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输不起


七子凝神,听着老东西吹牛。

“天下曾有仙神,天地而生,仙人食万物,食天下。”

“古之生灵无数,龙、凤、饕餮...他们于世间繁衍生息,为人间之最,却也不过仙人口粮。”

“继而有以天下为食者,亦有不甘牲畜者,古师仙神之所长,修行而化仙人身,此为化形之初。”

“自此代代相承,如今天下之灵皆为人身,实则仙身。”

李云斗凝眉,点着下巴。

聪明的脑袋开始运转,“那我是禽兽?”

“人为古禽所化,不需再化形而成仙人,血脉之中拥有古老传承,若是这么理解,你说的也对。”蓝祖欣慰点头,就说自己是世间最好的老师,瞧瞧,一坨屎终于进化成了禽兽。

见七子无言。

蓝祖平静道:“代代相称,人循仙人仙法,创道法,与仙神夺天下规则、气运,可与仙人相抗。”

“这一传承,千万年过去,有人承三千大道,为合体,已可与仙人力敌。”

“有人合道于身,破去虚妄与仙人法则,大罗金仙也无惧。”

“直到双帝临世,双帝战仙帝,彻底终结了仙人的时代。”

“后来双帝却分割阵营而大战,帝位分而为二十四。”

李云斗忽觉不对,举起手,“打住。我问你为什么把人引来南境,你跟我说这些陈年老事做什么?”

这事儿他们好像听说过,是四姑从猎神村得来的隐密。

“那时天下皆知,两位大帝大战,是因下属拾掇。”

蓝祖苦笑,“赶走了统治者,可依旧会有一批统治者,天下人开始寻求解救之法,归根结底,实力才是关键。”

“于是有了人皇、道祖。”

“人皇,道祖?”李云斗愣了愣。

“人皇管理天下大帝,可凭他,还不够。”蓝祖深吸了口气,“道祖则是取天下大道于己身,限制天下得大道者居多,否则人皇也压不住。”

“你是道祖?”

李云斗瞪大眼睛,这卖屁股的老东西,和人皇对等?

“道祖代代相传。”蓝祖眉头紧蹙,“老夫是第三代。”

“前两代呢?”

“死了。”蓝祖冷眼,“就像现在,皇后以为是我占了天下大道,杀了我,皇朝就能有诸多隐世炼虚破成合体大道,为她效力征战天下。”

“妈的!”李云斗再愚笨的脑袋,都明白了一切,他一咬牙,“现在血月来了,可能还有更多的高手,你这老东西有没有办法?”

“有。”

李云斗心安了些,一旁李云在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嗯?”李云斗愣了一下,顺着李云在指着的方向望去。

树上挂着好大的包袱,风一吹,包袱叮当响。

畜生呐。

......

【您的子孙李耀祖,得悉剑祖于剑阁,为剑道独尊之人,剑道无望。】

【剑者念理,不受拘缚,继而不问剑道而求其次。常年在族人修行洞天之外感知天地规则,渐渐领悟。】

这一年李耀祖在老树下,再探道途。

九百岁的人了,家族里长得最正气的就是李耀祖,常穿黑衣和白衣,再加上背后的剑匣子,妥妥一光明磊落的剑客。

剑道到了头,很多事儿晚辈去做,他也成了家里最闲情逸致的一批人。

“老树,你帮我征兆一下。”

清风吹来,李耀祖长吐出一口气。老树还有一个‘征兆’的能力,能看过去未来。当年家里许多孩子在老树上看过未来,活下来的没几个,这法子成了禁忌。如今家族越来越强大,耀文说,世间因果循环,窥未来,也绝了未来很多可能。

能从窥见的未来走出来的没几人,天一、天齐、天明、狂花、狂人,他们是天下一等一能走出命运之外的人,可依旧要耀文用命术保佑。七子...则是非人非巫非魔非妖,理论上而言,他们已经死了。

可去年七个侄儿从仙宗骂骂咧咧回来,天齐去了西境一测,血月到了南境的时候,也是人皇差不多要死的时候,三百年。

哪儿还管会不会死,到时候指不定碰到什么。他是家里的剑,可这几百年来,他发现自己的剑很钝。

老树人脸,睁开眼,凝视李耀祖许久,这要是用了法力,大龙要骂他。

剑匣子里的方玲珑晃着腿,呢喃道:“命术是天理,碰的人一生知天命,这株破妄神树,用道法看,是谁赐予的?”

