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跪母
海棠苑里，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一片温暖祥和。
沈意欢身着宽松的睡衣，慵懒地靠在水红色攒花海棠纹的大引枕上，眼眸里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慈爱。
身旁的一双儿女，早在她醒过来之前，就被奶娘喂饱了。
此时此刻，正小猫儿似的蜷缩着睡得正香。
沈意欢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萧暮宸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后送到沈意欢嘴边。
他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和关切，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来，张口。”萧暮宸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几乎能融化人心。
沈意欢顺从地张开嘴巴，任由萧暮宸将那勺美味送进自己口中。
她细细品味着那浓郁的味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爱意和关怀。
“再来，啊~”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喂，一人食，竟是将桌上的菜品用了大半。
喂沈意欢吃饱以后，萧暮宸又亲自淘洗了棉帕，替她擦干净脸和手，取了润肤的面脂替她仔细涂抹在脸上。
“意意，你可真美，尤其是生了煜儿和芙儿后，更美了！”
萧暮宸说着，低头凑近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沈意欢被他这般伺候，亲昵的样子，红了脸颊。
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女，连忙说道：“夫君，我都吃好了，孩子们也睡着了，你这会儿快去宫里陪陪母后吧！”
“今儿中秋佳节，本就是咱们带着孩子去宫里陪她老人家的。
如今我身子这般不方便，两个孩子还小，不能去母后跟前尽孝。
但是汐儿可以去呀，夫君你快带女儿进宫吧，不然，去了以后怕是要赶不上宫宴了！”
沈意欢想让他快点离开，实在是他的眼神太过热烈，看的她心慌意乱的。
虽然她笃定，这个男人不会这个时候做什么，但，她生了孩子，人总是有些狼狈的。
说实话，若是可以，她坐月子期间的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毕竟，人都是看脸的，她这张脸如今圆的毫无棱角，双下巴都出来了。
任谁想想，都不好看！
可他却偏偏这样盯着她夸，怪不自在的。
“嗯……”
沈意欢话音刚落，嘴被他轻轻碰了下，萧暮宸浅浅亲了她的唇后，才含糊不清地应道，“等会儿就走。”
“我 我这模样，你怎么下得去口的？”
沈意欢有些哭笑不得，头发乱糟糟的披着，身上的衣裳也不是平时穿的，二十松松宽宽的中衣，他可真是……
“又说傻话！”
萧暮宸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趁着孩子睡着，你也好好休息，为夫去去就来。”
“嗯，快去吧！”
沈意欢笑笑应了。
见状，萧暮宸便唤白桃兰叶守在母子三的床前，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海棠苑。
带上汐儿往宫里赶去。
此时此刻，慈宁宫里，皇上跪在太后面前，“母后，儿子这么多年让你们忧心劳累，是儿子不孝。”
太后看着一身常服的皇上，便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当真丢下这一摊子不管了吗？”
她这个母亲，也比不上李氏女让他牵挂吗？
不惜让她假死出宫，不惜丢下老母，也要出宫去与她共度余生？
皇上红着眼眶，咬了咬牙，猛猛将头磕到地上，
“母后，是儿子不孝！”
“将来有其他几个弟弟在母后跟前尽孝，万望母后保重身体！”
太后闻言，心里钝钝的疼了下，就好像是被重拳击打了似的。
先皇是个情种，但她也是排在江山之后的。
如今的皇帝，这么多年一直容忍着李氏，哪怕她狼子野心，哪怕她做了那么多错事。
可皇上，还是舍不得她死，更舍不得抛弃她。
罢了！
她这一生，送走的人还少吗？也不差谁一个！
先皇走了，她硬着头皮送宸儿去战场，夜夜做梦他战死沙场，无数个惊醒的夜，枯坐到天亮。
如今盼来了小儿子一家的圆满，老大又要抛下她这个母亲，和李氏过他们最普通的日子。
“你去吧，将你困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你也累了，母后理解你！”太后温柔地看着皇帝的脸，眼中满是慈爱和不舍。
然而，太后没有说出的是：“理解却不能原谅！”
她心里清楚，尽管理解他对李氏的深情，但无法原谅他抛下自己，为了一个并非良善之人的女子而离开。
丢下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皇帝看着太后，心中充满愧疚与痛苦。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母后，是儿子不孝！”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等儿子安顿下来，会给母后写信的。”
“次~瞧我，难过什么呢，你高兴就好！”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皇上的决定。
“都这把年纪了，一辈子被人盯着过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自在一把，母后哪里舍得拦你。
哪怕，母后心里有一万个想留下你的理由。
可母后，到底不忍心为难你，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
听到太后这话，皇上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他知道自己此去意味着什么？
更知道，母后心里一定怪他为了李氏抛下她！
可，他此生唯一一次，在他卸下重任之后，就想这么任性一次！
“你走吧！”
太后挥了挥手，闭着眼睛不愿意看他，“宸儿一会儿怕是要来了，再不走，怕是没机会了！”
太后的声音哽咽着，带着颤音，似乎是难过于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舍弃了她。
“儿子不孝，以后不能常伴您左右了。”
皇上站起身来，看着太后，眼中满是愧疚和不舍。
“罢了，你去吧！”
太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皇上，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后，看着太后鬓角的白发，眼角的泪珠，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涨涨的疼。
他紧紧抿住了嘴，眼底闪过一抹要留下来的挣扎。
可是一想到，母后身边有小九一家，而她，只有自己了！
他又下定决心，余生再不负她。
打定主意，他便对着太后磕了三个头，说了句“母后，您保重”，便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慈宁宫。
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他也知道，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与心爱的女人相守度过余生的普通人。
站在慈宁宫外，他盯着慈宁宫的大门许久以后，深吸一口气，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朝着宫门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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