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新时代的风
余连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满脸洋溢着明朗笑容的霍雷肖·维恩少校。一段时间不在，这个暴躁易怒一点就炸的家伙，居然已经有了这等城府了？还是成长得很喜人的嘛。
说起来，上辈子的维恩，一直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结之时，确实会以智勇双全的名将而名垂青史，可这家伙其实一辈子也都情商堪忧。在战场上无比敏锐的洞察力，在战场之下就不太好使了。
说白了，就是个坚持了一辈子人设的中二病晚期了。可这样的家伙，被挑衅了居然没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还知道笑容可掬地的反唇相讥了？
“啧啧啧，这还是我认识的霍雷肖·维恩同学吗？别的不说，口才是真的进步了不少啊！”余连笑了起来。
他虽然有点阴阳怪气的嫌疑，但对方却颇为自豪的样子。
“霍雷肖已经主持过好几次青年俱乐部的学习会啦。”八幡道：“他是副会长，是有这种工作需求的。”
某位不务正业的会长点了点头。他虽然有点欲求不满，但却也有了一种养成成功的成就感，紧接着，便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出了一声鸡皮疙瘩，赶紧转回了正题：
“那么，补给线上的护航舰队，是又谁负责呢？”
罗泽士解释道：“目前集结在新玉门的舰队有五艘轻母、八艘重巡洋舰，十八艘轻巡洋舰和四十三艘驱逐舰，分别来自第一舰队和第六舰队。现在是打混重编的，分为了四支分舰队。”
四支舰队轮流执勤，应该是可以基本保证航道安全了。
然后，秋名山八幡又报了一下四位分舰队的负责人，都是余连不是太熟的准将，平均年纪已经超过六十五岁了。从这把年纪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一定不是什么有后台有学历的“学院派”将领，应该都是马克洛夫少将和孔晴宇中校那样的老海员了。要知道，像康纳里斯上将那样的“月球人”也就五十来岁，蒂文顿中将那样的海归精英更还没满五十呢。
余连一边给送上来的第三只烤土拔鼠刷着酱料，一边转动着在所难免的坏心眼。
霍雷肖·维恩却忽然道：“所以你可千万别因为提督们都和您平级，就想着扇风点火哦？”
“哈？”余连看了看成长得快认不出来的维恩同学，觉得自己好像被戳穿了。
“你现在是新玉门后勤基地的联络员，负责全军后勤调配还有后续盟军的外联安置，可不能不务正业哦。”秋名山八幡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道。
“不，我只是在想……现在新玉门最高军衔的将军，不成了赛约中将了吗？”余连道。
“赛约中将是陆战队出生。”肯特笑道。
虽然是中将，但陆战队和海军也即是宇宙舰队完全是两个系统。或者说，在共同体的军衔体系中，陆战队最高也只到上将军衔，而且只授予过开国元勋，蓝星共同体第一任装甲掷弹兵总监铁华上将了。
现在，共同体连“装甲掷弹兵总监”这么一个特别有帝国风味的职位都不存在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总监了。
于是，赛约中将便是共同体陆战队系统中职位最高的将领之一了。
当然了，就像在某些二三品的高级武将得像六七品的文官先行礼一样，“陆战队猩猩”对上宇宙舰队，虽然情况没有那么极端，但状况却也差不了太多了。
总而言之，塞约这个陆战队的中将，在余连这个二十来岁的海军准将面前还真充不了大拿。如果后者想要夺……
余连打了个寒噤，觉得思维正在向着相对危险的方向发展了，忍不住龇牙道：“你丫的什么意思？”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肯特耸了耸肩：“赛门中将是个豪迈豁达的铁汉。在之前的演习中，虽然败在了本地警备队和民团手中，但他一点都不介意，而是一直在拉着八幡他们在开讨论会，做全军整训。”
“听起来是能处的讲究人啊！”余连有些欣慰。他其实真的不觉得被调回后方有什么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遇到些不好相处的家伙，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你应该去拜访他一下的。”八幡道。
维恩也补充道：“我们一点都不介意被你连累得只能当押粮官。你也千万别想着说服了赛门中将和其余准将们，就能把我们的舰队划来到麾下，更别想着拖着我们到前线去抢战功。我们都是恪尽职守的职业军官，和某个仗着自己灵能者就老是不守规矩的家伙不同，我们愿意服从上级的指令。总而言之，这次全军将士都要承你的情，你也应该好生休息一下了。”
