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死道消
“拜见恩公!”袁洪当即下拜,沉声道:“恩公所交代的一切,袁洪全都照办了。恩公仁厚之名传播在外,闻听恩公搜寻珍宝献于侯爷,天下人感念恩公孝道,九州之内献宝之人络绎不绝。袁洪自作主张,从中挑选三样,分别是醒酒毡、七香车与白猿!”
白猿?袁洪本来就是猿猴之身,怎么会将同类当做玩物奉上?
还未等我开口询问,在场的老臣集体下跪,高呼道:“吾等拜见世子!”
我连忙让他们快快请起,然后皱眉问袁洪:“不是对你说不要聚众,缘何惊了众位士大夫?”
还没等袁洪辩解,一位老人家迈出一步,答道:“非是他请我等来,而是我等自发前来!世子此次大张旗鼓回西岐,我等都知道是何缘故,这本与世子谦谨的性子不合。”
没等我说话,老头摆了摆手继续道:“如今西岐发生的事情无人不知,为臣者为忠而死,可流芳千古矣。奸佞可辱我等,却不可辱君。”
我闻言大惊,赶忙示意他莫要再说了。只见他慨然一笑,对我说:“世子莫要担心,愤恨在心,分寸却还是有的。我等士大夫前来不为别的,世子既然大张旗鼓回西岐,目的就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以此保全侯爷。那么该有的依仗还是要有的,如今西岐遍地奸佞,我等愿护送世子!”
此时我终于反应过来此人是何许人也了,没记错的话,这位老者乃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位史官,名叫辛甲。姜子牙强作大司马的事情,被他记录在周书当中。当时他差点被除以极刑,还是散宜生等重臣求情,我父亲才就势从姜子牙手中将其救下。
似是怕我推脱,辛甲继续道:“世子放心,为人臣者,自然以君主安危为重。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个见证。若世子与侯爷有难,我虽死也要尽史官之责!”
在辛甲的带动下,其余老臣群情激奋,纷纷下拜。我心中着实难以抉择,我本来是抱着必死决心入西岐的。特意让袁洪散播消息,也只是防止姜子牙半路下手。
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全天下知道我回来朝见父亲。而只要我见到姜子牙,跟他谈一笔谁都不亏的买卖。放了我父亲和姬初,这对谁都好。
至于我自己,那是一定没了活路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落到他手里,他有无数方法杀了我,然后嫁祸给别人。
眼前这帮老臣所求,我不是不动心。也许真像他们说的,有这些老臣监督,姜子牙思量再三,不敢对我下手也为可知。如此一来,也许我不用死,也没人愿意去送死。
可另一方面,我怕姜子牙真的无所顾忌。倒是这帮原本已经隐匿起来的老臣,会因为我的牵连,惨遭荼害,倒时候连敢于证明此事的人都没了。
正当我犹豫未决之际,前些时日传来消息的那两位兽修到了,对袁洪耳语几句,只见袁洪满脸怒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忙问他怎么了,只听袁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姬初大人被关在典狱中,已经受刑三日!”
我听完脑袋嗡的一声,典狱中的刑罚我再熟悉不过。什么挖心拔舌,虿盆炮烙不胜枚举。姬初在典狱中受了刑,岂还有命在?
当下已经没时间顾虑太多,我当下嘱咐这帮老臣,允许他们随我一同前往,但万万不可近侯府,只在大街观望即可,若我有不测,切不可以卵击石。
士大夫群情激奋,辛甲出言抚慰。我跨上骏马,身后早有军卒摆好依仗,士大夫们整理冠带,伴随着鼓瑟之声沿官道前往西岐。
入城之后,我命袁洪不得再寸进,让士大夫们也原地等候,并暗中吩咐袁洪守好出路,只要见事情不妙,一定要护着这些人快速逃命。
两年时间,侯府的变化已经是天壤之别。原来的宅院早已不在,平地之上耸起朱红色的宫墙。远远望去,期内殿宇林立,层岩叠嶂。这哪里还是什么侯府,即便是比照朝歌王城也不遑多让。
在律法中,没有比这在逾距的了,内城外一对对兵丁巡逻而过,大红宫门上九五之数的铜钉异常刺眼,可见姜子牙之野心已经到了不需隐瞒的地步。
临近宫门百步的距离,守门的卫兵纷纷横起长矛,就要上前盘问。正在此时,宫门大开,一个银甲将军策马而出,高声道:“来者何人?王城前还敢骑马,脑袋不要了?”
