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我将率先踏入地狱
其中有一台机器人，甚至是在距离余连的雨燕直线距离不过百多米的距离掠过去，到了这时候，余连才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样貌。那是一台大约十余米长的构装体，整体呈现的是流线的菱形，看着倒是和各大文明广泛配用的无人僚机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应该就是小灰所说的OB编号的“保安机器人”吧。
余连相信，这些古代机器人殴打正在护航的无人机, 大概就像是资深的灵能战士殴打凡人士兵一样容易吧。再然后，想要收拾自己这台连基本防空能力都欠缺的雨燕，甚至都不需要开炮，只需要挪一挪身位撞过来便是了。
可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后排位置上的黑月伯爵却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座椅。
余连能感受到有神秘的灵性力量波动扩散到了整艘船上, 但在外人的肉眼看去, 却完全看不到任何事情发生。
紧接着，那台机器人就仿佛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雨燕似的，直接加速升高，和自己的同伴们会和之后，随即掠向了远处。
“最后三十八台，所有的保安机器人都已经出动了。”小灰道：“如果它们的第一目标是你，我们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被当场击坠。你很幸运，有非常靠得住的战友。”
确实如此，余连看了看身后的黑月伯爵。
“老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终归也就是个偷儿，杀敌破阵的本事没学到，但总还是有几手藏头露尾的小把戏。”黑月伯爵笑道：
小把戏？余连估摸着，这一手十有八九是“存在屏蔽”。顾名思义，存在的并非视觉热能感知之类的，而是更高级的“存在”, 当然算得上是最高级的潜行书法了。
谦虚过度就是凡尔赛了。不过，这样的老前辈偶尔装一下倒也不惹人厌, 甚至莫名地还觉得挺炫酷的。
“我倒是没想到，这点小把戏也能对启明者时代的机器人奏效。”
余连心想就算是不奏效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做好单兵强制降落的准备了，为此，甚至早早就给身上的纹章机绑好了强袭登陆用的配件。
……至于后面的黑月伯爵，他老人家至少也是六环以上，就算不能像师父那样灵虚飞度，跨个千百米的宇宙空间应该也是是没有问题的吧。
当然了，让这位目测说不定有好几百岁的老人家玩虚空漫步也确实有点不太仁道了。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的话，余连也确实不想这样。好在，黑月伯爵的手段神鬼莫测，成功地误导了古代机器人的敌对判定。
大家乘坐着的登陆艇虽然马上就要撞在船体洞口上，但对这些防卫机器人，以及古船的中枢AI来说，就仿佛一只蚊子似的，根本不用太在意。
既然这样，余连当然就不准备客气了。他操纵着雨燕，最后调整了一下方位，避开了最后一轮弹幕, 随即解放了船头的崩解发生器, 一头插入了那個缺口之中。
嗯，角度和力度都堪称完美，值得自豪一下。
大约是因为这行动的最后一步执行得堪称完美。于是，在雨燕最后没入银色镜面上的漩涡之前，余连甚至都还有余地分出一部分体能和精神力，用宇宙知觉配合舰载的传感器确认了一下敌我目前的情况。
成功给自己执行了护航任务的无人机最终还是全灭了，但在亲自起飞的杜特中校的指挥下，大家驾驶的载人战机还是成功地撤到了安全范围之外，正在向王座号的方向返航。
另外一边，大批的护卫机器人还在同踩着“飞剑”的师父和附身在巡洋舰上的萨督兰公爵缠斗，一时半会倒是分不出胜负。另外一小部分，也即是刚才把自己无视的那一批，则径直朝着正在绕后的帝国舰队扑了过去。
……希望这些英勇的帝国军战士，以及暴风雪号上的索拜克老兄，能一切顺利吧。
愿宇宙之灵与你们同在！
同一颗，暴风号上的耶格尔·索拜克一时间觉得有点恶寒，差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觉得一定有人正在诅咒自己，顿时便连脖子上的寒毛都不由自主地倒翻了几下。
若非如此的话，便实在是解释不了自己总是会感受到宇宙之灵的恶意了。
