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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王美兰:等我当妇女主任……


下午两点半。

  赵军、解臣用脚踹雪把火堆熄灭,赵有财、王强拿绳子拴住黑熊大腿,又把狍子脑袋和黑熊脑袋绑在一起,这样拖黑熊就一起拖狍子了。

  他们这是准备下山回家了,此时猎狗们在周围雪地上休息,有的扬头张望、有的趴在自己爪子上,还有的在舔爪子。

  唯有黑虎,它躲在一棵树后,眼泪含眼圈地看着赵军。

  刚才它看青龙四狗都有去痛片吃,而自己没有,黑虎一不高兴就跟赵军抢上了。

  赵军揪它耳朵,它也不走。赵军抽它嘴巴,它还是不松口。

  终于,它把赵军惹生气了。

  赵军抠出一粒去痛片给它,黑虎嫌少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舌头一舔,去痛片就进嘴了。

  这去痛片一入口,黑虎尝到苦,立马将其吐了出来。

  这时候,赵军却叫来解臣,他们哥俩硬摁着黑虎,硬把那去痛片给黑虎塞嘴里了。

  用赵军的话说:“你不是要吗?要了,你就得吃,要不然就是浪费,浪费是极大犯罪。”

  都收拾妥当,赵军吹声口哨,猎狗们纷纷起身,黑虎也下意识听从命令,随着赵军下山。

  从北面下山,距离汽车不过五百米,解臣先行一步将汽车开过来,等四人把猎物搬上车后,乘车往永安屯返。

  汽车出山场时,就将近四点半了。到屯口时,前头有一人正匆匆赶路。

  听到汽车动静,那人准备靠边。而就在汽车从此人身旁经过时,车灯一晃,赵有财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停车!”赵有财喊了一声,解臣紧忙刹车。

  可在刹车过程中,汽车仍行驶出一段距离。这时后车箱上的赵军往下一看,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张叔!”赵军一看是张利福,连忙从车箱里起身,问道:“你干哈去?”

  “我上你家呀!”张利福道:“我今天上山看一帮猪,我寻思告诉你一声……”

  张利福话说到一半,副驾驶车门被推开,赵有财从车上下来。

  看到赵有财,张利福连忙改口道:“我寻思告诉你和你爸一声。”

  “咋的?”赵有财向张利福走来,边走边问道:“在哪儿看着的猪啊?”

  “在三棵树!”张利福先是说出个地名,然后神秘兮兮摆手将赵军、赵有财叫到一起,小声道:“我看着一大帮猪,黑压压地搁那沟塘子里头,给那沟塘子都填满了。”

  “沟塘子里头?”赵有财皱眉道:“你净扒瞎,三棵树那沟塘子老大了,得多少猪能给它填满了啊?”

  “小溜儿还得有七八十头呢!”张利福瞪大眼睛说着,而这时王强、解臣下车,俩人往这边走时,王强问道:“啥玩意啊,张哥?还七八十头。”

  “呀!兄弟!”张利福转头见是王强,便和他打了声招呼,而解臣他也见过,知道那是赵军的小兄弟,于是抬手向解臣示意,而解臣也叫了声“叔”。

  “你张哥说有大猪帮。”赵有财道:“七八十头。”

  “哎呦我艹!”王强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道:“猪神?”

  听到这俩字,赵有财眼睛瞬间一亮。去年年前、年后,赵有财曾数次上山欲猎猪神,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为此还挨了王美兰不少嫌弃和白眼。

  可在赵有财心里,他仍对猎猪神有着执念。或者说,这是岭南、岭西除赵军以外所有炮手都和赵有财有同样的执念。

  怀着这样的执念,赵有财急向张利福问道:“看着有大猪了吗?”

  “那没有。”张利福摇头道:“我寻摸半天,还真没看着太大的。”

  张利福话音落下,赵有财面沉如水,王强则是看着赵有财脸色。他从十几岁就跟赵有财混,别看俩人平常吵吵闹闹,但当面临大事时,王强都是听赵有财的。

  “你啥前儿看着的?”赵有财问张利福说:“午后猪帮放食呢呗?”

