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死之秘,殷商传闻
风毅身为天下十二都府的主宰者之一,正三品的朝廷命官,几乎是除了圣都朝堂之外权力最大、实力最强的官员。
纵然是身为掌道者的蒋幕、刑元魁、徐景辉等仙神霸主,也依旧要受他管辖。
一府之主布下的生杀禁制,灭杀一位不死境仙神……不会比杀死一个蝼蚁难上多少。
此刻禁制激发,金光烁烁,大如天日的【拳】字镇压下来,还未触及铁棠周身,便将他压得连连倒退,撞碎了不知多少金刚石。
“我要是死在这里……那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死?”铁棠竭力稳住身形,撑开肉身界域,将四周泥土砂石带来的巨大压力排开。
但那个拳字紧追不舍,且头上一笔一划拆解开来,化成三龙三蛇,下方的手字则变成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巨大拳头。
啪嗒!啪嗒!
三龙三蛇缠在拳锋四指之上,龙蛇交汇,变成了一个【道】字附在拳骨之上。
这一拳等于是风毅用自身大道演化了他的拳法。
不打死触动禁制者,就不会罢休。
铁棠深吸一口气,两脚好似定海神柱插入金刚石中,左右双臂摊开,各自打出意境截然相反的两掌。
天地一暗,复又重现无量光。
好似混沌初开,鸿蒙未辟,又如山河崩裂,末法灾劫降诞,新生与毁灭的完美相融,化作了天地大磨盘,将那硕大无比的拳锋笼罩。
轰隆隆!轰隆隆!
地底百丈发生了剧烈抖动,昆吾剑颤栗不止,剑气四散,让整座江都城都感受到了此间变化。
站在剑柄顶端的风冰瑶,内心担忧不止,还不等她查看具体情况……
嗖!
一道血影从地底破空而出,带出漫漫尘土,宛如自九幽地府归来。
铁棠衣衫褴褛,两臂消失,周身上下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整个人像是被人用巨锤锤了几百上千遍,变成了百炼钢。
“伤得这么重?”风冰瑶飞落下来,看得触目惊心。
咕隆!
铁棠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我只问你一句……你爹这么强,怎么这么晚才生你?”
“???”
风冰瑶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府主多大年纪了?”
“具体年龄我亦不知,但应该也不小了,有一年举办宴会,我祝他万寿无疆,却被娘亲数落了一顿。”
“这些老家伙……真是小看不得半点。”铁棠催动浩瀚生机,重新长出双臂,下意识揉了揉胸口。
风毅的真正实力,已经不是恐怖可以形容,给他的感觉其实和人皇、大尊王、旱魃那些人差不多。
都是强到没有边际,动念之间就可以杀死他的地步。
刚刚那一刹那。
他的确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因为风毅布下的禁制,就是为了阻止他人靠近,也是为了保护他自身的安危,可没有留下多少余力。
元始魔掌与元始道掌演化的天地大磨盘,无法彻底湮灭风毅大道之拳的威势。
若非铁棠贯通周身所有窍穴,修成了堪称无瑕的完美肉身,自身又掌控了世间诸多妙法,刚刚他就已经死了。
拳锋之下,无坚不摧。
什么身份、名头、资质、仙神,统统没用,都挡不住大道之拳。
与这等真正的世间霸主交锋,也让铁棠初成仙神的骄狂收敛了几分。
“府主的实力……应该已经超出掌道者了吧?他是神皇还是仙皇?亦或更高?”
风冰瑶皱着柳眉道:“我爹很少谈及自身的境界修为,小时候对我说他是仙,长大以后聊过几次,也只是谈到掌道者左右。
每当谈及再往上的境界……他都避之不谈,我师尊也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我爹也是掌道者!”
铁棠连连摇头:“除非掌道者还有什么境界之分,否则以府主的实力来看……应当超出了这个境界。
他真的太强太强了,刚刚差点打死我,打死我啊……这是什么概念?”
