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俊海东青
好险，当我们俩沿着陡峭的楼梯往上狂奔，还剩最后三阶的时候，墓室彻底奔溃了，脚下就是漆黑的漩涡。
只看了一眼，仿佛就被那旋转的绝对漆黑迷失了心神，掉进去，就如同掉进了该死的宿命，粉身碎骨。
好在在坠落的一刹那，袁天化踏着一块下落的碎石向上一窜，犹如炮弹一般，同时薅着我的领子把我也带了出来，我也终于从那刹那的失神恢复了。
“妈的，吓死老子了！”脚下的地面坚实稳固，哪里还有刚才的漩涡？可亲身经历了刚刚的九死一生，我现在感觉心跳的都快拉出来了。
来不及过多感慨，因为我们从墓中出来，就已经置身于厮杀的战场。
第一个迎接我的，并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齐萌萌，这个天人转世的徒弟。
“好久不见啊，天赐哥，阿不，应该叫师傅才对呢。”齐萌萌对我眨了眨眼，语气颇有些调皮和轻快。
我有些古怪的看了眼齐萌萌，心说这丫头明明是天人转世，应该飘若出尘才对，怎么反倒跟邻家丫头似的。
遥想当初我还打算把她跟虎子撮合到一起呢，幸好没那么做，否则的话，很难想象，现在面对余媚该多尴尬。
其实我也不傻，当初初到六鼎山发生的一切，我能够感受到这丫头心境上的变化。
当初她对我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信任与依赖，再到那欲诉还羞的患得患失，还有她特意当着我的面，对何富礼表现出的厌恶与距离。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特意与她拉开距离，保持着看似像亲密的朋友，却绝对不可逾越的距离。
其实她对我的感觉，与非嫁不可一点不沾边，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就是有一种好感。常人一听说什么“仙人转世”，“仙女下凡”之类的，第一印象都是孤傲冰冷，不食人间烟火的。
其实不然，天人转世后，也是人。与普通人之间除了使命外，并无其他区别。
相反，由于特殊的身份，还有从小到大种种神迹，这样的人更容易与周遭人格格不入，从而变成了最孤独的那一类人。
齐萌萌就是这样，就连父母都不能单纯的以普通孩子去看待她。在外人眼中如同救世主的她，几岁开始，就不缺乏拜倒在她脚下，磕头作揖祈求指引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连她爸妈，都把她当做摇钱树，以亲情绑架她。
所以她见到了在她眼中，同样不能与普通人归为一类的我，才会由好奇产生好感。这除了属于孤独人的物以类聚惺惺相惜外，还有的就是劫难。
普通人生活一辈子，摸爬滚打在红尘沉沦是渡劫，却不知，仙人转世，劫难更深。
无论她原本在天上是什么角色，之所以下凡，都是带着自己使命的。要完成使命，就会有阻碍，天人并非没有因，越大的愿，就有越大的劫，哪来的一帆风顺？
所以我认为，我对她的可以拒人千里，并非是对她的侮辱，相反是在帮她渡劫。否则我让她陷进来的话，对我来说，何尝不是种下了恶因？
感情最怕模棱两可，明明不喜欢人家，还有给人家希望，那是渣男。
“师父，你发什么呆啊？”齐萌萌眨着眼睛问我的同时，狠狠在我肩头一拍，见我被她吓了一跳后，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不住的偷笑。
我郁闷的瞪了她一眼，笑道：“行啊，一年不见，道行又精进了不少，以后说不定我要叫你师父了。不过道行归道行，重要的还是境界，这一点本就是天人转世，并且觉醒宿命的你自然不用我多说。”
齐萌萌没有说话，轻蹙眉头，仿佛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认真的对她说：“天人转世，劫难深重。猪转人，此生前途无量。人转人，此生须谨慎前行。仙转人，此生步步是坎。”
“这道理很简单，轮回就是个还债与重新来过的过程，最终目标都是彼岸。上辈子是畜生，说明恶因都还了，所以一身轻快。上辈子是仙，这辈子恐怕就要还过往世恶因了，还了愿回归天界，那是更高一等。还不了愿，恐怕就要世世轮回了。”
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希望我的良苦用心她能明白。其实我觉得我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她之前的情愫，是没有觉醒宿命本末。
现在宿命本末全部觉醒，她已经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对轮回的理解，应该比我还深。
果然，齐萌萌原本皱眉的脸，突然绽放一抹笑容，紧接着笑容不断放大，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咯咯笑了半晌后，这才指着我嗫嚅道：“师父真能臭美，你当我觉醒宿命以后，还喜欢你？”