旋即一抬头,眼中黑雾,法眼可见青云府上编织成网的红色丝线,隐隐一道魂魄守护青云府,在青云气运之内。方玲珑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听说李家老四自幼念书,行走天下过了天人五衰,破妄不是老树在破妄,是老四在破妄,老树只是介质。”

“修因果命术,不得善往,不得善终,神仙也少碰,李家的黄修谨都已不再碰。”

“哎。”

一片红叶落在了剑匣子上。

方玲珑忽闻叹息声,不知从何来。她愣了愣,随后见老树犹豫,朝李耀祖笑道:“阿祖,你别为难他,你执剑走天下,以前在青云府的时候就当‘传剑人’,后来和天下剑客问剑,走到了北境,踏过了雪原。三百年很长,再走一遍试试。”

“再走一遍?”李耀祖不解。

“对,再走一遍,你曾经接过雪域的雪花,你说每片雪花都不一样。现在的你也不是曾经的你,你是炼虚,见过了更多的事,也更明了天下,不如用现在的心境,一边传剑,一边去再和天下剑客战。”

“好。”李耀祖凝神,“许多年过去,也不知他们的纳戒丰盈没有。”

......

李想这一睡醒来,入目便是李耀清在呼呼扇着扇子,在炼丹。

一看面板,血月到西境三百年,蓝祖是第三代道祖。这些人间隐秘,一看就懵了,要不是耀清还在不能失了老祖宗的威严形象,高低得骂一句,“狗娘养的蓝祖,把鬼子引来,你他娘还想跑?”

说起来,孩子们喜欢骂骂咧咧,大抵是有他的血脉基因在的。

“呼呼...”

嗯?

身边有人扇风,李想愣了愣,朝旁看去,是家里的门客东方璇姑娘在给他扇风,驱去夏日炎炎。耳边有虫鸣声,李想盯着东方璇许久,满身黑雾腾腾,直盯得人家姑娘低了低头。

这眼神李想懂,灵奶奶盯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这姑娘比灵奶奶大了不知多少岁。

“谢姑娘。”

李想思绪杂乱,血月三百年来,还有皇后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这一睡梦里全是旻忧国,老东西不是出不了北境,不过李想也理解,老东西就这么一个儿子,让旻忧国杀儿子的事儿他说得出口,旻忧国可能做不来。

他做不来,没人敢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怎么办呢?

“斩敌诛邪,破敌之法在我们李氏每个人手上。”李想低低头,他去过西境,至少现在的他只能调戏调戏对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决定一切。

有了明悟,李想没过多理会身旁的东方璇,到了李耀清身旁。

炉子里的有一团灵液,在逐渐分出三枚丹。一炉三丹,还是提升五百年以上修为的丹药,人皇都得在耀清面前阿谀奉承。

想来耀清也把东西给了孩子们,金章也没留在身上。

“老祖宗,您醒了!”

李耀清一喜,朝老祖宗挥挥手时,见树下不善言辞的东方璇姑娘怔怔出神,霎时面色古怪。听说东方璇的书画铺里,现在还画着当初亁王府上老祖宗猛凿法阵的画像,还是上百幅...嘻嘻。

老祖宗本事大,出点儿什么事儿都正常,不过老祖宗超乎神仙的人,哪儿还会给她找个什么祖奶奶?差了好多好多辈了。

旋即,李耀清跟老祖宗介绍丹炉里的丹药。

每介绍一种,李想就目光大亮,大感家族有希望,族人有力量。

“孩儿现在要炼提升悟性的丹药,一共有三种。”

“现在咱们有灵液,咱们家这点人加上门客,能用好多年才消耗得了。三百年,我们至少能多出十个炼虚,西境血月不足为虑。”

李想连连点头,也知耀清不说一些负面的话,他也不让族人徒增忧虑。

“大哥现在听师尊的话,行走天下去悟道,师尊厉害,听她说她以前打过神仙呢,回来的时候大哥说不定就成道境了。”

“云临争气,前些日子跟老三试了一下,老三的天火大道拿他没办法,孩子们在老三的道场学火法,厉害得很。”

“云兵说给他点时间,他比大哥还坏,肯定有自己的谋算。”

“老爹在着重培养天齐,说要把天下的阵术全找回来给天齐,就算成不了道,他的阵也能庇护我们青云府。”

“还有狂花,她比孩儿厉害。”

“......”

“孩儿给孩子们炼提升悟性的药,家族底蕴这么丰厚,一定会有办法再出合体。”

“嗯嗯。”

树下东方璇站着,神情温和地朝丹炉望去。

丹炉前,李氏老祖浑身黑雾腾升,连连点头,听着朝丹炉扇风的李耀清满脸小女娃娃模样言说。

血月的事儿东方璇知道,血月之下修士尽疯狂,神仙手段,俨然成了魔化之地,上古才有的血腥场景,天下没人敢碰,单名州府的长孙家和无相院轩辕氏已经准备逃离。便是他们这些门客,也忧心不已。

可看到这祖孙二人天真的模样,东方璇温柔笑道:“怎么可能输?我们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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