我闻言望去,发现此人正是南宫适,也就是在西岐地位仅次姜尚的奸贼。他怎会不认识我?这般发问,显然是有意刁难。
我心中愤怒,表面上却未有丝毫流露,朗声道:“我乃伯邑考,游寻两年,今得异宝而归,求见我父西伯侯!”
“西伯侯?”南宫适假模假式的愣了愣,随即恍然道:“你说的,可是我大周文王么?”
他这话问的很巧妙,我若说是,那等于自己承认了我父亲举兵反商的事实。见我不答话,南宫适也没有在意,凑近几步,佯作细细看了我两眼。
紧接着,只见他单膝下跪,装出惶恐的样子,低呼道:“果然是大皇子,请恕臣眼拙!我王听闻皇子回来,早已等候多时,快随我来!”
他一口一个文王,一口一个皇子,并且还那么高声,显然是要将这叛逆的罪名给我父子二人落实了。
我趁着脸下了马,随他像宫门内走去。南宫适假借以王宫安保为由,只准我一人与三个兵丁带着拉珍宝的车子入内,其余亲兵都被缴了械,被卫兵带走了。
一路他带着我们七拐八拐,越走越是偏僻。我心中也明知道他这不是带我去见我父亲,不过来之前,我把一切结果都想到了,既然做出决定,此时怕也无用了。
绕过一座假山之后,我们来到一片宫墙高耸,四外都是茂密大树的空地。这空地幽闭诡异,不远处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建筑,看起来就跟破庙似的,我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他是想在这里就动手?
果然,南宫适的人将我连同马车与三位兵丁围了起来,他自己右手搭在剑柄上。
眼见剑刃被他拉出了三寸长短,寒芒四射。对于他我心里并不如何惧怕,那些兵丁都是普通人。而以我对南宫适的了解,他道行也就在太乙散仙左右。
我现如今已经快步入太乙金仙,并且身负几样不周山众人的秘法,真在这里动起手,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可那样一来,我的目的也就落空了,见到姜子牙,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完成。我当下喊了一声:“慢!南宫司马莫要急着动手。”
南宫适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戏谑的看着我,嘴上一言不发。我笑道:“我此次回来,是为了姜尚大司马而来。除我容易,除不周山,除兽王娘娘,除截教门徒难。有一笔买卖,我相信姜子牙会感兴趣的。”
还未等南宫适说话,破庙一般的殿宇的大门被推开了,姜子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带着虚伪的和善,向我招了招手。我之所以刚才还能慢条斯理,正因为我早就察觉到他在里面,同时我心里放松了不少,看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对老臣们的嘴,还有天下的悠悠众口,他还是有所忌惮。说白了,这就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既要篡我父亲的位,又想周人称赞他。
我一步都没挪动,笑着对姜子牙一拱手:“太公一向可好?君子言谈何必躲躲闪闪,害怕人听了去不成?”
姜子牙闻言目光一闪,连忙迈步出来,对我一躬到底:“大皇子说笑了,黄胄回归,老夫却未曾远迎,实在是该死啊!”
呵呵,你确实该死,你该死的理由数不胜数,唯独没有出来迎接我这条不算!
