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郭猛再度火冒三丈。
车兵！又是车兵！
好像有了车兵，就能包打天下一般，如果车兵这么能耐，为何这些年在与狄戎的作战中，迟迟没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守城能靠车兵？守关能靠车兵？
——咦，不对，好像这个时代还真没谁蹲在关卡里进行守备。
郭猛大脑中的记忆再度涌出，很快让郭猛弄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在这个时代，各个诸侯国只顾着属下的城邑管理，却缺乏，或者说对国境的概念毫无认识。
毕竟大家只顾着城墙内的一亩三分地，至于城墙外野人部落都顾不上，国境线？这玩意能吃么！
“我怎么忘了这事了？”
懊恼的郭猛忍不住将拳头砸在了自己脑袋上，倒是把虢公忌父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这小儿子忽然砸自己脑袋意欲何为，难不成说服不了自己，就想动手不成？
“猛儿，汝在做什么？”
便宜老爹的呵斥让郭猛立即清醒不少，当即向老爹报告。
“猛儿只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一时有些情不自禁。”
“你我虽为父子，但也是君臣，君臣之间不可如此失礼。”
“是猛儿孟浪了。”
郭猛虽然摆出一副谨遵教诲的模样，心中却是心念急转。
作为一个爱好战略游戏的玩家，郭猛跟很多玩家一样，一上来除了派出人员四下侦察周边外，还很喜欢干另一件事——
堵口。
展开来说，那就是当道扎寨，抢占关隘。
什么太行八陉，虎牢关，潼关，军都关，山海关，萧关，大散关……能抢占的绝对第一时间去抢占。
只有将口子堵死后，才是安心种田发展的阶段。
而虢国或者说这个时代的诸侯国倒好，大家稳守城墙了事，压根就没有抢占关隘堵口的意识。
对！就是意识！
这就是穿越者的一大优势，自打战国之后，各国随着领土面积与日俱增，逐渐也摸索出了一些战略意识，然而，这在春秋时代，尤其是春秋早期各国普遍面积多数不过县，只有少数大国如齐国之流勉强算半个省的时候，各国君主和能臣压根就没有这种战略意识。
对于兵家必争之地这个提法，这个时代压根就没人真正意识到。
郭猛从记忆中得知，此时虢国和东边成周居然没有在这条被后世称为豫西通道的关东关西沟通的最关键通道两端建立关卡。
东边没有虎牢关（汜水关），西边没有函谷关（潼关，位置略有差异）。
这让郭猛差点笑掉大牙。
“这才是我作为穿越者的最大优势啊。”
不光虢国和成周没修这两个后世闻名天下的关卡，就连晋国所在的河东沟通卫国所在河内最便捷的孔道，被后人称为豫北通道的轵关陉，此刻也没有建立关城。
至于被狄戎建立的国家鲜虞所堵住的井陉，那更不用提，这个时代谁会在那修建关卡？
这个时代的各诸侯国君主和各个城邑的封君们不过是满足于城墙内的一亩三分地，他们的视野，尚未转移到更为辽阔的国土地域上来。
这可真是郭猛一展身手的好机会了。
这其实也是这个时代为何如此重视车兵的原因之一，因为大家灭城灭国之战少，而多数是野战；双方摆出堂堂之阵，然后车兵相互冲击，而步兵仅仅是在车兵决出胜负后，才从气氛组变为了局中人，要么追击要么逃散，不一而足。
而时间到了战国，由于各国不光在险要关隘之地修建了关城，甚至还在边境上修筑了长城，比如魏国为了防御东侵的秦国，在河西修筑的长城；齐国在泰山附近修筑的抵御鲁国等国的齐长城，更有北面燕国抵御东胡的燕长城。
关城和长城的出现，让车兵的地位遽然下跌，毕竟守城可用不上车兵。
相应的，步兵开始崛起。
步兵的兵员组成也从少数国人和大量奴隶，变成了贵族当军官，自耕农为主。
而随着战国来临后，各个诸侯国攻城拔寨的战斗越发激烈，步兵的地位越发高涨。
而骑兵则在赵武灵王开启胡服骑射后，强大的战斗力，以及相较于车兵更普适的地形适应性，更是后来居上，强势崛起，同时让作用类似的车兵地位一落千丈。
以至于后世的秦始皇兵马俑墓葬群内，车兵的数量甚至已经成为了点缀，这一点，直至后来横空出世的西汉卫青开发的武刚车车阵，才再度将车兵地位重新拔高回来。
只是卫青时代的武刚车，更多是用于防御，而非进攻突击，与春秋时代的车兵战术有极大的区别。
当然， 对郭猛而言，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将便宜老爹的思维扭转过来。
然而郭猛向虢公忌父提出在崤函古道西侧进入关中平原的山隘修筑关城的建议当即就被否决了。
“吾乃泱泱大国，只需将车兵摆出阵势，自然能将敌人驱逐干净，何须费劲修筑关城？”
“修筑关城，可令我军居于有利地形，凡战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难道我国的车兵就不能让我等立于不败之地了么？”
虢公忌父一副小子乳臭未干，少来教训老爹的表情，让郭猛在泄气的同时，更是火冒三丈，便宜老爹的说辞颇让郭猛想起那个说出“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的大宋驴车车神。
然而如此重要的地势，不修筑关隘实在说服不了郭猛的内心。
“父王，儿臣将前往瑕邑封地，请允许儿臣以瑕邑之资自行在西方修筑关隘。”
“就凭区区一个瑕邑，自行修筑？”
“请父王恩准。”
虢公忌父无法理解自己的小儿子如此执着于修筑关城到底是什么毛病，各国封君普遍只执着于为自己的封地增筑城墙，甚至不惜违反周礼，城墙逾制越修越高，甚至超越国都主君的城墙。
而自己的小儿子居然不考虑自己封地的城墙修筑，却打算在封地之外修筑关城，难道他觉得修筑一座关城很便宜么？让瑕邑来承担这座关城的修筑费用，就不怕这费用把瑕邑的百姓逼反么？
然而郭猛的态度是如此坚决，虢公忌父尽管疑惑不已，但是最终仍然同意了郭猛的建议。
“吾儿谨记，切不可为了此城逼反瑕邑百姓，吸取周厉王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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