风冰瑶神色冰冷,对于他的自吹自擂并不回应。
远处的密林中,三兽一蛟盘踞在树梢上观望,大貔貅咧嘴笑道:“铁棠又在吹牛了,怎么刚刚的禁制没打死他。”
二貔貅也拍打着树干,引起落叶一片:“像他这种初入仙神的愣头青,放在远古之时,跟小孩有什么区别。
打死一个小孩,还会有谁骄傲是吧,这也能吹,真有他的。”
“大哥、二哥,你们声音这么大,别在这里说,去跟我家哥哥当面说。”镇关东开始拱火。
小貔貅鼓着嘴巴,奶声奶气道:“三哥说得不差,我就是小孩,不准你们说小孩不好,有种跟他当面说。”
大貔貅、二貔貅一下偃旗息鼓,转过头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家两个弟弟。
“怎么?你们两个吃里扒外?咱们才是一伙的!”
“我治不了铁棠,还治不了你们两个是吧?休走!”
……
翌日。
天明之后,铁棠也修复了自身九成伤势。
风毅闭关之地显然是不敢再闯了,那与寻死无异,他的伤势还得是落到圣都,或者靠他自己。
铁棠将体内的数百万清水百姓放了出来,送到了烟霞洞天内生活,也不消耗江都城的资源。
众人齐聚一堂,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我和风姑娘要是去往圣都之后,此地就无人可以进出,虽然安全有了一定保障,但也等于是一处死地。
无论外面发生何等变化,你们也难以做出应对,一定要安抚好其他人的心思。”
李清婉、陆正青、何长生等官员都纷纷出列,让铁棠安心,会按照过往的治理来安置其他百姓。
如今的府衙,九成九都是清水郡的人手,只有极少量风冰瑶的家仆、亲眷等人。
这些人也是各种势力盘错,一圈绕着一圈。
比如陆正青所在的陆家,自身就是一个势力,面对其他人时又能结合清水城其他世家,形成一个新的势力圈。
清水城原本的官府体系,除了监察殿仇正阳之外,基本也都保留完好,包括大批军士也在此地,明面上是最大的势力。
但真正实力超等的……不是陆家,也不是官府,而是赤霄白鹤一族。
它们拥有数量不少的仙神,虽然没有掌道者,但不死境、合道境也有不少,修为实力绝对碾压。
只是它们是后来者,影响力不够,自身又是妖族,势力难以扩张,只能依靠武力维持在一定范围。
铁棠经过一番思虑之后,决定让风成道留下,作为平衡所有势力的关键。
去往圣都危机重重,他自己都不敢保证绝对的安全,自然也不打算带上其他人手。
原本的打算是两个人上路,不过应柔瑾却一直苦苦哀求,希望铁棠可以带着她一起。
念及袁江雪的托付,留她在此地和留她在朝溪城也没有区别,铁棠便带着她与怀玉荣,还有龙榆、李遥一起离开。
四人,或者说六人,其实都是年纪相仿、同时代的天骄,只是修为实力不等。
龙榆经过十年苦修,修为已经迈入了古巫境巅峰,突破祝巫境只差一个契机。
他的潜龙千幻身修炼的出神入化,能够大小如意,幻化随心,穿梭各种禁制、结界、阵法,蹑影藏形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厉害。
而李瑶也于一年前迈入古巫境,他的资质不如龙榆,修成的金身名为‘赤焰麒麟体’,实力在九品之中也算上等。
不过铁棠知道,一百零八至高天赋之下,七八九品的天赋都有缺陷。
像李遥这种金身,如果没有麒麟一族相助,发挥不出最大威力,就如应柔瑾的五行金身少了五行帝魂一样。
除了这四人之外,也有一些人想要追随铁棠。
像是镇关东、南西北,四兄弟呼天喊地,吵着要一起出去自由,铁棠自是充耳不闻。
临走之际。
为了安抚人心,铁棠拿出了一个大杀器。
他将自身道统的开篇传授给了众人,并让他们散于此地所有人。
这一招的确有奇功。
连镇关东四兽都不吵了,只一心钻研铁棠之法,想要提前迈入未来法的道路。
“你们若是有人能够成功悟道,转修之际但有不明之处,可以去问成道,他会代我解惑。”
一场送别宴过后,铁棠与风冰瑶出了府衙,应柔瑾四人则是站在他的紫府眉心。
他先是联络了刑元魁,又找来了方玉堂与当日为他站边的一众官员、世家代表等人。
酒席之上。
铁棠安抚众人,记下了所有人员的名号、来历,让他们再坚守一阵,等待自己从圣都归来。
众人自无不可,但还是对他离去之后的状况表示担忧。
铁棠一走,玉家以及其他人,很可能就会展开清算。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免不得有人利益受损。
这是没办法的事,但铁棠也不可能不走,他留在江都城,也就是勉强跟玉家势力抗衡,时间一久,可能还会出现新的变化。
于是铁棠沉思片刻之后问道:“方家主,那蒋幕到底是何来历,有没有可能将他拉拢过来?