他没办法不这么想。自己的舰队只是搞个战术包抄，还没有开炮呢，甚至离着那边的古船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些古代机器人就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地球人的那艘雨燕都已经插到你肚子上了，这都能把他们无视？你们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好在，他虽然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恶意而悲愤欲绝，但经验丰富的红山舰长却始保持着冷静。就在那些机器人刚刚排成队列，向己方的方向扑过来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地启动了攻击，将船舱中的四枚空间泡鱼雷一股脑地砸了出去。
从暴风雪号船底的发射管中钻出去的空间泡鱼雷，每一枚长度其实都和方才的雨燕差不了多少。相比起那些已经进入亚光速冲锋状态的机器人，它们的速度却慢德就像是用弹弓弹出来的纸飞机。
然而，这些猛扑过来的古代无人机们大约是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些“落后”的装备到底意味着什么。它们甚至就连闪躲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就这样直线扎入了骤然腾起的爆炸之中，然后便再也看不真切了。
“目，目标静默……”雷达官用惊魂未定的语气道。
“我可不敢有这个指望。古代的遗迹开发工作我也参加过几次的，这些启明者留下的人偶娃娃可一个比一个结实。”红山舰长叹了口气。他虽然也是第一次使用反物质炸弹这样的强力武器，但却从来不敢指望能一次性将敌人全灭。
“那就应该准备跑……呃，不，准备继续机动！”索拜克咬牙切齿地道。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表现略微显得有点歇斯底里，便又道：“对，必须要继续机动！然后乘这个机会，拉开和敌人的距离。”
“是的，继续按照原计划机动！”红山舰长对全舰队下令道：“做好攻击准备！”
于是，乘着敌方无人机被反物质炸弹的爆炸吞没的这个期间，帝国舰队依然继续进行着原定计划的包抄机动，甚至还加快了一点速度，很快便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转到了船只的另外一侧，接着便一股脑地把所有的火力都砸了过去。
首先击中古船外壁的，是由歌者号航母投出来的四枚空间泡鱼雷。作为航母的歌者虽然没装备什么大功率主炮，但用来抛射鱼雷的大型引力弹弓也还是装了四具的。
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以空间泡鱼雷的低速，也命中了目标。
最先进的空间泡发生器果然没什么卵用。那些足可以包裹着鱼雷本体穿透小行星的空间膜，甚至才刚刚露出了一点头，便直接被银光吸收了进去。
然而，这种几乎可以吸收所有能量的银色护盾，却没能抵挡得了低速的高质量物体。于是，匀速航行的鱼雷终于还是顺利地穿了混沌，紧贴住了船体的外壁，这才开启了爆炸。
反物质材料的湮灭性质，终于让这些温润优雅的银色光泽出现了不自然的光斑，和刚才兰九峰放出来的“玄鸟”达成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同一时刻，暴风雪号和四艘圣盾驱逐舰的轨道炮也已经完成了齐射。
他们的主炮威力当然远不如猩红王座号，而且也没有被一位八环灵能者加成过，但毕竟是采用了灌注零元素的昂贵特种对灵炮弹，而且还是在近距离发射的。
于是，在一阵噼里啪啦地轰炸之后，同样的穿洞也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不得不说，这一次不规则的弧形舰队运动，确实反应了帝国军千锤百炼的素质。他们不但成功地完成既定的包抄动作，还乘机再次拉近了一点和目标的距离，顺利地进入了最好的攻击地点，并且成功地击穿了目标的外壁。
只凭着一点，这次“联合考古”行动，功劳就不能只算是地球人的。
当然，那几艘作为后援的巴克维人的驱逐舰明显不太适应这么高难度的机动，顿时就有点脱离编队了，很有可能被后面跟上来的无人机追上。
不过，无论是歌者号上的侯爵千金小姐，还是暴风雪号的红山舰长，都没有太在意这一点。在这些帝国军队的嫡系军官看来，藩国的军队本来就有义务承担炮灰的义务。
当初从巴克维舰队中征调了这几艘驱逐舰，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
然而，第一个表达了担忧的，反而是亲手签署了调遣令的索拜克本人。
“他们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让他们撤离到那颗行星后面待命吧。”索拜克道。
红山舰长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索拜克一眼。
