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委屈
“师姐与龟哥哥离开只是暂时的,等你长大了,也会离开师父,离开归寻。那时我们便会再次重逢,阿寻乖。”
“那阿寻以后岂不是吃不到龟哥哥的糖葫芦了?”
“甜食吃太多,牙会疼的。等日后阿寻长大下山了,想吃多少,都随你,龟哥哥绝不拦你。”
“好。”花渐离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只要龟哥哥陪在我身边,人间地狱我都不怕。”
“呵呵,你这个小鬼还懂得什么叫地狱。看样子,平日里没少溜下山。”好听的笑声从花归嘴中溢出。
被说中了真相的花渐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很努力的用话语来描述他认知中地狱的模样,“地狱就是,就是有很多坏人的地方,没有师父、没有师姐、也没有龟哥哥的地方。”
许久默不作声的老者听到这句童言无忌,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爬满皱纹的嘴颤动了几下,没有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师父,我何时出山?”花归望向老者。
“明天便离开。”
“龟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束发之年本应离去,可因为你阿潇嫂嫂的事,生生拖了几年,如今已然弱冠之年,至此离去,终身不得回归远山庄。”
闻言,花渐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以为花归只是短暂地离开这里,没想到是一辈子。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小嘴又向下瘪了几分,“龟哥哥,照你这样说,那师姐岂不是在骗我?她也不回来了!”
花归就知道这小机灵鬼又能想到这件事身上,于是连忙安抚即将炸毛的小老虎,“师姐没骗你,我们终会于江湖相遇的,我和你师姐只是离开归寻而已,又不是死了,怎么会永不相见呢?”
“那终身不得回归远,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花渐离说完便看向黑衣道人,希冀能听到一个答案。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终将离开每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无一例外。”
听着师父冷冰冰的解释,花渐离唉声叹气了一番,“师父,待阿寻束发之年也要离开归远山庄吗?”
黑衣道人摇摇头,道:“你与阿归不同,待舞象之年离去即可。”
“明白了。”
即便有再多的不解,花渐离还是忍住了,他努力理解着听到的一切,最终只能化成嘴里的一句“师父,龟哥哥,我明白了”。
黑衣道人看着一大一小,摇摇头便转身回房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花渐离用小小的手掌握住那双冰凉的大手,转身之间两人便离开房屋到了屋顶之上。
身影背后,便是黄澄澄大如盘挂在天上的月亮。
“龟哥哥,今晚的月亮好圆。”
“龟哥哥,今晚的月亮好亮。”
“龟哥哥,今晚的星星好好看。”
“龟哥哥,今晚的天好好看呀。”
“龟哥哥,你以后没有口福了,因为你吃不到我给你做的饭了。”
……
两人刚坐到房顶,便听花渐离一直念叨着。
花归失笑,刚想打趣他,便见花渐离仰着小脸看着自己,满脸的泪珠,哑着声音道:“龟哥哥,今晚的天好黑呀,我一点都不喜欢它。”说着猛然哭出了声。
花渐离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委屈,比之前在川府还要委屈。
花归看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花渐离,一时之间手足失措,连忙放下手中的九天扇,双手放在花渐离脸庞两侧,大拇指擦着温热的泪水,小声安慰,“阿寻乖,不哭了,听话。虽说这夜色不美,可到了明天,自然会是青天大白日。”
花渐离打了一个嗝,抽噎道:“龟哥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归远?”
脸上的泪水终于止住了,花归拿起九天扇,道:“因为我们长大了呀,大人是不能一直待在家里的,大人的身上有很多很多重任需要完成。”
“什么重任?”
花归思考了一下,这才道:“比如养家糊口的重任。”
“那师姐离开也是因为养家糊口吗?”
“师姐还没成亲呢。再说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应该由我们男人来担负。”
“那师姐为何离开呢?”
“阿寻,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为什么,有些事它就是没有为什么。
师妹也有她未尽之事,等你长大了,也会离开的。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长大了,需要独自一人面对世间的繁华与黑暗。
我知道,你心中有郁结。自师妹离开后我便发现你不对劲了。
阿寻,你老实与兄长交代,直到现在,你是不是还认为师姐离开是因为你?这个心结依旧放在心中?”
闻言,花渐离的小脑袋耷拉了下来,两手托在下巴上,闷闷地道:“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师姐是因为我才离开的,因为我,师姐武功尽失,现在独自一人游历山川,世间坏人又那么多,我真的很担心她。
花归摸摸花渐离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阿寻,你不要将那日的天灾揽在自己身上,师妹救你,是因为你是他最好的弟弟,若那日陪在你身边的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你挡下那道天雷。
因而,这不是你的错。
人活一世,有时需看淡一些,师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想通。至于这一身武艺,便不用担心了。”
“此话何意?”
“与师妹相遇那日,我发觉师妹身上还是有灵力傍身的,虽说功夫不如从前,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一番交谈下来,我才知晓,师妹无意之间得到了一株仙草,这才使武功渐渐恢复。
再说了,出门在外,想要自保靠的不是功夫,而是脑子。师妹虽是女人,但她的脑子可比很多男人聪明。
阿寻,你要记住,这世间的人,只有男人和女人,女人并不比男人弱小,相反,她们更加细心、胆大,解决事情的手段也并不比男人差多少,更甚者甚于我们,可不敢小看了她们。
若你真觉得心中有愧,那便好好练功,等日后出了山,找到你师姐,便能护她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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