或者说……至少让他回到中立的位置?”
蒋幕是江都府丞,江都二把手,若是他不倒向玉家,配合三把手刑元魁,纵然玉家势力再大,钳制一二绝对没问题。
毕竟如今朝廷只是混乱,并不是瓦解,官府的势力还能指挥,没有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自然每一位手握重权的官员,依旧保持着极大的影响力。
不过铁棠这个提议,却是被方玉堂完全否决。
他断然摇头:“没有一点可能,这点铁郡守就不用想了,蒋幕绝对会站在玉家那边,不可能反叛,连骑墙都不可能。”
“这又是为何?他堂堂一府二把手,此时府主闭关,大权在握,何必看玉家脸色?
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被玉家握在手中?”
铁棠是没想到蒋幕投靠的那么彻底,他自身不但权柄滔天,实力也是仙神霸主级别,可以说天下之大,何处都可去得。
玉家势力再大,还能操控这等人物的心智?
很难想象。
“说是把柄……那倒是有些过了,铁郡守可知……为何我等这些世家能够搜罗天下强者,使得他们不至于有反心?”
方玉堂反丢了一个问题过来。
铁棠沉闷思索,徐徐说道:“自是因为你们财力雄厚,眼光独到,提前笼络了他们人心。
就算是他日你们方家与我为敌,我念在方老哥还有天鹏阵师等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得太尽。”
方玉堂哈哈一笑:“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并不是全部,更不是关键。
你想想……你手下的那些人马,包括你那位徒弟也好,其他人也罢。
你能保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背叛你,投靠敌人吗?
所有人?
有可能吗?”
铁棠微微皱眉,他很想说有把握,但理智告诉他,这并不现实。
也许风成道、铁龙、铁虎、铁牛、镇关东等人可以一直不变,但是他们的子孙后辈呢?
其他人的后代呢?
铁棠并不能保证。
世间总有些无比艰难的选择,会让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并不能保证一切。
方玉堂看着铁棠紧皱的眉宇,缓缓解释道:“靠人情、交情延续的势力,超不过三代,甚至一代过后,下一代就会立即分裂。
哪怕是我等自身家族内部,也可能会产生许多斗争,更别说那些外姓者。
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历史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即便是铁郡守你这般惊才艳艳的人物,一旦身死之后,往日那些亲朋好友,又能怀念多久?
等他们死后,他们的后人与你的后人,还能相安无事,维持如今的局面?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似玉家这等世家,之所以能够一直繁荣壮大,靠得不是单纯地利益,也不是单纯地人情。
最主要的手段……
是不死印记!
铁郡守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不死印记……
方玉堂这句话,彻底点醒了铁棠。
“方家主的意思是……蒋幕的不死印记……烙印在玉家掌控的地域之中?”
“不错!”
“仙神以上,想要投靠一个人,一个势力,除了各种表忠心的手段之外……
最重要的手段,就是将不死印记烙印在那个人,那个势力绝对掌控的虚空之中。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
铁郡守不要以为这是威胁的手段,若真是如此,这种方式不可能流传下来,也不可能招揽到真正的人才。
事实上。
像玉家,还有我方家,烙印不死印记的地域,几乎可以说是绝对安全,是世间最为稳固的地方。
除非我们覆灭,不然那个地域就不可能被攻陷。
像这种地方……人间大地又能有几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铁郡守初成仙神,应当还未烙印不死印记吧,你是不是也很难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烙印不死印记?”
“原来如此……”铁棠彻底明悟了仙神以上势力的运作。
他也正如方玉堂所说,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一处相对满意的地方。
一位仙神的底牌也许有很多,但无论怎么算……不死印记都是最大的那一张。
如果烙印不死印记的地域绝对安全,甚至可以阻挡他人隔空抹除印记的种种手段……
那就代表自身多了一张不死底牌!
尽管从不死印记重生很麻烦,根据个人实力不同、资质不同、资源不同,也许有人要花上几百、几千年才能复活。
但那不也是一个希望?
