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虚境之海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没这个梗，余连一定会一拳把这个大叔的狗头打爆的。
就算是如此，他也是用了将近半秒钟才冷静了下来，认真打量了对方一下，冥思苦想了半分钟，然后总算是是从自己的大脑皮层的某条沟壑中挖出了一点点记忆。
依稀，好像，仿佛，似乎，隔壁是有一个笑得特别憨厚的叔叔，常年都不在家，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出现，自己买不少挺贵的玩具。爸爸妈妈和他的关系好像是挺好的，只不过爸爸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趾高气扬的，傲慢得像一只批了孔雀羽毛的土拔鼠。
余连将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王叔叔的形象，和眼前的人进行了一下对接，但由于实在是太久远了，还是有点重叠不起来。
总体来说，这位其实还是算得上是一位帅大叔的，外貌俊朗儒雅，很有书卷气，中等的个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军官大衣。只不过，他的气质更像是个没有出过象牙塔的教书先生，和一身军人的打扮实在有点不搭调。
“内卫部队呢。”菲菲压低了声音道。
余连的视线在对方的领章上划过，看到了三枚银色的将星，心中一惊。
他想要敬礼，但考虑到便服在身，便干脆鞠躬行礼道：“抱歉，长官，便服在身……”
“别这样别这样，我真的只是隔壁的王叔叔，而且，我从军的时间不够长，也确实不太习惯这样。”他有些无奈地摊开了手。
“……所以，您不会是来专程等我的吧？”余连笑道。
对方微微一怔。余连还想说什么，菲菲已经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便改口道：“开玩笑的，所以，您也是来看望家父家母的吧？”
然而，让菲菲和余连有些意外的是，他却憨厚地一笑，点头道：“每次我回到地球的时候，确实都会来看看你的爸爸妈妈，但这一次，确实是专门来等你的。”
“……”这位王叔叔也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儿。余连对他的记忆虽然还是有点模糊，但顿时还是有了几番好感。
“……算啦，先和你爸爸妈妈聊完，然后我们再慢慢谈吧。呵呵，正好，有些事情，当着你爸爸妈妈的面，也好更好聊一些。”
然后，余连和菲菲便开始布置起来。首先是清扫周边的落叶，清洗墓碑。当然，这里原本就算是很干净的，很显然是舅舅舅妈精心照料的结果。
王叔叔倒是真的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很顺后就过来帮忙了。
点上了香炉插上了香，余连打开了终端，放了一首《天歌》的配乐诗朗诵，这也是目前的驻帝国大使，著名的天才文豪齐秉文先生青年时代的诗歌，据说这还直接关系到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
必须要说明，一个工程师一个战斗机飞行员，还真挺文青的。
随后，菲菲又在在墓碑前摆上了几碟点心，都是爸爸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吃的。
当然，其实他们最喜欢吃的还是火锅，但放在这里就不太合适了。而且，在墓碑上摆上贡品，一方面是给逝去家人的祭奠，一方面其实也是和这里公墓的真正“主人”们的一种默契。
“这里长眠着刘绮罗女士，余潇挚爱的妻子，和余连暴力狂的母亲。银河共同历741年4月8日~~812年9月14日。”
“这里长眠着余潇先生，刘绮罗挚爱的丈夫，和余连不着调的父亲。银河共同历740年12月4日~~819年1月21日。”
余连望着墓碑上的字，沉默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悲怆的情绪便像是爆发的山洪一般忽然翻涌了过来，瞬间掩盖自己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属于这个身体的儿时记忆，如同电影的画面一般涌入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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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儿子，这是爸爸自创的拔丝土豆……尝尝！”
“……爸爸。”
“怎么啦怎么啦？”
“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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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爷俩就跑到外面吃快餐了？炸鸡？冰淇淋？果汁？”
“姓余的，你儿子才三岁！不能在外面吃！姓余的，你的事犯了！给我吃一个星期的贝石拌饭去吧！”
“妈妈……”
“怎么了？宝贝。”
“贝石拌饭，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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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宝宝生日那天，妈妈一定就赶回来。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惊喜！”
“是上次说好的大飞机吗？瓦尔基里型！”
“喂，宝贝，别每次都猜得那么准啊！这样妈妈一定成就感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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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吗？”