她这么直白的问我，反倒给我整不好意思了，虽然被人觉得自作多情挺尴尬的，但我终归还是松了口气。
“放心吧师父，虽然你英明神武，仪表堂堂，但我不会骚扰你的。觉醒本末后，你的事儿我好像也想起不少呢，话说前世的佳人，与今生的挚爱，师父您怎么想的？”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这本不需要回答。前生？那是伯邑考，并不是我。今生？我已经让她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让我们重蹈妲己和伯邑考的覆辙。
四下看了看，发现战况并没我想的那么焦灼，甚至可以说乐观的很。
齐萌萌堂上的仙家虽然道行不如我堂子上的，但不可否认，她们的配合，在我堂子上除了九哥的嫡系队伍外，无人能比。
面对那些本就是炮灰的一贯教人马，这些禽类仙儿结成古怪的法阵，如同收割麦子一般的绞杀，连让他们自爆释放业火的机会都不给。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齐萌萌的堂子，其实是为我准备的，等同是我的上方仙堂。尽可能少出现伤亡，或者没有伤亡，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对了。”我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暧昧的袁化天，焦急道：“还有那只阴地龙，那玩意儿凶着呢，虽然那海思崖道行不弱，但恐怕也不好对付。”
袁化天点了点头，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齐萌萌显然不满意我没有理会她的八卦，半气愤半戏谑的喊道：“师父，虽然我坚强着呢，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坚强，你到底选谁啊？”
依旧没有搭理她的我，此时已经被袁化天拽着拔地而起，向着山腰处俯冲而去。
只不过连齐萌萌自己恐怕都没想到，她轻声嘟囔的那句话，被因为佛眼泪和那次顿悟后，感知度超出凡人的我听见了。
她说的是：“我不坚强，我软弱给谁看？”
我心中唯有一声叹息，宿命总是这么不讲道理，就如同往世一样，一个小小的误会，也许就改变了所有事物原有的轨迹。
不是我不救，也不是齐萌萌不自救。也好，入劫也好，说不定就是要业火分身后，才能涅盘重生呢。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祝福你。希望你能像当初的伯邑考一样，未来世，必成正果！
片刻的功夫，山腰处的战场已经映入了眼帘。我和袁化天还没有落地，便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唳鸣叫。
只见一只展开双翅遮天蔽日，身躯雄健冷峻的鹰类生物疾冲上天，然后将翅膀并在身体两侧，如同标枪一般刺向大地。
地面上，那从壁障裂缝中爬出一半的地龙，此时全身黑甲多处碎裂，四周到处是墨绿色粘稠且腥臭的血液，我仿佛感觉到了它的颤抖。
雕出辽东者最俊谓之海东青！
以冰雪覆盖，最高最险处的峭壁筑巢，翱翔于九天之上，睥睨天下走兽，从不屑与鹰混同。
而在这只海东青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恒古以前，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凌云傲意。
心神向往的我，在被袁天化放在地上也浑然未觉，袁天化也一样，目露欣赏的看着。虽然道行上，海思崖不如作为问米仙祖的他，但海思崖，有作为凤凰后代的风骨，这不是道行能够凌驾于其上的。
“嗖”的一声，带起一片墨绿血柱的同时，还有恶心的“叽叽”的惨叫。海东青尖利无比的喙子正中地龙头顶心，几个扭曲后，地龙化作黑气消散。
海思崖并未就此作罢，甚至穿透地龙的身影未曾稍歇，一个转弯兜折向上，不过这次却并没有飞的太高。
一个敖璇后，身形微侧，那只羽毛锃亮的翅膀像刀子一样，将撕开裂缝的两只泥犁臂斩断，裂缝在下一刹那缓缓闭合。
此时的海思崖，就像高速旋转的回旋镖，在战场上不断的盘旋俯冲。带起一个个绽放生命的血花的同时，就连那些禽仙儿也都退避三舍，仿佛怕他不分敌我。
战斗眼看接近尾声，山顶上的齐萌萌那只队伍也结束了战斗，正在向山下汇聚。
最后一个邪修身体被海思崖腰斩，他眼中出现片刻的迷茫，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可最后，他还是出现了一抹解脱。
只不过这种解脱并不是真正的豁达，因为还带着浓浓的狂热。我猜得到，一定是以为就要去什么真空家乡了。
我不想说他们无可救药，相反有些怜悯，不知道他们的魂魄进入阿鼻地狱后，心中该如何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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