满对着基耶扬人老舰长审视的目光，索拜克硬着头皮到：“……他们确实已经帮不上忙了。而且以巴克维人的战斗力，不能指望他们真的能在古代的防卫机器人面前坚持多久。”
红山舰长微微颔首，却笑道：“确实，我们船上还有四枚鱼雷，那边的歌者号上还有六枚，就算是不用那些鸟人去送死，也总是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的。”
“争，争取什么？”
“跳帮啊！我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红山舰长用力拍了拍索拜克的肩膀：“对面你的那位宿敌已经跳了，说明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么也该你轮到你了啊！”
索拜克的嘴角嗫喏了一点。他当然知道这一刻迟早是会来的，但真的来了，却又依然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可是，我是探索。”他准备做最后一次努力。
“哈，什么探索？”舰长满脸糊涂。
好吧，索拜克这才想起，红山舰长是“凡人”，自然是不懂灵能者的“职业划分”的，而且似乎也不想懂，又或者说装成不懂。
“说起来，打完这一仗，我也该退休了。”红山舰长忽然没头没脑地道。
索拜克微微一怔，目光随即变得惶恐了起来。
“看吧看吧，你也觉得我这种话听起来很不吉利是吧？啧啧，你们这些呼风唤雨的灵能者啊，迷信起来简直就是和我那个还留在乡下养牛的老婆子一个德行。”红山舰长冷笑了一声，然后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总之，男爵现身，给我听好了！我就把话撩在这里，打完这一仗！我就要退休了，准备享受安静幸福的退休生活啦！你要是对我这位合作了小一年的搭档没什么意见，那就快点动手，把那个耀武扬威的古董解决啊！”
年轻的骑士怔怔地看着忽然激动起来的老舰长，一时间被对方的气魄震得口不能言。
而这个时候，舰长位旁边的通讯器忽然一闪，便亮起了一个光幕。光幕上，已经全副武装穿好了纹章机的侯爵千金塞璐小姐，正夹着头盔敬了个军礼：“长官，我们……呃，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索拜克眼角的余光，正好把骑士小姐脸上的尽收眼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便感受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魄充盈到了灵魂之中，让他整个都支棱了起来。
他昂首挺胸，魄力十足地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将要率先踏入地狱！你们随我来比便是！”
红山舰长看了看索拜克的表情，眼神中顿时泛起了肉眼可见的鄙视。他后退了一步，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荧幕对面的骑士小姐则微微一怔，随即两眼放光，再次立正敬礼，沉声道：“明白了！我和所有的骑士们都将随您征服地狱，至死方休！”
这种出征口号当然非常符合帝国一贯以来的荣誉战狂的风格。可实际上，这艘古代科考船的内部设施一点都不像地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富丽堂皇。至少，当余连从纹章机前端的登陆口跳出来，将船内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来到那座圣殿的回廊。
这应该是这艘科考船最外侧的回廊吧，但也足有五米以上的宽度，毫无狭窄压抑的感觉。地表和墙面都铺满了半透明的材料，明亮得简直可以把人的倒影投上去。每隔五米，地板和周边的墙面便会多少一副用优雅繁复的花纹构成的图案，咋看就像是艺术家精雕细琢的室内装饰。当然，是不是存在别的功能就说不知道了，反正余连是看不出来的。
通常来说，在太空船上，是鲜少会采用这种华而不实的装潢的。就算是最注重仪式感，讲究一个“畏威才会怀德”的帝国，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船只按照这种庄严华贵的宫廷风来装修。就连后来成为了帝国军总旗舰的晨曦天使号，也就只是多装修出了一个谒见室而已。
可是，启明者们确实是这么干的。
不过，这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帝国这种华丽过度的文化，确实是受到了启明者的遗迹的极大影响。或者说，无论是联盟还是共同体，都没有帝国被影响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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