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长大就是，意识到自己不是主角
AOA的队友们心知肚明，雪炫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原本还有人在客厅休息，见她和陆景桓越聊越久，都悄悄撤回寝室。
向来开朗的雪炫都这幅样子，朴草娥等人也忍不住，在别的房间悄悄抹泪。
自短裙三部曲之后，AOA彻底迈入一线女团大门。
去年的《怦然心动》取得有史以来最好成绩，音源大爆，油管成绩涨势最好，跟SISTAR硬刚正面都有来有回。
出道三年多，公司终于开始结算收入，这些成员们都看在眼里，一切实打实地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们终于可以告别拮据的新人生活。
可谁能想到呢？原以为2016年是开花结果，继续往上攀的一年，却遭此劫难。
像队内更懂事一些的朴草娥、徐酉奈等人，明白一切事出有因，根本生不起责怪队友的心。
那天才录制完团综时，申智珉就意识到犯了错，跟节目组请求半天，希望把这部分内容删减掉。
亡羊补牢，她至少做了队长该做的，只是节目组不买账，不愿意被一个小小女团的小小队长“指挥”。
这段时间以来，队友们说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办？”
可没人能回答，申智珉不能，经纪人不能，FNC也不能。
她们的工作早早停摆，以往打完歌就是连绵不绝的演出行程，现在居然能一个不落在宿舍休息。
事已至此，年长的姐姐们也只能说些聊以安慰的话。
“之前忙得连觉都睡不好，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孩子们。”
听朴草娥这么说，忙内林澯美一把扑进她怀里，全是关切。
“欧尼才是，我每次睁眼你都醒着，失眠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唉……”
“……唉。”
叹息声不绝于耳，短时间内很难消停。
……
金雪炫揉着通红的眼睛进屋，发现权珉娥坐在床上没睡，显然是在等自己。
“我没事…欧尼，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笨蛋不想让队友担心，已经在卫生间缓了很久，但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她实在没办法。
权珉娥抱着手点点头，明知故问，“雪炫刚才是在跟路涣xi打电话吗？”
“对……”
雪炫心虚地解释了一句，“他打过来的。”
“这样。”权珉娥拉长了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那天吵完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和好。”
“我也以为……但他还是打了电话。”
这也出乎金雪炫的预料。
如果她知道陆景桓挂掉电话之后，已经在让经纪人订回首尔的机票，估计会更惊讶。
她总是低估自己，低估自己在陆景桓心里的分量。
权珉娥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才升起的喜悦又消散了，金雪炫耸拉起肩膀。
“朋友。”
“朋友？”
“只能是朋友。”
金雪炫把对陆景桓没说完的话，在这里说出口。
“我只是个笨蛋啊，欧尼，我只是个花瓶，没人在乎我的意见，我的想法，我那些不值得称道的内心世界。
“他有承完xi这么聪明的女朋友，怎么会对我有哪怕一点好感？我们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
“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一切得到此为止。”
金雪炫在心里补了一句，不然他会逃跑的。
她其实已经在懊悔了，刚才不该那么激动，不该忍不住说出那些想念的话。
她越界了，又。
生性直给的女孩从未意识到，自己在陆景桓面前，总是那么患得患失，那么……像一个大人。
只有阳光照射到时她欣喜满怀，一旦离开陆景桓，她好像就失去主心骨一样。
以前还未察觉，直到陆景桓确认关系后，这样的情绪愈演愈烈。
她还是有那么多话想说，还是有那么多牢骚想倾诉，可是现在只想说给陆景桓听，谁来都不行。
无论是情场还是职场，让无数宅男为之疯狂的开朗女神，现在都双双陷入失意。
然而权珉娥不是那个把她拉出来的人，她是那个添油加醋，给沮丧的火焰，再添一罐猛油的人。
“路涣xi他，完全不是雪炫想的那样。”
“……应该是吧，他也总说自己没我想的那么好。”
“那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见权珉娥嗤笑起来，金雪炫愣了愣。
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让她不明所以。
“欧尼你……”
“有些事情很恶劣，但我认为你有必要了解。”
“什么？”
权珉娥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播放。
“这是……”
没有解释，金雪炫自己就明白过来。
对方录了一段视频。
在黑暗里看不清什么，只有隐约轮廓的视频。
金雪炫知道视频不是重点，权珉娥把声音开到了最大。
喘气声。
两道声音在交织缠绕，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而声音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只凭借几个语气词就能猜出来。
有声音作为辅佐，原本模糊的视频也逐渐能看出个大概……
金雪炫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捂住嘴巴，咬得手指生疼也浑然不觉。
视频很短，不超过一分钟。
权珉娥很快就收起手机。
实际时长还要长一些，但被她剪辑过。
——再长就会出现最炸裂的那一幕。
明明跟别人驰骋，陆景桓却在呼唤金雪炫的名字。
那样的场景固然Drama，但对今天的目的没帮助。
她都把手机收掉很久，金雪炫才逐渐缓过神来。
被所见所听冲击之后，金雪炫的第一想法还是怀疑其真实性。
