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休想离开
南山的手一颤，刚拾起的桃子又一次滚走。
她真的嫌弃他老了？
这念头好似一把利器，在他心头狠狠划过，激起层层涟漪。
他低下头，密长睫毛遮住眼底所有情绪，迅速捡起滚落的桃子，站起身，背对着她。
“先祖？”他自嘲一笑，微抿了抿唇，冷然道：“南宫家若真有活到现今的先祖，何故看着你们一代比一代短命而不顾！”
瑶嘉一愣，定定看着他的背影。
他生气时的语气，与修岚也是一模一样。
“你莫名其妙住在云容先祖留给我的秘境里，我会产生这种想法也很正常啊。”
瑶嘉走出去，指着院外立着的石碑振振有词,“没看到吗？‘南宫秘境，非我族人，不可入内’，你说我这么怀疑你的身份，正常不？”
南山倒还真是无话反驳。
瑶嘉得意一笑，抱着手臂走到他身前，来回审视他。
“真是没想到，先生你居然会和修岚长得这般像，修岚从前是孤儿，先生和他……”
“我与南宫大司命没有任何关系。”未等瑶嘉说完，南山便打断她，“世界之大，有一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并不稀奇。”
瑶嘉闻言，眉头微蹙，手指摩挲着手里罗盘上雕刻的字迹。
“既然先生不是先祖，又与我家修岚没关系。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下……”
南山目光躲闪，望向那片无际桃林。
遥远的记忆在脑中闪现。
他也记不得是多少年前。
那日，他辞别瑶嘉来聚灵台，刚救出林从墨等人，那里却发生二次坍塌，他被困其中。
无意间，在云容先祖石棺处得到那块留给瑶嘉的罗盘。
跟着手札指引进入这里，又在云容先祖曾经的屋内，习得那些秘法，得以逃出。
只是出去时，一切为时已晚……
“在下四处游历时，无意间发现此处，当时并不知晓你南宫一族，便私自住下来，确实不妥，我这就离开。”
话音一落，便抬手招来一大片桃花瓣。
那些花瓣在空中汇聚成一处阵法。
瑶嘉眸光微动，心知他是要用转移阵法离开。
眼疾手快，一掌打散那些飞舞的花瓣。
“话都还未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瑶嘉一手紧紧攥着那块罗盘，那块和她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罗盘，一手上前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将他禁锢住。
“你为何也有这块罗盘？这明明是先祖留给我的……为什么在你屋中找到？”
她厉声质问着，扯下自己脖子上那块罗盘，将两块罗盘递到他面前。
“为什么你的这块，上面，也刻着我的名字?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你说啊！”
南山看一眼那两个罗盘，身体微微一震，心中百种滋味，眼中更是苦涩一片，却将头瞥向一旁，不做回答。
瑶嘉凝视着咫前这张带了许多沧桑的儒雅俊颜，还有那满头银发，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抓住他的手，变得再也没有气力，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
“你在怪我是不是？怪我没有将你认出来，对不对？”
明明他们刚见面时，他就把‘玉衡’摆在自己面前。
“岚哥哥……”
她扑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他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
一样的檀香味、相同的衣品、清冷的气质、而她……
若不是这次阴差阳错摔碎这世南宫修岚的玉衡，或许根本就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若没看到这块罗盘，她更加猜不出，他会是前世的南宫修岚。
难怪次次不去参加她的婚礼。
前世他就是这般，总是眼不见为净。
“你不辞而别……就是怪我……还是说，你恨我？可一开始，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既然不愿见我，又干嘛躲在这里？”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我没有恨你。”南山轻轻抬手，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缓缓环住了瑶嘉颤抖的身躯。
“瑶瑶……”他低声唤着。
这个名字，他已经多久没有这般光明正大叫过了？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击即碎。
“不哭了……”
闻言，瑶嘉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他开始柔声哄着她，表示自己不会走，瑶嘉才算止住哭泣，可手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他看着她孩子般的举动，不觉失笑。
“都当娘了，怎么还是这样长不大。”
拉着瑶嘉到屋后的水渠旁，为她洗脸。
他用帕子沾着冷水，为她冰敷眼睛。
“眼睛肿成这样，回去后，他们肯定又要担心了。”
“那你也跟我回去吧。”
南山动作一顿，“我已经不能再出这个秘境了。”
“为什么？”瑶嘉拿开眼睛上的帕子，疑惑看着他，“只要有罗盘在，便可以来去自如，不是吗？”
南山凝视她片刻，不知怎么向她开口。
前世，他好不容易寻到她，可她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受不了打击，一夜白头，本想同她一起去了。
谁知，白花花寻来了，把冻僵的他连同瑶嘉的尸体一同带回蝴蝶谷。
在那里，南追看到瑶嘉长相竟大喜起来，告诉他，南宫家有个传说，云容先祖曾将一种秘术用在自己女儿南宫常念身上。
可确保灵魂不死不灭。
而瑶嘉，恰恰就是南宫常念的转世，只要耐心等待，她必然还会转世回南宫家。
他苦笑，南宫家，已经再也没有后代，哪里还有转世一说。
于是南追打开阵法窟。
他花费了二十多年，才结合几种法阵将自己传送到这里。
留在这个时空的代价，便是割下自己的一缕魂魄，寄养在秘境中的桃树上，只是不可出去时间过长。
为了陪瑶嘉，他呆在这里太长时间，桃树也被他滋养出灵气，催促他快些离开。
“瑶瑶，我并不属于这里。”
“可你说过，你不走的。”瑶嘉握紧他的手，似是想到什么，握着他的手再次紧了几分。
“难道我的重生，也是因为你，是不是？”
不然无缘无故，这世上怎会多出来个南宫修岚。
瑶嘉眼泪再次决堤。
“你这么大费周章干嘛？”
看着她再次泛红的眼睛，南山叹口气，为她擦着眼泪。
“为了扭转你的命格。”
瑶嘉一时忘记哭泣，“什么意思？”
南山无奈，“瑶瑶，你可知道，你的重生，不止一次。”
“什么？”瑶嘉满眸震惊的看着他。
起先觉得可笑至极。
可不多久，好不容易被他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最终抽泣变为嚎啕大哭。
“短命就短命吧。”
“前世的我那样不堪。”
眼前模糊一片，被他擦干净眼泪，可对上他满头白发，更觉痛彻心扉。
”你何苦……何苦……为了那样一个我……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看着她如此痛心，南山也想跟着哭泣。
可能从前哭得太多，他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
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眸中溢满了懊悔与心疼，脸颊轻轻蹭了蹭瑶嘉的脸颊，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在她止住哭泣后，摇了摇头，唇角轻轻扬起。
“我不觉得苦啊，我看到我的瑶瑶，如今可以长命百岁，享受世间繁华，又生下那么可爱的女儿，还武功盖世，这很值得……真的很值得。”
他越这么说，瑶嘉越觉得惭愧。
靠在他怀里，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他脸上的肌肤还是那样细腻，可眼里数不尽的沧桑告诉她，他已经等了她许多许多年。
“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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