“儿子，笑，不能哭！妈妈不喜欢看到我们哭的！”
“可是爸爸为什么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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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抱歉，爸爸也要出任务了。等做完了这单，爸爸就转地面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住。”
“和舅舅舅妈一起住！”
“好好好，就和舅舅舅妈一起住！”
“住在菲菲对面！”
“好，就住在……臭小子！我认识你妈的时候都二十岁了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在和儿子说话呢，行了！我这就出发了啊！儿子，等老爸回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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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子有点发酸。不过，在他伸手捂脸之前，菲菲已经默默地牵住了他的手。
他也紧紧地反握住了菲菲的手。在这一刻，完全接受了属于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过往，以及所有的羁绊，然后，慢慢地露出笑容。
天国的爸爸妈妈希望自己一直在笑，是吧？
自称“王叔叔”的中将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也陷入了同样的悲痛之中。这一次，余连是真的相信，对方应该确实是“父母旧友”的这个身份了。
……可是，这不对！余连用力一咬舌头，让自己的神智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作为唯物主义者的他，自然笃信物质才可以决定精神。这样一来，他现在思维和三观的主导，应该是属于这个原身的记忆和历史才对。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应该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样的情绪化。
他心中警铃大作，看向了旁边所谓的王叔叔，却见对方早已经收敛了笑容，漠然地看着自己，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温度。
“灵能者！而且是精神系的高位灵能者！否则他没那么容易隐藏的！”
余连拽住菲菲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右手一捏便让灵能脉冲在自己的拳头集成了某种磁性震荡的威力，便想要一拳轰过去。
既然是精神系，那么理论上体质和格斗能力都不会太强，自己凭后世经验，也不是可以斗一斗的。
至少可以让菲菲逃走，至少坚持一下，把事情闹大，总会有“有关部门”赶来的。
然而，他刚刚准备近身，却只见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的王姓中年老阴人，轻轻退后了一步，便仿佛退后了百米千米，便消失无踪。余连眼前的视野随即便是一灰，便已是身处一片再也无法看清楚周围的混沌之中。
在这里，万物似乎都失去了应有的形态，时间，空间，物质和精神都在一片模糊之中交织在了一起，再分不清彼此，也再无法体会。
就连思维和情绪，似乎也已经停滞了，陷入了机械的麻木之中，连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即将涌入了这浑浊形成了雾气之中。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的学生，普通的一环灵能者余连，这时候或许已经真的被周围的灰蒙蒙的雾气所吞噬。
然而，在上辈子已经有过这方面经验的余连，却在即将扑入灰雾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后背似乎是出了一身大汗，但知道，这都是错觉。现在的他，根本只是以形体而存在的。
“……这家伙，居然能把我的灵魂拉入这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高环精神能力者了。至少是六环以上的，那些可以被称为‘圣者’的存在！”
余连知道，这里并非什么幻术制造出来的梦境空间，而是真正客观的，在物质意义上，甚至在唯物层面上存在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太多称呼了。亚空间、灵界、意识海洋，以及，“虚境”！
然而，余连却知道，以上的名称其实全部都是正确的，它们实际上应该都是“虚境”的分支，只是处于某种玄学层面的不同层次而已。
这是只属于灵能者，以及拥有灵能的“幻兽”们的世界。
前世的七环高手，对这里自然不会陌生。他来过这里许多次，收获当然不少，但大多数时候也是被闹得灰头土脸，身体乃至于灵魂领域受到了的伤害可从来没有少过。
现在，只剩下灵体的他，应该正处于自己所谓的“意识海洋”中。
可是，这并不是他主动进入的，而是被人拉进来的。这便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中，自己，几乎，没有反抗对方的余地。
在这刹那间，他的面前忽然光芒咋现。混沌的灰雾之中，忽然腾起了千丈高的光辉巨人，仅仅只是一根指头，便仿佛一座山峦。
在那巨人面前，自己仿佛比尘埃和蝼蚁还要渺小。可是，他伸出了远端的头颅，却依然俯瞰着自己。
“裁决！”巨人大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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