  这是赵有财凭经验判断的,野猪不放食不能下沟塘啊。而赵有财问这个,是想预判一下那猪帮接下来的走势。

  “对!”张利福点头,道:“都搁那大沟塘子里拱莝草吃呢。”

  听张利福这话,赵军、赵有财、王强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片山场。三人皱眉寻思了大概五秒钟,赵有财最先回神,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也不数就给了张利福。

  之前为了给田国忠看腿,赵有财向张利福、周建军借了钱。周建军的五十块钱,赵有财早就还了。但他最近忙,没工夫去找张利福,欠张利福的七十五也就没还。

  他不还,张利福也不催。而眼下张利福急匆匆赶来,就是寻思赵有财今天上班,这才特意赶他不在家来。要不然的话,张利福怕赵有财以为自己催他还钱呢。

  “二哥。”张利福伸手推辞,道:“我不说不要了吗?”

  “什么不要了?”赵有财拨开张利福的手,把钱塞进他兜里。

  “二哥!”张利福伸手按住口袋,他把赵有财的手也按在自己口袋里了。

  这时,张利福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又多给我了?”

  “多几块钱。”赵有财强行把手抽出,道:“回去扯块布,过年给几个孩子一人做身衣裳。”

  “二哥……”张利福有些感动,赵有财却抬手往车上一指,道:“走啊,到家了得吃口饭呐!”

  “不吃了,二哥!”张利福紧忙推辞道:“改天吧,我明天起早得下山。”

  “干哈呀?你下山?”赵有财问道,张利福说:“我家你弟妹想在集上支个床子,让我上点儿货,她好上集上卖去。”

  说到此处,张利福向赵有财问道:“二哥,家缺啥少啥你跟我说,我一堆儿给你捎回来。”

  这年头,集上卖山货啥的就往地上一堆。而卖锅碗瓢盆、蜡烛、洋火这些东西,那就属于做买卖了,一般是支一张行军床,床上能摆东西、床下都能放东西。所以,张利福才说他媳妇想支个床子。

  这一年他“弃暗投明”,赵军从没亏待过他。跟着赵军混,家里有了钱,张利福两口子就商量做点小买卖。

  “家啥也不缺。”赵有财摆手,道:“头两天下大雪,道儿都不好走,你下山注意点儿啊。”

  “放心吧,二哥。”张利福冲赵有财一笑,然后问王强道:“兄弟,你家缺啥不得?”

  王强也是笑着向他一挥手,婉言拒绝了张利福的好意。见张利福执意要回去,赵有财侧身喊赵军道:“儿子,你去给那黑瞎子大腿儿、狍子大腿儿一样砍一个,完了给你叔拿着。”

  “不要,不要!”张利福连连摆手,道:“二哥,你们留着吃吧,你家人多。”

  听他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而眼看赵军往后车箱上翻,张利福忙追过去喊道:“小军呐,不用给我狍子肉。那狍子我都套着了,要不捂血,我今天都给你家拿了。”

  再过两年,到90年前后的时候,城里人慢慢地开始认野味,送礼搬野猪费劲,不少人就用狍子送礼。

  93年的时候,一个四十多斤的狍子拿到内蒙的话,就能卖到二百块钱了。

  但渐渐地,买狍子的人都明白了,枪打的狍子和套子套着的狍子不一样。

  套子套着狍子,等下套的人到了,那狍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狍子死后没放血,捂血、臭膛都是常有的事。臭膛就不用说了,那狍子身上肉都是臭的。捂血还好一些,但跟枪打后放血的狍子肉那是没法比。

  张利福每年冬天给赵家送个狍子,而这个狍子不捂血、不臭膛。

  这对下套子的张利福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溜套子溜一冬,也就能碰着一个、两个钻套子还没咽气的狍子。

  今年冬天到现在,张利福套着八个狍子了,但那些都捂血了。这样的狍子,他不给赵家拿,准备拿去集上卖。但他家里有狍子,就不要赵军给他砍狍子大腿了。

  不但狍子大腿不要,张利福连黑熊腿也不要,只听他对赵军说:“小军呐,黑瞎子大腿我也不要,你给我整块肉,我回去焅油。”

  听他这么说,赵军就在黑熊肚子剔下约十斤肥肉,张利福就近在车下道边薅了两根树条子,用树条子把肉系好,在跟赵军等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送走了张利福,四人登车回家。到家时,只见门口大红灯笼高挂,屋里仨屋都点着灯。