余连啧啧称奇，看了看在场表情各异的小伙伴们：“……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你们会听从我的命令吗？”
“你是将军，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的小军官。”肯特哈哈一笑。
言外之意，就是准将阁下您若是下了令，我们这群最大才是个少校的小年轻又能如何呢？
“这妥妥就是军阀化的前兆啊！”余连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现在在新玉门是什么啊？
维恩摊开手道：“你做了才是嘛。所以我们才叫你不要做的。同为830届的一员，同学一场，我们真的不希望你走上独走的道路啊！宇宙之灵才知道，要劝说一个人来疯的灵能者，对我们来说有多大的压力啊！”
余连沉默了两秒钟，拍了拍维恩的肩膀，哈哈一笑站起了身。
“吃饱喝足，我先告辞了。嗯，八幡，通知所有俱乐部在新玉门的成员，三天之后在图隆开会。”
秋名山八幡点了点头，大家也面面相觑，很难相信余连居然这么简单就认栽了。
“去找找菲菲，也不知道她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对了，霍雷肖老弟，你来新玉门也大半个月了吧？菲导演可有出现过一次吗？”
果然，升过级的霍雷肖·维恩，脸颊上的肌肉依然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起来。
小伙伴们纷纷点头，还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他们觉得这才是符合正常的展开嘛。
还是老好人邓正清见维恩僵硬的表情有点不忍心，便道：“菲娜·李同学在群里打了招呼的，还专门圈了一下维恩。”
“她圈了我们所有人。”肯特道。
小伙伴们中最不是东西的，到底是满肚子坏水的隐形中二病眼睛兄秋名山八幡，还是一直在担任团队常识底线的米希尔·肯特，这其实是一件很值得考量的情况。
于是，余连就这样留下一众哈哈大笑不为人子地小伙伴，和正在吨吨吨闷着苦酒的维恩，一个人才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离开了烧烤店。
等到余连应该是走远了，秋名山八幡才举起酒杯轻轻和旁边的肯特碰了一下：“是不是急切了一点？”
肯特却笑着摇摇头：“他其实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还没满二十四岁呢，便已经是准将了。你觉得还会有多少时间呢？既然是当老大的，就得急切一点，而且也得提前学会出来遮风挡雨了。当年狮心会的创始人，维多利亚·李元帅也是这么做的。他也必须如此。”
“若不能如此，俱乐部主席就可以换人了。”罗泽士也道。
“换人，换谁啊？”维恩放下了酒杯。
“你从刚才就放空头脑了，结果搁现在反而听到了？”肯特没好气道。
“呵呵呵，我的优点不就是只听自己想听的东西吗？”维恩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秋名山八幡推了推眼镜，将自己犀利如箭一样的视线隐藏在了镜片之下，压低了声音道：“……米希尔，你到底在等待他成为哪个？维多利亚·李，还是艾伦诺大帝？”
艾伦诺大帝乃是绵延三千年的晨曦皇朝少数可以被称之为“大帝”的人之一，也是银河大航海时代初期率领蒂芮罗人不断向外探索和征服的领导者。他是一个用强硬甚至残酷的手段镇压和奴役着所有被征服的种族的暴君，但同样也是把帝国从最严苛的军国专治带入开明君主时代的贤弟。
“呵呵，其实……哪个都不想，但哪个也都有可能。不过，无论是哪个，也都比现在这样的好。”肯特也敛去了笑容：“八幡，齐先生的《原论》是可看过了？”
“……新大陆还没有出版。”
“那你拷上一份去看看吧。”肯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了神往却又夹杂着些许敬畏的复杂光芒：“我已经闻到了新时代的风了。那么，是让这风吹得温柔一点，还是让它变成吹走一切旧日的暴风，我们总是需要心里有数的。”
“我却不知道你还有当诗人的潜质。我也读过《原论》了，但我却知道，你有没有数，风就在那里。”维恩嗤笑道：“男子汉一旦开始胡思乱想，就显得特别矫情了。”