其实我自己也明白,现在这个情况下,进屋与他周旋,和在院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今天若他想发难,过后这里也不可能留下活口。我这么做,完全就是想恶心恶心他而已。
我笑了笑,紧接着也不再装了,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今天来此,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但有一点我怕太公没有考虑清楚,你的障碍唯我一人尔。我父亲年事已高,本就活不多久,若他死于非命,对太公名望有损。成王败寇我懂,还望太公能做一回君子。我今日愿自绝于此,太公放过姬初,也让我父亲安度余生可好?”
“大皇子言重了。”姜子牙双手作揖一躬到底,紧接着他抬起头时,眼中全是不屑,幽幽说道:“姬初贱人助纣为虐,私放数千重犯。她放之人的罪责自然由她代之,现如今她在典狱中受遍所有刑法,灰烬无存!”
我闻言只感觉心中一阵剧痛,脑海一片空白,一个恍惚间就坐在了地上。
“你说让文王安度晚年,老夫替他算过了,他的晚年已经到头了。如今紫薇帝星西升,武王即位正是时候!”姜子牙冷喝一声,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条钢鞭,趁我不注意之刻砸向我的天灵。
电光火石间,随我而来的三个兵丁胸口透过寒芒,血光溅射。姜子牙打神鞭临近额头,我此时才觉醒过来。我所以为的那些他顾忌的事情,全都是我一厢情愿。
他早就只手遮天,之所以没杀那些老臣,不是因为他们躲起来寻不到,而是就等我现身后,一起清算!
我不敢去想姬初遭受了多少痛苦,只觉此时耳朵嗡嗡的响,浑身发热,即将被怒火焚成灰烬。姜子牙到底多高的道行我不清楚,此前估计也就与我相仿,无法他那打神鞭不好对付。
姬初、我父亲是我的软肋。既然现在都事已至此了,一切也都无所谓了,今天我拼死也要了他的命。
我红着眼睛举起胳膊迎向打神鞭,拼着这条胳膊不要了,另一只手运起孔宣教我那属于大鹏的神通——天鹏变,直直刺向姜子牙的胸膛。
眼见两相击中的瞬间,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只听咔嚓一声,还有一道金光,与剧痛难忍的感觉。
此时我才发现,天鹏变打在姜子牙身上的一刹那,应该是被什么护身至宝挡住了。连带着我半边身子都震的麻痹,而姜子牙的打神鞭也被那道白影挡了下来,正是袁洪替我搜寻来的白猿。
此时白猿的右臂已经耷拉在一边,他也化了形,样貌与袁洪有七八分相似。他满脸痛苦,却没有哀嚎,焦急道:“大公子,我乃袁洪二子,奉我父之命护你周全,大公子快逃!”
他妈的,还逃什么逃。我大吼一声:“不逃了,今天逃就是一辈子逃,你我二人除了这奸贼!”说罢,不待他反应,我强行运起我从未施展成功过的擒龙诀,那孔宣都用不纯熟,相传是至圣凤凰传下的玄奥天赋神通。
姜子牙绝对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天鹏变已经是我能驱使威力最大的神通,这招都不管用。想要一击毙命,唯有与他赌命了!
我挥手间,完全沉浸在那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感悟中,一瞬间天地万物,沧桑变化,一一浮现心头。我心中的恨意消失了,姜子牙脸上的惊恐也没让我感觉到快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手中,而我又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一般。
眼角余光看见袁洪之子抢先一步射向姜子牙,他这是为我施展神通争取时间。一鞭落下,正砸在他肩膀上,眼见他有出气没了进气。
此时那感受已经到了极致,成与不成在此一举。我抬起手就准备挥下,突然间就感觉到身体一凉,一道看不清的影子从我胸口透体而过。
下一刻,一切情感都回归我脑海。我身上擒龙诀的气息消失了,我的生机也在飞速消失。我看见了姜子牙的冷笑,也听到了南宫适的狂放大笑。
心中复杂到了极致,我并不想哭,可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最后一刻,显然是南宫适动了手,可我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法宝,有这样的速度和威力。
下一幕,画面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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