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五章 功亏于篑
胜保接过圣旨，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跑了过去。
这皇帝陛下甩的锅，想要扔回去都不行。胜保只能闷头接住。
传旨的太监没有走，站在原处等着胜保的决断。
胜保没有管对方，也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走向了马厩，亲自给自己的战马拴上马鞍，然后带着所有的亲卫出了土城，直接朝向城北的战场而去。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这样的不间断进攻已经进行了一整天时间，他就不信城内的海匪是铁打的。
那些战斗最为激烈的城墙下面，尸体已经堆叠了几米高。高大的云梯底部已经被尸体掩埋。
冲锋的清军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云梯上攀爬。
袁卫将自己的大号霰弹枪当作拐杖拄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身高将近两米，此时这副庞大而充满力量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他娘的，老子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袁卫在心中感慨。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胜保从城北开始，骑着马沿着徐州城跑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城北。
他对自己身后的亲卫军说道：“养兵干日，用兵一时，报效皇恩，就在今日，与我一同登城！”
“登城！”
“登城！”
“登城！”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胜保的身后响起。
他手下的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是精锐中的精锐。
从明朝的开始，朝中将领就延续着一个习惯，那就是将最为精锐的老兵笼络到自己的身边，成为亲卫家丁，享受最好的待遇。
战马的鼻孔中喷吐着热气，驮着背上的勇士向城墙上冲去。
胜保刚才转了一圈，一方面为了鼓舞士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最佳的突破口。
现在他带着手下冲向的地方就是那处护卫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这是048支队485大队的防区。
这个支队是江北纵队中最年轻的支队。他们的子弹也是最先用完的。整个支队的伤亡也是最大的。
“吁~”胜保他们在护城河外面跳下战马。
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就冲上了城墙。
于此同时奕也指挥手下新军前来支援。
这是清军中两支最强大的战力，此时正在护卫军最薄弱的地方汇聚。
485大队的防区。清军突然跟打了鸡血一般，以之前两三倍的速度开始登城。
防守的护卫军只能端着刺刀上去突刺。
也许是刺刀的质量还不达标，也许是用的次数太多了，也许是士兵们使用的方法不规范。
485大队的步枪刺刀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已经别断。
“杀啊，死战不退。”大队长沈明雄手中握着一把大刀，高呼着大踏步冲了上去。
混战已经从云梯登城的地方扩散到城墙上。
短兵相接，清军一点也不逊于护卫军。反倒是护卫军的操典中缺少冷兵器格斗，处在下风。
突然一群披甲的武士冲到了城头上，战局瞬间变得一边倒。
当周围的护卫军发现458大队的防区沦陷之后，已经晚了，清军已经开始向两边扩大战果。
正在观察着城外敌人动静的袁卫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司令，不好了。”
那传令兵走到袁卫的身边，才喘着粗气小声地凑到袁卫的耳边说道：“西城沦陷了，敌人已经占领了两百多米的城墙，这会儿正在杀向城门。”
“什么？”哪怕极力地控制自己，袁卫还是忍住不住再次问道。
不过没等传令兵再说一遍，袁卫就调整了过来。
他抬手阻止传令兵再说一遍，在头脑中快速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下令各部有序撤离城墙，让民兵先撤，正规军后撤，军官带队殿后。”
袁卫还有些不放心，又让副司令姜伟、参谋长潘晓波去另外两侧城墙组织撤离。
事实上，早在敌人打到城外之后，袁卫这边就已经制定了第二套计划。那就是放弃城墙，退入城内巷战。
为此，训导主任饶家俊一直在城内准备。
胜保终于登上了徐州城头。
他盯着城内在看，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抵挡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
手下递给他一把护卫军的火枪。
这枪制作非常精良。
“大帅，这枪从后面装弹，一次可以装五发子弹，他们的子弹全都是用黄铜包裹。”
手下拿出一枚子弹壳，这城头上已经没有完整的子弹。
“喏，大帅，就是这个东西，弹头是镶嵌在上面的，因此他们的枪打的非常快，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子弹了。这玩意儿是黄铜做的，价值不菲，想必他们储备的也不是太多，现在全都消耗完了。”
胜保心想，果然如此，正因为海匪没有了子弹，这才让他们打到了城头上。如果对方子弹充足，那么这徐州城依然拿不下来。
