脱力一样地仰靠在沙发中,放松了四肢。抬头望着屋顶上那些成千成百的小灯。奇怪,这儿有千盏灯,室内的光线却相当幽暗,光线都到哪儿去啦?她张望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原因,低下头,她的目光从屋顶上转回来,蓦然间,她吓了一跳,荣绒正静悄悄的坐在她对面空着的位置上。
胡悦宁顿时睁大眼睛瞪视着面前的荣绒,这人是成仙了?这走路都不带声音的?还真是圏圏又叉叉的,天知道,刚刚吓得她半条老命没了。
可是她还没来及说话,方才的那个侍者又过来了。荣绒没看菜单,唇边漾起一丝微笑?只是那抹笑意看在胡悦宁眼里,却是相当地违和,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能笑得出?
荣绒对侍者说:“现在,你碰到第二个不节食的人了。我要一份和她一模一样的!”
“你还能吃的下?”胡悦宁发誓,她这话决对不带有嘲讽荣绒的意思,她纯粹上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所幸,荣绒也没心思想歪了去,她淡淡道:“我已经牺牲了豪华的房子,美丽的衣服,令人眼羡的家世,总该可以享受一下这京城里的豪华西餐吧!何况,马上我就要走了……”
“走了?”胡悦宁听到这两个歧义很大的字眼,心里一惊,忙问道,“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走到哪里去?”
“嗤……”荣绒轻嗤一声,“怎么,你还记挂着我的死活?”
胡悦宁听她这话,就知道荣绒是明白自己的话里意思了,她叹了口气,“或许我没立场说这话,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荣绒,事情没有坏到轻谈自己生命的份上!’真的!”
荣绒愕然了,微张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了。而胡悦宁说完那句话后也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神情很安然,就那么直勾勾地瞅着她。
突然,荣绒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个自己恨了整个青春期,甚至在她爸爸出事前都记挂在心里想着钉小人的情敌!或许她自己也不确定,若不是她们之间夹着一个翟焯,她和胡悦宁完全是可以成为一对很好的闺密的?
荣绒眨了眨眼,很仔细、很深沉的望着胡悦宁,眼底凝聚著一抹奇异的、研判的味道,彷佛想把她的每个细胞都看清楚似的。
她并没有说话,胡悦宁则是被她盯的说不出话来。她们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直到那侍者又上来,这次他送来了牛尾汤。
“吃吧!”胡悦宁终于在她的眼光下,再度开了口,声音低柔而关怀,颇富感情的:“这个时候,你确实应该多吃点,跨什么都不能跨了自己的身体!”而这也恰恰是她胡悦宁自己的信念,从她一个人上京到现在的,唯一的信念!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荣绒明知故问,语气听上去相当地不友善,她的眉毛扬了起来,那种骄纵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气度又摆了出来。纵使她现在已然不在是往日里的京城顶级名媛圏里的一员了,这么多年的养成,可不是一朝一夕说收敛就收敛的了的。
“信不信由你!”胡悦宁耸耸肩,坦然地回答。此时她与荣绒之间没有了老头子那事杵在那儿,她很轻松,不需要看荣绒的眼色行事,说完她还很是自然地先一步动起勺尝了口新鲜上桌的、热气腾腾的牛尾汤。
“味道挺不错的!”
“我不会放弃翟焯的!”荣绒好像又再度被胡悦宁这番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激怒,重重地开战。
“关于他的事,我想我上次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过,看着你现在这副又是掀眉毛又瞪眼睛又龇牙咧嘴的样儿,我想哪怕是再惹你生气,我还是再重申一下:我——胡悦宁,与翟焯早就没有关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你荣绒的事。”
“哦?是吗?”荣绒不怒反平静了下来,她掀起了眉,也瞪大了眼,可能也龇牙咧嘴了。
“你居然……就这样?居然……只是这样?”荣绒喃喃自语似的,她机械地用汤匙搅动着牛尾汤,热气袅袅升起,弥漫了她整个视线。
居然这样?这样又是哪样?这是什么跟什么?胡悦宁听不明白,她也坦然地问出了声,“你在说什么,荣绒?什么这样那样的?”
“呵呵,呵呵……”荣绒不理会胡悦宁的问题,突然独自笑了开来,笑的很是肆意,所幸此时整个西餐厅里就餐的人并不多,所幸餐厅里正在放着Taylor的《You Belong With Me》,而不是那种小声的抒情曲。
笑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以前翟焯总是说胡悦宁如何洒脱,如何恣意人生,她总是不以为然,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哪怕是在上一次,在她那个所谓的新房里时,她也是被胡悦宁的洒脱给噎住而自惭嫉恨的。现在,荣绒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胡悦宁的那种“洒脱”。
就像Taylor唱的那样,如果你可以看见我是了解你的那个人,我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你却看不见。翟焯,永远也看不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叫荣绒的女人!
可是自己却那么傻,以为没了胡悦宁,翟焯的眼里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她委屈自己,学着明明心里恨到极点的女人一举一动,折腾的她不再是她。可是到头来,爸爸一出事,他们翟家却是第一个申明与荣家分清关系的!
“你知道的,我很恨你……”荣绒直勾勾地盯视着胡悦宁,一字一句道,仿佛想从胡悦宁平静的脸上瞧出什么。
“恩,”胡悦宁不知道荣绒又想要说什么,不过她想无非也就是翟焯罢了。她与荣绒之间唯一牵扯得上“爱恨情仇”的也就是这个人了。
“我想你也知道了,翟家单方面解除了婚约……”荣绒不甘又艰难地说了出来,前一天还“好媳妇,乖媳妇”叫着的翟妈妈第二天却闭门再也不见她了。
可以说,她与翟焯之所以可以订婚,全仗着翟妈妈对她的喜欢,翟爸爸与自己爸爸的合力施压,她知道不若如此,翟焯是万万不会与自己订婚的。
可是,可是让她再也没有想到的是,爸爸出了事后,第一个出来说她与翟焯的订婚无效的那是翟爸爸!甚至在翟焯还没有表态之前,就靳令翟焯与自己划清界线!
实在可笑,什么叫“世态炎凉”荣绒本以为她这一辈子是不会有体会到的机会了,谁让她一出生便是含着金钥匙的大小姐呢,可是……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往日太过于嚣张跋扈了,就如此简单、干脆地收走了之前给她的一切优渥条件?
看着眼前正无比惬意喝着牛尾汤的胡悦宁,荣绒突然很羡慕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胡悦宁出生一个平凡家庭,她的父亲出了事,却罪不至死,她还可以上京里来为她的爸爸活动,她还可以放下自尊来找自己帮忙。那么,现在自己呢?自己又该找谁帮忙,又能去哪里为她的爸爸活动活动?
翟家已公开申明与荣家划清界线了,往日里自己玩的要好的小姐妹们也一个个躲着避着她了,就连平日里“荣绒姐长,荣绒姐短”腻着她的时媚也只是在爸爸出事后第二天来了一个简单极短的电话,犹犹豫豫地说了声:“荣绒姐,你挺住,会好的……”只九个字,便没有了下文。
会好的?与她划清界线自然会好的!她荣绒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这点子眼识还是有的。
那些所谓的上流名媛,当然也包括她自己,一旦离开了家族,没有了后台支柱,便什么也不是!到头来自己现在一通电话可以召来的,居然也只有眼前这个她恨了,怨了良久的“情敌”!
什么爱情……什么友情……还有那比纸薄的父女亲情……荣绒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有够可笑、可怜、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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