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话 领民们
“我聆听过家园教派的教诲，不过还未能感受到莉莲神上的恩宠。我还研究过一些萨满的技巧。请问这是否影响法术的学习呢？”
开口的是鼠人拉苏。这个半人高、毛茸茸的小家伙，把那顶灰扑扑的小圆帽捏在手里，矜持而礼貌地提问道。
“据我所知，萨满之路也会对魂室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从而更容易地容纳和驱使万事万物中潜藏的魔力。要看你的魂室改造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还有逆转的可能。”莱昂说。
“萨满的魂室改造程度，与可以驱使的自然之力关系不大，重点是，你会使用哪些萨满技巧。”艾儿忽然插嘴道。
“从我的感知来看，你的涉入程度不算很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人类中很少有使用萨满之路的施法者，我们对此了解也不是很深。这倒是可以作为你个人的研究课题。当然，我们可以慢慢交流。”
听完两位法师的解释，鼠人拉苏慢慢低头行礼，说：“感谢两位大人的解答，我对此十分期待。”
看到拉苏退回队伍中，艾儿宣布道：“你们有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将统计愿意学习法术者和愿意追随神性者，分成两个班开展基础教学。有疑问的可以向莱昂子爵咨询。散会！
“另外，提阿非罗，跟我来一下。”
听到散会的指示，阿纳尼立刻向莱昂大人冲了过去。
而艾儿，则带着名叫提阿非罗的男性，来到旁边的领主办公屋中。
说是领主办公屋，其实也就是村中间一件稍大一点的屋子罢了，和别的破屋也没什么不同。
艾儿在简陋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追随者。
提阿非罗·曼多·伊洛伊得·沙兰利·绿枝·密斯拉。通称提阿非罗·密斯拉。是这批领民中唯一一位层次达到中级的魔力使用者。
从名字也能看出来，提阿非罗来自精灵家族。从他的外表也能明显看出他与人类的不同。他的耳朵稍微有一点尖，但也只是稍微有一点；他的个子稍微有一点高，但也只是稍微有一点；他的五官稍微有一点纤细的美感，但也只是稍微有一点。
但奇怪的是，这种不同却很难说完全来自精灵。他的身躯不但比精灵，甚至比普通人类都还要强壮一些。更奇怪的是他的肤色，他的肤色是暗淡的灰绿色。
精灵有很多不同的族群，彼此疏远甚至敌视，但在艾儿的知识里，没有任何一种精灵拥有绿色的皮肤。
这些迹象表明，他是一位混血，而且不是简单地人类和精灵两个种族的混血，而是三个、甚至更多种族的混血。
一位多族混血儿。
“提阿非罗，非常遗憾，正如刚才的公告，你是唯一一个无法转职法师的人。你的魔力层次达到了中级三阶，魂室已经失去了再改造的可能。”艾儿直入主题。
提阿非罗鞠了一躬：“对此在下有所准备，艾儿大人。”
艾儿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此并不意外。我想知道，这是否影响你对我的追随。只有理解和认同所在教派理念之人，才能获得神力层次的提升。你的实力说明了你对家园教派的虔诚，你又知道自己不能学习术法之路，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希望在此地得到什么，我应该如何使我的这位领民满意。”
提阿非罗看起来有些惊讶。“十分感谢您的关爱，没想到……您竟然会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想法。”
艾儿没有接话，微笑着等他自己说下去。
提阿非罗稍稍有些犹豫，不过没有停顿太久：“如您所见，我是一个混血儿。一个多族混血。我出生在一个由混血儿组成的流浪队伍中，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多种精灵、兽人、食人魔的血液，但最多的，还是人类的血液。
“混血儿的生活很艰难，到处受人排挤，甚至队伍内部，也充满了明争暗斗。长大后，我就离开了那批流浪者，后来在家园神国定居了下来。您说得对，我认同莉莲神上的教诲，莉莲神上对于家庭含义的阐述、对于如何维持家园的安宁与幸福的见解，都让我深有感触。
“作为一位多族混血，我很希望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园，获得内心的宁静。但这身混杂的血液，还有这古怪的外表，即便在重视团结的家园神国，也依旧让我显得格格不入。
“在莉莉娜城的广场，聆听您演讲的时候，我莫名感觉到一丝亲切，还有一种对魔力的渴望。也许是我的血脉作祟，我可能有银精灵，或者暗精灵的血脉。这让我觉得，也许可以来您这里碰碰运气。也许在您这里，能够让我找到家的感觉。”
艾儿注意看着提阿非罗的表情，这位混血儿不像是在说谎。他虽然身体强健，这几天的劳作没有给他造成什么疲劳，但眉间却有深深的疲惫感，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感。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位达到了中级三阶，能熟练运用莉莲神力的信徒，却要跟随我来此地垦荒……艾儿心想。