“将这些枪都给收集起来，抓紧时间占领城门，我们进城，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我们还有事情。”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这处城头能够看到各道城墙上的护卫军正在向城内撤退。
他想要派人去告诉各处攻城的清军，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命令到达的时候，护卫军估计已经撤走了。
东城上018支队的防区，孟讯带着几个老兵殿后。
他们将仅剩下的手榴弹都拿出来用掉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处他们驻守了好多天的碉楼，孟讯带人顺着碉楼中的楼梯跑下城墙。
护卫军撤离之后，那些攻城的清军很快就填满了城墙。
顺着街道，翻过第一道掩体，孟讯带着几名老兵，跑向他们的新阵地。
一线的街垒阵地交给了一直没上战场的预备队，他们的手中还有预留的子弹。
在街垒的中间，一门滑膛炮中装满霰弹，就等着敌人冲过来。
清军的人流从城墙上蔓延的到城门的位置，然后从马道下来，向东西大街和南北大道上汇聚。
但是还没有跑上两百米，他们就遇到了第一道街垒。
城内顿时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这些掌握在预备队手中的预留子弹，在城头上最危急的时刻，袁卫都没有拿出来，他们一直掌握在预备队的手中。
“杀啊！”清军前仆后继地向前冲去，攻破城墙让他们的士气大增。
胜保已经说了，攻破徐州城之后，三日不封刀。
老兵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运气好的话可以得到一笔养活自己后半生的财富。
“轰……”一声炮响。
滑膛炮加上霰弹，再加上这种近在咫尺的平射，顿时将前方的清军给清空了。
在某些街道上，许久没有响起的暴风雨机枪，再次“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狭窄的街道，密集的人群，最适合这种大杀器发挥作用。
再加上现在百姓都已经转移到城池的中心去了，这边的房子全都是空的，迫击炮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火。
“这……这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陷阱。”胜保站在城头上，看着突然又活过来的护卫军，看着不断减少的手下。
加上咸丰授权他可以撤退，加上济宁的危机，胜保维护大清朝的决心终于战胜了他心中的倔强。
“下令全军撤出徐州，向北撤回济宁。”
胜保头也不回地回到城外。
他担心自己再多看一眼这徐州城，会忍不住让手下继续进攻。
城内的江北纵队司令部，袁卫刚刚喝了口水，他在城头上已经呆了半天时间，不仅仅一口水都没有喝，身上还带着伤。
伤口仅仅是用绷带简单地包扎一下。护卫军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军官都还没有来得及形成特权意识。
他们大部分还在贯彻董良提出的官兵一体思想。所以袁卫没有给自己设置任何的特权。
“司令，司令，敌人退了，他们连第一道街垒都没有突破就退了。”一直在外面的盯着的副司令姜伟兴奋地跑过来说道。
“真的吗？哈哈哈，肯定是刘丽川出手了。咱们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交给江南纵队了。”
“司令，又便宜了那个刘丽川了，最苦的仗都给咱们打了。”姜伟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袁卫还是喜欢他的老搭档高铭。这个姜伟勇则勇矣，就是格局有些低了。
“老姜啊，元首知道咱们的功劳，我们将清军的主力吸引在徐州城几个月时间，为元首的北伐战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而且咱们消灭的清军不下十万，战将更是超过百员。他们东奔西跑找功劳，我们就在徐州城一动不动就将所有的功劳都给立了。”
还是袁卫看的透彻，他们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只要能够获得元首的认可就可以了。
济宁城内的巷战依然在继续。
潘起亮本来是一个非常勇猛的战将，从军校出来之后却变得谨慎起来，他明白了打仗要以最小的牺牲去取得胜利，手下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是自己军功的垫脚石。
那个宣化总兵张震龙不仅谨慎，而且非常的狡猾。
他让自己的手下躲好了，等到护卫军靠近之后再开枪射击，这样护卫军就没有射程优势，而且他们还将人藏在两边的民房，甚至是房顶上。
这让护卫军的进攻举步维艰。
潘起亮自己则坐镇在东门的鼓楼上观察战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跑来向潘起亮汇报了一个消息。
“援兵来了。”
原本这是好事情，但是这波援兵竟然是周秀英带队。
潘起亮顿时脸红了，不是害羞，而是气的。他可以想象，等一下周秀英会如何奚落自己。
“卧槽……这个臭娘们儿”潘起亮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接着他向手下问道：“到城内小巷穿插的特战大队到哪儿了，怎们还没有发动？”
原来潘起亮并没有着了清军的道，沿着大街慢慢进攻。而是正面佯攻，然后安排精兵从城内的小巷迂回穿插，他相信清军不可能将每一条巷子都给封锁了。
护卫军通过爆破已经找到了一条小路，可以迂回到府衙的后门。
这还多亏了暗部帮忙搞来的济宁城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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