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见了鬼了
老君谷的议事殿内,谷主令狐天工紧握手中茶杯,杯中茶凉,他的手背可见血管。这位老君谷中主事两万年的谷主,和大多数和平年代的势力之主一样,多是循规蹈矩,多方权衡而斡旋之辈,向来沉稳。
如今却是双目无神,平日里诸多衡量计较,如今在老君谷上下皆要与无双殿为伍的状况下,再拿不出丝毫法子。
“大长老...死了。”
令狐天工眼中露出即是悲痛,又有些快意,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大长老是谷中除了师祖之外年岁最大的存在,深谙谷中术法,便是炼虚术法都将六门修行至深,甚至天阶术法都习得一门,即便不是对手,也有的是逃跑的本事,怎可能被一个小辈轻易杀了?”
念想弟子传回情报,加上那日遥遥可见冲天而起的符阵光华,任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心头狂跳,“青云李氏千年传承,何来如此强大符道仙师?”
思绪间,殿中修士来来往往,他竟是半分不觉两女一男,已是到了他的面前。
其中男子人畜无害,一副畏缩模样,左右女子却显睿智。
“晚辈李天明,见过前辈。”
随着李天明开口,令狐天工这才惊觉。
刚刚才念叨此事,不料李天明竟是现身,令狐天工只愕然了片刻,便瞳孔放大,顷刻起身,也管不得其他,瞬间催动法力,手中古朴纳戒闪烁光芒,用出了代代传承而来最终的保命法宝,身下一道法阵,四周闪烁规则光华,不过几念之间,方才所在已经空无一人。
“......”
李天明和身旁两位女子愣愣看着令狐天工消失的地方。
随后李天明哭丧着脸,朝着面色发黑的两位女子道:“两位四姑奶奶,他...他反应好大,怎么办,我们和他合作,内外夹击的事情还没说。”
“你在天墉府大长老椅子底下放符篆,事情已经传开,他要不跑那就是傻。”
这两人,尽是李耀文分身,也是老君谷弟子,她们二人对视时眼睛里藏满了心眼子。
“那怎么办?我去哪儿找他?”
李天明面色发苦,家族给他派发寻找武院三位先生、看门犬踪迹的任务,他脑海里的兄弟给他出了诸多主意,冒险打入敌方大本营,找不喜无双殿和西境的令狐天工是最安全的一个主意,谁知道却出了差错。
“他只是慌了神。”一道李耀文的转世分身摆摆手,“他想清楚,自然会回头。”
......
【特殊事件——与令狐天工合作】
【令狐天工不愿宗门沉沦于血月,被您的子孙李天明惊吓之后,回头寻找李天明。】
【子孙李天明在人屁股底下埋符篆之事,已然传开。人见李天明,警惕三分,远离七分。获得特质:公认狗贼】
【在人前现身后,偷袭的可能降低50%,其余人格为此事懊恼,决定凝聚另外一道人格,以应对被发现的弊端。将会获得一道人格‘贱格’】
老君谷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中,李天明站在洞窟内百米处,他皱着眉,脑袋里的大哥们聚在一起开会,也不知道又在干什么,不过他确定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主人格,正坐在老虎凳上翘着二郎腿,阴测测冷笑着。
在洞窟深处的千米之内,隔着一层层法阵里面,令狐天工神情警惕。
“天明小友,你我现在可以坦诚相待了。”
李天明老实巴交,“前辈也不想老君谷变成西境那样吧?”
令狐天工一下明了,“你是让我背叛老君谷?”
如此坦诚。
李天明连忙颔首,“对,我家长辈说,早闻前辈机敏,晚辈前来已是足够诚意,剩下的前辈决定就是。或是杀了我,或是选择合作,这是老君谷不沉沦于血月最后的机会。”
令狐天工果然沉默,陷入了长久的思忖。
“你们有把握吗?”
李天明本想直言,却忽觉那样太傻,故作思考,随后才学着新年曾经当家主时与人言语的模样道:“老君谷,跳梁小丑罢了。”
“你混账!!!”
离开的时候,想着令狐天工面红耳赤赶走自己的模样,李天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脑袋里的兄弟们一个个都说他说得好。
那肯定是他说错话了,不过问题不大。
......