“欧尼怎么会……”
“我喝得并不多，只是照顾你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嗯……”
“然后路涣推门查看情况，我就被吵醒。”
金雪炫没有怀疑，她知道权珉娥的睡眠很浅，所以才跟不磨牙不打鼾，睡眠质量最好的自己住一起。
“然后我就隐约听到争论的声音，一开始越来越大，然后又逐渐消失。
“我有些好奇，轻轻推门出去想看看情况，结果就见他们从吧台吵到了沙发上……”
“够了。”
金雪炫捂住了整张脸，埋头坐下。
“欧尼不用再说了。”
她现在最在意那个人是谁，无论声音还是身形，很明显不是孙承完。
“她应该是叫Jennie，和彩英xi、智秀xi一样，是YG新女团的成员。”
权珉娥事后专门旁敲侧击打听过，就是为了确凿身份。
“听说很优秀，是YG新女团的核心ACE，人很有魅力，家境也很好，身边有很多追求者。”
哪怕对方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权珉娥也会极尽夸张，更何况这都是实情。
她只要实话实说，就能激起金雪炫的嫉妒之心。
对方的表情已经控制不住了，失魂落魄得不成样子。
“噢，她跟路涣关系也很好，听说是YG时期走得最近的朋友之一，几乎能算是挚友。”
权珉娥继续补充，实话和谎言交替着来，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胡诌。
金雪炫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反驳权珉娥，还是在提供佐证。
“……我没见过她，无论新婚仪式上还是Party，出席的反而是队友。”
权珉娥假意思考一阵，缓缓说出自己早就有的结论。
“应该是中间有过矛盾，就像你和路涣之前那样。
“因为什么呢？我猜也是感情问题……或许她也喜欢路涣，但也不欢而散。”
顿了顿，权珉娥翘起嘴角，给出了会心一击。
“那么很显然——他或许是有底线，但也没那么有底线。当然，也或许是……”
“只对我有底线，只那么坚决地拒绝我。”
金雪炫如坠冰窟，只觉目光所及之处天旋地转，让她眩晕，作呕。
她向来不自信，如今更觉卑微。
卑微到无地自容。
好渺小啊，自己真是渺小。
渺小到不值一提。
事业上的冲击已是灾难，却也不及此时此刻。
自尊心、落差感、对陆景桓的失望……通通碾碎了，搅拌了，喂进她一个人肚子里。
即使不用闭上双眼，脑海里也全是刚才的画面。
喘息，缠绕，升腾，交错，辗转。
她所渴望见到的，陆景桓直觉而不理性的一面，在别人面前展露无疑。
少女的手指捏紧，指节发白。
……
……
……
临近出道，BlackPink的内部氛围却很奇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很明显能感觉到，朴彩英和金智妮的关系生疏了。
组合拢共就四个人，日常交流可是很频繁的，谁不对劲谁和谁有间隙，几个来回就能察觉到。
在一片心照不宣中，Lisa和智秀只好出面。
“罗婕呀，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约朴彩英出去逛街，两人没逛一会就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下，作为大姐，智秀直接开门见山。
“没，没什么…”
朴彩英显然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但以往支吾半天后就会破功，这回却怎么都不肯吐露心里话。
金智秀见她这副模样，都有点害怕了。“Jennie她……霸凌你了？”
“没有！”
小玫瑰连忙摆手，“Jennie的脾气我早就习惯了，小公主嘛，只是张扬了点，没什么坏心思。”
“你没往心里去就好……”
“当然，我挺喜欢Jennie的，她实力又好舞台魅力又足，天生一副明星气场，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额，怎么突然说这些客套话？”
“嘿…嘿嘿……”
小玫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欧尼担心嘛，我们俩真没什么！”
“真的？”
“真的！”
朴彩英想了想，往回找补，“或许是最近压力比较大，所以心情有点压抑，总是心不在焉，才会让大家误会。”
“或许是吧……”
金智秀将信将疑，但对方咬死不承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类似的说辞，Jennie那边也一样，Lisa拿对方没一点办法。
虽然有些奇怪，但队内最不熟络的两人，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空前的默契。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周末。
结束繁忙的练习之后，女孩们在夜晚偷得半日闲，在智秀的房间看《太阳的后裔》。
之前电视剧热播的时候，大家正是最忙碌的节骨眼，错过不少精彩剧情，自然得补回来。
金智妮对偶像剧没什么兴趣，看了一半就意兴阑珊，打着哈欠准备洗漱。
“我…我和你一起。”
小玫瑰本来看得起劲，见金智妮起身，也凑起热闹。
金智秀和Lisa一动不动，见她俩出门才相视一笑。
“看来还是有用，她们应该会谈谈。”Lisa吐了吐舌头。
“那就再好不过。”
金智秀也是浅浅一笑，看剧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
朴彩英和金智妮心照不宣，挤到一间房间卸妆。
小玫瑰心不在焉地卸着美瞳，对方先开口了。
“罗婕都知道了吧，那时候？”
金智妮的话没头没尾的，但朴彩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嗯…”
她轻轻点头，白皙的脸蛋一下子就嫣红。
关系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自然是事出有因。
她不是对金智妮突然产生了意见，而是在极其被动的情况下当了一次旁观者。
一场闹剧的旁观者。
“我猜也是…我们动静那么大，还就在你旁边……”
“别说了，Jennie。”
小玫瑰一脸局促，“我都知道，当时情况那么尴尬，我除了装睡没别的办法。”
她很早就醒了，金智妮那时候把酒杯往桌上一拍，动静大得吓人。
