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锦州城外〔下〕

或许是知道城墙上的官兵不会“为难”他们，原本步履蹒跚的辽东难民在身后女真骑兵的催促下，突然加快了步伐。

  前后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官兵耗费多日挖掘的壕沟就被这些人用碎石和土块填平，使得寂静无声的女真军阵传出一阵哄笑声。

  看到壕沟已被填平，负责压阵的牛录额真心中暗喜，如此轻松完成大汗交给他的任务，确实出乎他的预料。

  "继续前进！"

  心中虽喜悦，但手上的动作并未慢下来，他重重放下举起的长鞭，朝四周紧张不安的汉民吼叫。

  尽管壕沟已经被填平，但锦州城墙上那些火炮仍然让他印象深刻，趁着周围全是汉人百姓，就让这些人去探查城头火炮的射击点。

  毕竟，比起这些虚弱的汉人，他们女真勇士的生命珍贵得多，怎能白白牺牲。

  "呜呜呜..."

  看着这些背后的女真鞑子在他们填平壕沟后还不满足，汉民百姓的哭喊声更加响亮。

  他们心里很清楚，或许城中的官员或许出于怜悯或者其他原因，默许他们填平壕沟，但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到达锦州城下。

  "后退者，死！"

  看到这群如同绵羊般温顺的汉人百姓竟然开始骚乱，后方压阵的女真鞑子脸上现出狰狞，领头的牛录额真更是扔掉手中的长鞭，抽出腰间的长刀，当场斩杀了几个停滞不前的汉人。

  感受到身后女真鞑子毫不掩饰的杀意，停滞不前的队伍终于开始缓慢移动，但哭喊声更大了。

  "别杀我！"

  "大人，我是百姓的！"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群群流民百姓扛着土块和碎石，踉跄地朝锦州城走去。

  ...

  ...

  "督抚！"

  见到最害怕的情景终究发生，许多文官脸色苍白，不知所措；而众多武将则急切地望向身边的辽东巡抚，等待他的指示。

  城外的汉人百姓何止数千，如果任由他们靠近锦州城，仅凭他们手中的石头和沙粒，女真士兵就能迅速堆起攀爬的土墙。

  "开火！"

  正如满桂和赵率教预料的那样，辽东巡抚毕自肃尽管面带不忍，但行动上却毫不犹豫。

  话音刚落，一名久候的将校立刻躬身答应，周围的文官武将不禁松了口气，但眼神深处都流露出不忍之情。

  "开炮！"

  随着将校的严厉命令，早就准备好的炮手们有条不紊地操作火炮，还有一些“夷人”在炮手身后指挥。

  砰砰砰！

  片刻之后，长久沉寂的锦州城发出震撼人心的咆哮，城头上的红夷大炮肆意释放威力。

  除了炮火的肆虐，还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倾泻而下；城外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像被风吹倒的麦浪，成群倒下，无力抵抗。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锦州城外的土地就被鲜血浸透，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至极，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穿透了炮火的轰鸣，响彻城外的荒野，映入眼帘的是残肢断臂和倒在血泊中的汉人百姓。

  面对这如同人间炼狱的末日场景，即使是铁石心肠的武将也露出了不忍之色，而那些瘦弱的文官早已双腿颤抖，无法自制。

  辽东巡抚毕自肃虽然脸色同样苍白，但看上去是最“冷静”的一个，看着烟雾弥漫的战场，终于缓缓挥手。

  看到主将下令，原本犹豫的炮手立即停止了动作，任由城外的浓烟慢慢消散。

  顿时，刚才还喧闹的前线战场瞬间静下来，只剩下凄厉的哀号在众人耳边回荡，而毕自肃则紧紧盯着宛如末日的战场，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快跑！"

  等待许久，终于听到几声凄厉的呼喊从烟雾弥漫的战场上响起，接着看见数十名百姓像丧家之犬一样向锦州城门奔来。

  毕自肃看到这一幕，脸上终于浮现出释然的表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旁边的辽东总兵满桂立刻明白了巡抚的意图，连忙拉过身边的副将，低声说了两句。

  可能是因为没预料到锦州城墙上的炮火会突然停止，也可能没想到居然有汉族百姓能在炮火猛烈的攻击下逃出来，直到那些百姓跑到城墙下，钻进稍微开启的城门，远处的dazi才反应过来，事后诸葛亮般地想要发动冲锋。

  但紧接着，锦州城墙上红夷大炮的新一轮轰击又开始了。

  ...

  ...

  在距离锦州城两里的女真军队阵中，皇太极站在大旗下，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战场，除了咂舌，深深吸了一口血腥味，没有其他反应，甚至他的眼神中隐约透出一丝享受的意味。

  周围的女真dazi也面无表情，这些汉族百姓的生死根本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只是一群无用的猪狗而已，能为大金勇士找出锦州城头火炮的位置，已经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大汗，明朝城头的官军攻势猛烈，不宜硬攻..."

  济尔哈朗，去年在官军手下吃过亏，担心皇太极急于求成，赶紧骑马赶来，一脸忧虑地对皇太极说。尽管那些汉族流民已经填平了锦州城外的壕沟，也帮助大金勇士确定了城头火炮的位置，但现在官军士气正旺，如果此时强行进攻，可能会得不偿失。

  "嗯，按照计划行动。"

  皇太极看着远处再次安静下来的锦州城头，微微点头。他虽然推行"汉化"，但也明白，只有他们八旗勇士才是大金能在辽东称霸的关键。

  既然汉族人都已经被打光了，那就让其他的"奴才"去顶上吧。

  又过了一会儿，寂静无声的女真军阵再次传来骚动，只见一万多士兵在身后女真dazi的催促下，犹豫地朝远处的城市前进。

  与刚才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百姓不同，这群士兵手中都握着武器，甚至许多人还身披铠甲。

  如果走近看，会发现他们脑后没有丑陋的"金钱鼠尾"，口中喊的口号也是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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