  “这败家呀!”看着院门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赵有财忍不住吐槽。

  这俩灯笼里燃的是蜡烛,而不是接电。

  没办法,这年头林区的电路不行、电压有时还不稳。再加上刮风,弄电线的话容易刮断。所以,灯笼里有个座,专门用来固定蜡烛。

  反正那回赵军带马玲下山时,在稻花供销社买了不少蜡烛。今天一过四点,夜幕笼罩永安屯后,王美兰就用挑杆子挑下了灯笼,点燃蜡烛放入灯笼中后,王美兰又将灯笼高高挂起。

  “哎呀!”听赵有财说自己姐,王强护着王美兰反驳道:“这不寻思咱回来晚,给咱打个亮吗?”

  “那点一个还不行啊?”赵有财指着两边灯笼质问王强,他这么一问,倒把王强问没话了。

  王强嘴角一扯,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

  下车后,王强抬头看着高挂的大灯笼,不禁心生感慨,说道:“我家当年就这气派!”

  “你还记着呀?”赵有财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家气派前儿,你还穿开裆裤呢!”

  王强:“……”

  就在这时,赵家房门大开,王美兰在门口喊道:“打着没有啊?”

  “打着了!”赵有财回道:“出来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金小梅就从屋里往外跑。

  王美兰到院门口,先是抬手一指上头灯笼,问赵有财说:“咋样?”

  “挺好!”赵有财应道:“这晚上打围回来,往下拽野猪、黑瞎子啥的,都能瞅着了。”

  王强:“……”

  “是吧?”听赵有财认可自己,王美兰笑着追问道:“伤援民那黑瞎子,整着没有啊?”

  “整着了。”赵有财往后车箱一指,道:“三百来斤呐,可是不小啊!”

  “爸呀!”这时,赵军的声音从后车箱上传来,只听他道:“你来给我俩搭把手啊。”

  “快!快帮儿子一把!”王美兰听到赵军说话,忙催促赵有财。

  当赵有财、王强过去时,赵军、解臣正往下拽黑瞎子呢。四人合力把黑瞎子从车上弄下来,就听金小梅问王美兰说:“嫂子,现在扒,还是吃完饭扒?”

  “哎呀!”王美兰轻叹一声,看向金小梅道:“弟妹,要扒也得搁你家外屋地扒。”

  赵家屋里大人、孩子一大帮,此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刘兰英三人正切菜、炒菜呢,哪有地方放这么大黑瞎子呀?

  “在我家扒呗。”金小梅很自然地笑道:“那怕啥的?”

  “在你家扒,那也得现在扒。”王美兰道:“要不得多大味啊?”

  这黑瞎子从山下拽下来还没冻呢,不能放在外面得放屋里。这玩意膻腥味大,要扒就得赶快。

  “那现在就扒!”金小梅抬手往赵家屋里一比划,道:“我招唤孙姐去!”

  金小梅口中的孙姐不是别人,正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解孙氏。最近解孙氏是啥活都能干,眼下其他人在准备晚饭,金小梅就想到闲着的解孙氏。

  金小梅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他们又从车上弄下个狍子。

  “还有狍子呐?”金小梅诧异地道。

  “这可妥了!”王美兰笑着拍了金小梅一下,道:“咱宝玉太有命了,这狍子、黑瞎子的,咱明天摆席菜就富裕了。”

  听王美兰之言,金小梅脸上露出笑容,明天是他大儿子跟刘梅过礼的日子,金小梅这当娘的很是开心。

  “他爸呀!”这时王美兰喊住赵有财,对他说道:“明天早晨我得上刘老师家,给他们家人都带过来。完了我得在兄弟家,帮他们把礼过了。完了做菜啥的呢,就得你领她们张罗了。”

  “行。”赵有财点头,道:“你不用管了,我大侄儿的事,那我能含糊吗?”

  “谢谢大哥!谢谢嫂子!”金小梅向赵有财、王美兰道谢,却被王美兰一把推开。

  “你还跟我们外道。”王美兰笑道:“等我当妇女主任了,你还得帮我忙活呢?”

  “什么玩意?”赵有财一怔,赵军、王强也都看向了王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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