“你来家园神国多少年了？在这里主要做什么？”
“我来了有接近二十年了。前几年在城内打杂，清扫街道、修理房屋、倾倒粪便之类的都做过。后来则主要在教会和神殿里服务。”提阿非罗回答。
竟然是一位神职人员！？没想到他表格里填的“杂务”，竟然是这种杂务。是莉莲派来监视的卧底？艾儿心头一跳，差点去找莱昂的登记表来。不，不对，从目前的接触来看，莉莲不是这样的神只。而且，已经有了罗里克主教这样的直接联系，这样一位自曝身份的“卧底”，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这真是一位“寻家者”。目前看来还算稳定。但是……以后呢？如果他靠自己，仍然找不到家的感觉，我要如何留住他呢？
经历了整个王国的背叛，不管是自觉还是不自觉，艾儿开始更加关心起追随者的意愿来。
毕竟目前手里能用的人手中，中级到高级这个阶段，艾儿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艾儿又随便问了几句，好言宽慰了一下，然后将提阿非罗送出了门。
这个混血儿暂且不论，这样一来，让莱昂进行初步的魔法教学和神力教学，就算是初步满足了领民们的愿望了。艾儿心想。
但是，光靠这些低层次的领民，就连要维持领地的基本运转，也还需要一些时日和一些教导。只靠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复国的目的。
艾儿没有忘了，自己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向亚当复仇，夺回虹风的王座。
真正的希望，仍然还是在地球科技与黑暗魔法的组合上……这是目前来说，自己唯二确保能够胜过亚当·深风的利器。
只是被动依靠黑烬剑柄，缓慢制造“黑针”，显然是不够的。自己必须开发更多、更方便使用的魔法技术才行。
几天下来，艾儿已经和莱昂一道，制作出了一批简单的实验设备，并浓缩出一些高级魔药，缓慢补充了一些魔力。
所以，接下来的首要目标，就是想办法解析黑烬剑柄内铭刻的法阵，摆脱这件法器的限制，创造更方便易用的法术！
同时继续学习白旦的地球科技，寻找可以与当前法术相结合的智慧！
至于晨光之神阿尔芒的妄言，以及灵魂大师弗格特的警告……
只要我自己小心就好……绝对不滥用，要非常小心、非常谨慎地利用……艾儿心想。
更关键的是，要尽快搞明白，到底黑暗魔法中存在着什么隐患，让这些巅峰级法师和神只都如此忌惮，其中蕴含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原理，要如何应对……
只有理解和知晓，才能处理和掌控。就和那些新学的地球科技一样。
对！就和地球科技一样！重要的是搞明白运作的机理！
只要明白了机理，再危险的事物也可以安全地利用起来！
就好像莱克斯·断崖的那个“次声波”法术：血腹诅咒一样。在白旦的解释下，艾儿很快就明白了整个法术的原理，甚至可以在莱克斯的基础上再继续改进。
白旦的世界有一句话说得很好：科学就是力量！
艾儿的世界没有科学这个词汇，但不妨碍她通过与白旦的链接，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同样的话，转换为斐瑞大陆的通用语，就成了：魔法就是力量！
对，魔法就是我的力量。我的魔力下降了，但知识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可以继续提升，这才是我的力量！
想通了这一点，艾儿摸了摸怀里的黑烬剑柄，打开办公屋的大门，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临时实验室，开展对剑柄内部符文的研究。
但是门口站着个人，挡住了艾儿的去路。
艾儿盯着这个矮墩壮实的家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名字。
“你叫做……班森是吧？有什么事？”艾儿问。
名叫班森的年轻人盯着艾儿，要不是他看起来憨头憨脑，艾儿几乎要立刻斥责他这种无礼举动。
“艾儿大人，我对法师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对神术也不感兴趣。我是个庄稼汉，他们都叫我‘小麦’班森。我就想知道，要怎样做，才能种出更好更多的麦子。请问，您能单独教我这个么？”
艾儿皱了皱眉头。正想说点什么，班森却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您吩咐我们，把砍下的铜麦茎秆铺在活着的铜麦根部，这个看起来很好理解，死去的茎秆上蕴含的魔力，貌似能被活着的铜麦吸收。的确，这样做了以后，活着的铜麦的确变得更加壮实了。但是，为什么把大便淋在地里，就能提高地里的产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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