两人正在争论，女孩觉得自己站起来很尴尬，只好装睡来回避。
后面的情况完全超出她预料，再想逃离现场也来不及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朴彩英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她连忙摆手，“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放心。
“因为我根本不敢睁眼……”
眼睛看不到，但感受到的晃动、声音是实打实的。
朴彩英说着说着，脸上的红晕更深。“我不会告诉欧尼和Lisa，谁我都不会告诉。”
她跟看了一场4D电影一样，没睁眼那种。
不是好像身临其境，而是压根就在现场，近在咫尺。
“我当然相信你。”
金智妮的表情倒很自然，卸妆的动作不紧不慢，渐渐从精致的粉墨中挣脱出本我。
“我只是怕你心里有疙瘩，所以想着聊聊。”
“我……”
朴彩英本想摇头，但发现自己做不到。
身边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能熟视无睹才是怪事。
更别说和金智妮发生关系的，是她谁也不敢告诉，偷偷惦念的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
“为什么要乘虚而入？为什么要插足别人的关系？”
朴彩英以为自己的语气义正言辞，但其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那份略带指责的话里，夹杂着淡淡的……嫉妒。
那天发生的一切，一直在她脑袋里重播，扰得小玫瑰心神不宁，连觉都睡不好。
明明一切都很美好，大家都很开心，决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差错。
应该没有任何人会希望如此……吧？
朴彩英不确定了，因为她知道自己面前的女孩，显然跟大家不一样。
无论是精心打扮，还是那天晚上的言语拉扯，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她就是想制造混乱，就是想打破一切，就是想让大家不得安宁。
“你觉得是乘虚而入，这点我不否认。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虚’，是他自己留下的？”
金智妮的话让女孩愕然。
“不要因为成就、形象、才能就对一个人产生滤镜，男人就是男人，都一副德性，道貌岸然的假正经是大多数，真是圣人，怎么可能会踏足娱乐圈？”
“不是……”
“就是这样，你觉得他是防不胜防？他只是做好了该做的，但如果有人执迷不悟，也就顺其自然了。
“犯错的机会，是他自己留下的，如果他真的完全不想跟我发生点什么，就不会让我进门，也不会任由我喝酒，更不会跟我聊那些有的没的。
“他真正铁壁的时候，你不是见识过吗？
“暧昧的气氛由双方造就，你为什么觉得全在于我勾引他，而不是他，敞开了那一丝门缝，让我有机可乘呢？”
“……我说不过你。”
朴彩英低下脑袋，“但我觉得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罗婕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现实说了算。
“就算那天不发生点什么，只要他还是一副不主动但也不严辞拒绝的样子，那出事就是迟早的。
“没有那天的我，也会有以后的我，不是那天，也会总有一天，总会有某个人，在某一天，做出你嘴里‘乘虚而入’的事。
金智妮卸妆完毕，伸了一个慵懒至极的懒腰。
朴彩英想从她嘴里听到忏悔，显然是妄想。
她不但不觉得难为情，甚至隐隐有些自得，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拿到了陆景桓的“一血”。
“承认吧，小玫瑰，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都是被欲望主宰的动物，随心点活着更快乐。
“枷锁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你觉得oppa能有我快乐吗？他说不定还懊恼着不知道怎么面对呢，呵呵~这就是骑墙的代价。”
“我……”
朴彩英转头看向她，“Jennie，我从不否认你的魅力，但我也不觉得oppa和那些人一样，会对你那么着迷、难以自拔。
“你这样下去，什么也得不到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更何况，谁说歪藤就不能结正果？？”
金智妮朝女孩眨了一下眼睛，娇媚至极。“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事。”
她总是那么自信满满，好像理应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朴彩英甚至心生一丝惶恐，因为她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很多让人垂涎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唾手可得。
这份理所应当，是那么盛气凌人，那么让人……羡慕。
而朴彩英心情复杂。
自己好像一直活在金智妮的阴影里。
对方有多恣肆生长，她就又多黯然失色，好像是鲜花旁边的绿叶，是重要但不必要的陪衬。
如果金智妮的预言成了事实，真的又一次做了自己夸下海口的事，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朴彩英全无头绪，她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光芒万丈的人，身边的人理所应当耀眼，有的人好像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而自己呢？
是陪衬，是微不足道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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