肯特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看维恩，但后者已经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烤肉上。他不由得他无奈笑道：“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学学某人难得湖涂的大智慧，但就是做不到啊！这就是我永远不如你，还有他的缘故啊！”
另外一边的余连就这样步行走出了小巷，权当是消食了。不过，等到他拐到了大路上的时候，身上穿着制服的官兵便多了起来。很显然，新玉门多了的二十万大军，确实已经把这个人口不多的星球变成了一个大玉门。
余连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穿着一身将军制服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上，会给这些或执勤或巡逻或休假的官兵们带来多大压力。他只是挂着散漫的笑容，点头举手朝那些向自己敬礼的官兵们回礼。
好在，他并没有折磨城区内的官兵们太久，才又走了几步，便收到了菲菲发来的信息，那是距离城郊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地点坐标。
余连估摸着，那应该就是《冷丘》的拍摄现场。他本来就对这部电影挺感兴趣，要不是之前要忙着去探启明者的迷宫，早就去探班了，便随手从街边征用了一辆军车，自己亲自驾车前往。
按照地址的方向驾车前往，也不过才半个小时，他便看到了一处岗哨。这里是位于图隆港东南方向的一处野外的丘陵，不处于交通要道，附近也没什么定居点，更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源和厂区，妥妥就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在这里会出现哨岗倒是有些奇怪了。
那几个哨兵虽然没有全甲在身，但穿着的是陆战队的沙漠地形作战服，套着复合材料做的背嵴护甲，手里提着的是C11轨道步枪，人看着也相当健硕，精神头可比（余连之前）的警备队员们饱满多了。不用说，应该是精锐的马润了。
此外，用钢筋临时拼接起来的岗哨大门上，还悬着“《冷丘》剧组”的全息光影横幅。
……嗯，说起来，这里虽然没什么交通路线，而且还人迹罕至，但这里的丘陵景色还是蛮漂亮的，虽然规模不大，但绵延起伏线条雄辉，颇有些冷峻而苍凉的荒芜美，倒是挺适合做这部电影的外景的。
之前在拍电影的时候，因为要时常跑到人迹罕至的地域取外景，余连还是给剧组派了一个安保队伍，但多由熟悉地形的沙民民团和少量的警备队担任，却不知道才过了一个多月，便被初来乍到的陆战队接管了。
哨兵自然也看到正在接近的越野车，便提着枪迎了过来，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了领口上正挂着将星的余连，赶忙立正行礼。
很显然，陆战队员们已经猜出来者是谁了。毕竟脸这么嫩过的将军，整个共同体也就这么一位了。他们的表情颇有些激动，但还是非常敬意地检查了一下余连的证件和终端信息，这才放行。
“你们接管了剧组的安保？”余连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个带队的少尉赶忙点头回答：“《冷丘》是我国和联盟合拍，是今年的重大文化项目。将军交代过我们，一定要保证所有演职人员安全。而且，嗯……”
少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还是道：“他现在也在此。”
“将军也在此？”余连有些吃惊，但没有多问继续前进。他很快在一处空地看到了临时的停车场，便下车步行前往。他没走了几分钟，绕过一个小山坡，便在山丘峰峦之中的峡谷缝隙中，看到了正在工作的剧组。
有趣的是，除了来自联盟和共同体两方的工作人员之外，他还看到了正在临时客串剧照师的联盟《先驱报》的记者泰娜·摩恩小姐，以及她的附件亚修·斯特因……话说这两货居然还在新大陆呢？
另外，他还看到了几位身穿制服的军官，看气质很像是高级军官身边的随员和安保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余连很快便看到了正坐在监视器后面全神贯注的导演小姐，便迈步走了过去。剧组的人员自然是看到了他，却都不敢阻拦。
当然了，余连却也没有为难他们，便在离着菲菲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冒然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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