而如果随便找一个地方烙印不死印记,那被人找到之后就等于被捏住了咽喉。
一旦真身陨落,不死印记也被人抹除,那就是彻底死了,没有一丝重来的机会。
刑元魁淡淡说道:“这点倒是不差,蒋幕的不死印记烙印在玉家密地,他是不可能反叛的,自始至终只会跟着玉家行动。”
“其他人也是如此么?”
方玉堂点头:“大多都是如此,至少真正的玉家核心,九成九都是如此,想要策反他们,同样也不可能。
将不死印记烙印在我等开辟的绝密之地,可以抵挡世间大多数隔空灭杀不死印记的手段。
那里还有至强霸主镇守,想要瞒过他们抹除那里的不死印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铁棠默默点头,心中暗道:“原来这才是世家真正能够壮大,而且长存不灭的主因。
只要那处地域不被攻陷,仙神就能一直重生,等于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世家的影响力才会越来越大。
这么看来……
包括太一道、大雷音寺、施无厌庙也应当都是如此,难怪他们能够盛极不衰。”
不过想到这里,铁棠就有了一个新的疑问。
“朝廷……难道没有要求官员烙印不死印记么?”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可以看到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有了轻微变化。
最终还是刑元魁回答了铁棠这个问题。
“人皇的胸襟我等难以度量,他从未要求任何人烙印不死印记,也许他并不在乎其他人反叛,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来笼络人心吧。
但我听说……仅仅只是一些流传,切勿当真。
圣都曾经有过传言……一些王侯、以及部分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乃至左相右相、武穆三公,一品大员等。
他们的不死印记就烙印在殷商宫阙之中!
殷商宫阙乃是人皇起居之所,是禁地中的禁地,无人可以单独进入。
若是人皇尚在……
那里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安全之地。
不过这个毕竟只是传闻,没有人当面谈过这种事,毕竟涉及的那些人物……来头实在太大了,哪个敢去求证?”
铁棠一刹那间想到了许多事。
“难怪百年来人皇不出世,也没有人敢擅闯殷商宫阙,最后还要推举我进去。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层缘故。
倘若传闻为真……
那殷商宫阙就是众多仙神霸主的禁忌之地,谁想单独进入,甚至三三两两联手进入都不可能。
一旦有人有这个念头,立即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相较于玉家、方家等人的密地,圣都的殷商宫阙等于是摆在台面上的禁地。
虽置于明处,但那又如何?
谁敢、谁能,打上人皇起居之所,在众多仙神霸主的围观下,去抹除那些不死印记?
这件事不会比攻下仙庭、地府简单多少。
纵使如今人皇不现世,殷商宫阙依旧是人间大地最为安全之所。
只是……
这个无比安全的地域,相较往日,多了那么一丝缝隙。
方玉堂平静道:“铁郡守此去圣都,若是能够再上殷商宫阙,不妨将不死印记烙印在那里,也算得上安全。”
“这个嘛……我能去一次,未必能去第二次,再说吧。”
铁棠摆摆手,给众人表了心思,稳住人心,而后在江都诸多仙神,包括玉家众人的围观目光下,离开了江都城。
出城千里之后。
风冰瑶立刻问道:“你真要将不死印记烙印在殷商宫阙?”
“我怎么上去?如今我已是仙,人皇又不在,他们不可能同意。”
“你总有办法的。”
“算了吧,没有人皇镇守的殷商宫阙,未必是绝对安全之所。”
“但你也找不到第二个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倒也是……”
烙印不死印记,是每一位仙神的头等大事,不过铁棠自持实力,暂时又找不到烙印之地,只能一拖再拖。
“风府主的不死印记,不会就在殷商宫阙吧?他至少有这个资格。”
“我亦不知,这是真正涉及生死的头等大事,我爹恐怕不会告诉任何人。”
“的确,换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那么……说说吧,你从那枚残片之中,看到了什么?”
铁棠的这个问题,终于让风冰瑶一直冰冷的神色有了变化。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又似乎顾忌到了铁棠紫府眉心中的四人。
“他们看不到,听不见,你可以说了,我其实也新得了几门道统,说不定可以交流一二。”
“怎么可能?”风冰瑶有些惊讶。
开创道统,可不是开创功法,其中难度要多了万倍不止,身为道统的开辟者,风冰瑶自然知晓个中难度。
“一些际遇得来,你先谈谈你的见闻。”
风冰瑶知道铁棠没必要骗她,明亮如雪的眼眸勾勒起几丝回忆。
“我当日借助残片之力,看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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