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话 白旦
“那还等什么?邀请克丽斯塔跟我们一起回去啊!”白旦赶紧说。
艾儿摇了摇头:“要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即便我们再有把握,这种事情,也是让克丽斯塔拿生命去冒险。而这位姐姐,可不是那么热血的家伙。能独自在外闯荡的游荡强者们,可都精明着呢,这位姐姐也是一样,她已经有好几次透露了这一点。我已经想了好几遍,至少这两天以内,我没有自信能说动她跟我们走。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按照她先前的希望,向螳螂人举荐她作为我的信使和代理,哪怕我走之后,她也能继续在此研究她感兴趣的螳螂帝国生态。以此作为人情。然后,再以埃贝尔,和其他一点什么……来吊她的胃口,让她自己前来斐瑞大陆!”
说完,艾儿转过红扑扑的脸蛋,严肃地盯着白旦。
“干……干嘛?……”白旦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
“你说干嘛?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有地球科技,可以强化她的隐身术吗?她的隐身术无法躲过螳螂人的眼睛,再远也不行,你当时说过,你有一些猜想和思路。还不赶紧告诉我!”
“噢……噢!”白旦一拍巴掌,“你说这个啊!对,对!”
“是这样的……”肥宅把光门稍稍挪近了一些,和艾儿耳语起来。
艾儿表情变幻不定,先是吃惊,然后是沉思,最后则是笃定。“……还有这样的事!……是这样么……唔,这的确有可能……不,就算你猜错了,这份知识,对她来说也无异于神器!她一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取得这样的知识!
“问题仅仅在于,如何在不透露给她核心内容的同时,又能勾起她的兴趣……”
艾儿微笑着考虑了片刻,脑中大致有了想法。
“好!希望一切顺利!今晚就先睡了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嗯。”白旦回答。
艾儿朝盥洗间迈出两步,忽然又回过头,看着光门对面,说:“话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点儿?”
“是……是吗?可能吧……”白旦支支吾吾地说。
对这种小事,艾儿倒是毫不在意。“那么,晚安。把光门转开,我要洗漱更衣了。”
“晚安。”白旦说。
艾儿很快就睡下了。
白旦的光门伫立在床边,看着黑漆漆的卧室。
白旦揉了揉脸,从自己的房间里站起身来,换了身衣服,走到门边,穿上鞋。
外面,地球世界的时间还是清晨,天刚蒙蒙亮,白天拥挤的大街,现在像是空阔的广场。零星的鸟叫之外,只有清洁阿姨扫地的刷刷声。
白旦开始跑步。
白旦羡慕,不,是嫉妒埃贝尔。
那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男孩,如果在地球的话,应该还在读大学。
但是他胆敢追求初次见面的、比自己强了两个层次、还大了十岁以上的女郎,而且,已经几乎要成功了。
这一切,也不过就是这一周内发生的事。
而自己呢?来自地球的白旦先生呢?
认识艾儿有多久了?有两个月了吧?
不过是和过去每一次一样,依然做着一个卑微的舔狗。
和过去每一次一样。
舔狗白旦。
白旦从那时起就认识到了。
从艾儿刚刚出逃的时候,在梳齿山里躲避的那两天。
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蠢货。一个废物跟班。
这样的自己,连给艾儿提鞋都不配,也就只是一个帮忙检索知识、操作电脑的工具而已。
如果没有遇见艾儿的话,白旦也许会在地球上,继续如此庸碌而平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
但现在不行了。这个魂咒,让白旦能够如此近距离地,陪伴在一个如此强大的女性身边,朝夕相对,强行经历她的一切,强行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见识她的优秀与成长,见识她的失落与苦恼。
感受她的快乐,但是却……
无力抚慰她的忧伤。
她的坚强,她的进取,她的好奇与活力,她的求知欲,她那总是用不完的精力,她那总能快速做出决策,并坚定地执行下去的头脑。越多地了解艾儿,就越是让白旦无地自容。
过去每一次当舔狗的时候,白旦总有地方去逃避,去回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痛苦真相。
但这次不能。
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无处可逃。
艾儿需要白旦的力量。
白旦,必须改变。
就算不知道如何改变,但必须改变!
白旦继续在空旷的大街上奔跑着。
五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就算穿着短袖,白旦的汗水也很快浸透了衣裤。
但是必须跑下去。
控制体重,就是白旦迈出的第一步。
调整食谱,增加运动,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真的很难。
只能喝清水,吃沙拉和鸡胸肉,最多偶尔喝喝零度或者健怡可乐。一两天也许还好,但稍微久一点,嘴里能淡出鸟来。
跑步,举铁,比控制饮食更难。白旦久坐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不过是跑一公里,就已经双腿发软,喉咙发腥,眼睛发花,脑袋发胀。根本喘不上气。
如果是过去,白旦早就放弃了。先是间断一天,也许是下雨,也许是睡眠不足,也许是有事耽搁,但只要间断了第一天,就会间断第二天、第三天,再一次拾起来时,已经是至少半个月以后。
但是现在不行。光门就在身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不管白天黑夜,就好像一条永不停歇的鞭子,狠狠地抽着白旦,抽着白旦早已藏进内心深处的自尊心。那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自尊心,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被光门对面的艾儿狠狠地抽打着。
必须,改变!
但光是健身是不够的,埃贝尔的例子提醒着白旦,自己和那些真正的精英们,到底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
不只是身材而已……埃贝尔的大方和勇敢,进退有据的礼节,恰如其分的关怀,对时机的敏锐把握,都和白旦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白旦必须承认,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埃贝尔,远远不如艾儿身边的每一个人。
艾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身独特的优点,埃贝尔的勇气,莱昂的友爱,克丽斯塔的精明,还有西奥多·火棍的老成,多普勒·双币的机灵,埃里希的细致,“小麦”班森的专注,阿纳尼的执着……每一样,都是白旦所不具备的,每一样,都值得花全部精力去学习。
像艾儿一样,去学习!
去学习成为更强大、更优秀的人!
直到配得上艾儿为止!
埃贝尔给白旦的另一个启示是:不要害怕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勇敢地把它说出来。
至少……对自己说出来。不要再妄图骗过自己。
我喜欢艾儿吗?白旦问自己。
当然喜欢,比全世界都喜欢。
白旦在凌晨的街道上奔跑着,走街串巷。
是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地位?
刚开始的时候,也许是这样。如此美貌又富有气质的妙龄女王,谁不喜欢呢?
但现在不是了。不再是了。白旦回答自己,这两个月的相处,白旦从艾儿身上,除了美貌以外,还看到了更多。
如今的自己,比起外表,更喜欢的是她的活力与热情,是她那颗坚强而勇敢的、不断求知的心。
她是一道火焰,一道光,照进白旦阴暗死寂的生活中,照进那间永远不会拉开窗帘的方寸之室。
她就是白旦的太阳,白旦的世界。
我喜欢她吗?白旦问自己。
不,不只是喜欢。我想要去呵护她,照顾她,和她一起探究宇宙的奥秘,一起见识世间的美景,然后生儿育女,一起老去。
我想要去爱她。
而这份恩赐,这份圣礼,却让她日渐衰弱,失去了魔力,失去了她本来拥有的一切。
自己必须弥补她,配合她,竭尽自己所能,不,超越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她!
以此来感谢她照亮自己的生活。
等到那个时候……也许自己就可以……
白旦甩了甩脑袋,似乎这样的想法太过僭越,太过可怕。
不……要勇敢面对自己的想法……肥宅再次提醒自己。
“等到那个时候,等到我追上她,不,超越她的时候,等到我能够为艾儿撑起天空的时候,我就要……向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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