单名州府和天墉府的边界上,可见南境三大州府的修士齐聚,以法力隔绝两府之地的边缘。从天墉府撤向后方三府的修士们接受盘查,偶有一两个企图隐瞒身份者,皆会被用元神和神魂布置天罗地网的高手们镇下云空。
三府之地有数的高手,来了大半,只站在边界上,就能看见远方西境的血月映红了半边天。
李元商本就管理后勤,如今最不靠谱又最靠谱的孩儿李建国在帮忙打理,他也有闲暇遥望红月。
“从中原到南境,天墉是必经之地,也是南境通连整个皇朝的要道,最是繁华。南境所有商铺,都会设立在天墉府,常人难以想象的繁华。就连你们李氏的天理堂,都不下百间店铺,你们曾设分家三处于我天墉。”
一旁被送来后方的府主班输青萍神情悲怆,“一个血月,短短不过百年,从繁华到逃亡败落之地。”
天墉如今有多凄惨,李元商有目共睹。
一想到未来血月会到他们青云,届时也变成天墉府这般模样,他就不由心中悲悯。可同情这种事儿藏在心里就好,他是商家又不是慈善家,只一声冷哼,“你们自找的,血月要来,你们去信那个妖后。”
“可惜了天墉百姓,逃亡途中,不知多少人命丧。”府主苦涩连连,“可我们又能如何,我们的家就在天墉,到了他处,又真能对付得了血月?谁又愿意颠沛流离?皇朝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现在的救命稻草呢?”李元商随口回了一句。
天明说班输青萍这人不错,不记仇,说话也好听。可李元商打心底地鄙视他,家族早与班输青萍通信,说一千道一万,这人选错了也就罢了,如今也只剩下自艾自怨。
“现在的救命稻草...”班输青萍没在意李元商眼神中的不满,如今整个天墉府逃亡的人,都将苦难归咎于他一个人身上,似乎有一个那么应该‘担责’的人出现,所有的苦难就有了寄托,他们也有了能心安诅咒的对象。
班输青萍思忖许久,叹息道:“救命稻草从来在我们身上,只是有些人的救命稻草轻薄,有些人永远上不了岸。”
一名名修士进入青云府,朝他怒视而来,他凝声道:“血月之下,只要我们还活着,那就有希望。我始终相信邪不能胜正,从天墉府离开的人会重新回到我们的土地上,我们的血脉依旧会蔓延。”
“无论未来会如何,某一天,我们会带着我们的后代回来,翻新我们的土地。”
班输青萍反倒是拍了拍李元商宽大的肩膀,“我现在觉得你们青云府聚集修士一战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会和你们一样与这该死的世道拼死一搏,无论胜败。”
李元商眉头一皱,正想说不想和班输青萍为伍,暗鸦飞来,讯息入脑海。
他看了眼班输青萍,“是班输伟德和你们班输家的那只看门犬,他们朝老君谷去,看来是要当黄雀。”
提及黄雀,李元商转过头去。
情报他也不说全,大家站在同一阵线,却也留着心眼儿。现在他的祖辈们,跟在看门犬后面,也是黄雀。
“哎。”
班输青萍苦涩一笑。
天墉府各大势力,他班输家是最凄惨的一家,家族委以重望的班输伟德受仙婴驱使,其实还有一位老祖,却死在了看门犬的口中,班输家只剩他一个炼虚。
再想重现辉煌,也不知何年何月。
李元商也不再言语,去帮李建国打理后勤。
前方是老君谷,后方是青云府。
班输青萍低头看了眼地面,应是有人提前就开始逃向单名州府,途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地上有干涸的血迹,看来是筑基修士的气息。现在整个天墉,都沾染着天墉人的血。
他凝视着脚下的血液久久出神。
继而朝前走一步,却又朝后走一步,如此反复,最终望着遥远的红艳天色,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叹息,还是朝着老君谷的方向走去。
他渐行渐远,消失在世人眼中,留下了身后还在指挥着修士逃离的修士。
再前去,竟是进入了一座车水马龙的繁华城池里,班输青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身后。
正忙着整理战争灵器的李建国见父亲硕大的身影走来,他抹了把头上辛劳的汗渍,暗道这整理后勤比他在功德城修城墙还要累,埋怨看着偷闲的父亲,“爹,你刚刚自己一个人盯着北方自言自语什么?”
这会儿李元商才刚刚伸手拿起一块阵盘,听见李建国的话,他蹙起眉头,“什么盯着北方?我不是一直在忙活吗?”
“偷懒就偷懒,我又不会怪你。”李建国翻了个白眼。
“嗯?”
李元商看李建国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样子,他轻咦了一声,朝身后看去,狐疑呢喃一声,“刚刚好像有什么人来过,见鬼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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