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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没毛鸡赵有财 地主婆王美兰


“我们正在饭店吃饭呢,局长秘书呼啦一下就进来。”王强背对赵有财,面向王美兰道:“完了他说,跟我姐夫一块堆儿去撵老虎那四个人么,有仨都住院了。

哎呀妈呀,这家伙给我们几个吓的,可怕我姐夫出啥事儿了。”

王强此话一出,王美兰、赵有财脸色齐齐一变,

“是!”王强话音落下,李宝玉附和道:“那时候真看出是亲爷俩了,当时我哥哥脸都不是好色(sǎ)儿了。”

李宝玉说这话,明里暗里是夸赵军孝顺。可李大勇听了,却是暗为赵有财捏了一把汗。

李大勇心道:“你哥哥当时脸不是好色儿,我大哥现在脸就不是好色儿了。”

“咋回事儿啊,强子?”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紧接着便向王强追问。

之前赵有财说的轻描淡写,王美兰还当他说的是真事儿呢。

“谁知道我姐夫了?”王强手往身后一比划,道:“他们昨天就应该回来了,我姐夫非得不干,说啥也要磕死那大爪子。

人家那保卫科科长都说了,大爪子奔岗去的,眼瞅就过吉省界,撵它没有用。

我姐夫呢,非张罗要撵,然后他们堵仗么,赶仗那仨小子就让黑瞎子给他们堵那儿了。

那家伙给他们挠的呀,挠的跟特么土豆丝似的。”

“你别特么叭叭了!”赵有财实在受不了了,抬腿一脚蹬在王强后腰处,紧接着就问王强道:“你是不是喝了?叭叭啥呀?”

赵有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此时他即便不抬头,也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

“哎呀,行啦!”就在这时,李大勇故作诧异地呼喊一声,道:“这都十点了,咱该回家就回家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说着,李大勇伸手将王强拽起,防止他再胡说八道。

在李大勇的号召下,各家纷纷离去。

王美兰送他们出门时,还叮嘱道:“明天没事儿都早点过来啊,能上电视,咱都沾吧、沾吧。”

西屋里,赵军同情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感觉赵军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赵有财还横了他一眼。

“咣当!”

随着房门关上,王美兰到东屋门口,喝道:“你俩把电视关了,赶紧睡觉。”

此时就连小赵娜都能听出来王美兰的语气不善,两姐妹连忙关电视。

王美兰在东屋给赵虹、赵娜焐被时,赵军也在西屋准备焐被。

在从炕柜上往下拽被褥的时候,赵军小声问赵有财说:“爸,我给你焐被,你搁这屋睡呀?”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白了他一眼,略带嫌弃地道:“谁搁你这屋睡?”

赵军嘴角一扯,焐好自己的被,下炕拿盆子准备洗脚。

就在这时,王美兰应该是给赵虹、赵娜安顿好了,她关上东屋门,便气冲冲地奔西屋来。

听到关门声,赵有财连忙坐起,眼看王美兰进屋,赵有财道:“兰呐,我忘跟你说了。就我今天拿回来那黑瞎子胆,你得好好经管着。

啥时候瞅它瘪了,你马上就得烧热水蘸。你别瞅那胆小,那阴干了也能卖万八千呢。”

换做一般的女人,听到“万八千”这仨字,转身就得去给赵有财打洗脚水。

可王美兰是谁?

永安首富。

尤其是最近还找到了她们王家的财宝,王美兰还能他那万八千的吓到?

王美兰一把揪住赵有财肩膀头处的布杉袖子,用力一扯,扯得赵有财锁骨都露出来了。

“兰,你干啥呀?”赵有财急忙按住王美兰的手,理了理自己领子。

“我上回咋跟你说的?”王美兰指着赵有财鼻子,问道:“我是不说你再上山,我就给你撵出去。”

说完,王美兰两只手拽住赵有财胳膊,将他用力往炕下一拽。

“哎呀,你干啥呀?我没穿鞋呢!”赵有财光脚踩在地上,被王美兰两下子就扯到了门口。

王美兰天天干活、抡锤啥的,她也挺有劲呢。

到门口的赵有财,一把抓住了西屋门框,瞬间和王美兰形成僵持局面。

“你干啥呀,兰!”赵有财急道:“黑灯瞎火、五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儿去?”

“你愿意上哪儿,你就上哪儿去!”王美兰拽着赵有财,道:“不行你就上山,,你不乐意搁山里住吗?你去压个窝棚,天天搁山上住多好啊?”

“妈,妈。”赵军紧忙过去拉住王美兰。

他清楚,王美兰不过是一时气愤,才有这么不理智的举动。

这个时候,得需要有人拦着。

这就像“我要走,你别拦着我”一样,万一真没人拦,那可就尴尬了。

“妈,差不多得了,妈!”赵军扶住王美兰,好言相劝。

“这缺德的!”被赵军一劝,王美兰果然不扯赵有财了,但她攥拳在赵有财后背上捶了两拳。

这两拳,王美兰可是用力了,捶的“咣咣”响。

“一天说啥,啥不听!”王美兰没好气地狠叨赵有财,道:“你出点啥事儿,咋整?”

赵有财理理布杉领子,靠着门框沉默不语。

“行了,妈,大晚上的,别生气哈。”赵军一边劝王美兰,一边扶了赵有财后背一下,赵有财顺势进了西屋。

“缺德吧,你就!”王美兰追着赵有财脚步,指着赵有财后脑勺,道:“嘚瑟!嘚瑟!”

赵军紧忙拽住王美兰,将她送回东屋。

两个小丫头都没睡呢,她俩用被子挡着脸,被子边贴着下眼皮,露着两个眼睛在外面。

送完王美兰,赵军回到西屋时,眼看赵有财站在炕上,正从炕柜里往下拽被褥呢。

赵军嘴角一扯,对这个爹也是无语了,上辈子的赵有财也没这么能作啊。

赵军拿盆倒水洗脚,他洗完了,赵有财洗。

洗完脚的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抽烟,边抽边道:“这个娘们儿,前些天她特么让我上山的,这又跟我俩叽歪上了。”

“爸,你别说了。”赵军往门口一指,道:“一会儿我妈过来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房门,然后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烟。

……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9号。

王美兰起来和面,准备擀面条。

这是老王家的习俗,但凡有大事,当天早晨一定得来碗手擀面。

赵军是被王美兰和赵有财的吵架声吵醒的,当他从西屋出来时,正看向赵有财关门离去。

“咋地了,妈。”赵军问道:“咋又叽咯上了呢?”

“他才缺德呢!”王美兰往窗外扫了一眼,没好气地问赵军道:“他搁你屋睡一宿,没有虱子往你身上蹦啊?”

“啊?”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顿时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了。

这年头,林区一般人家都有虱子,但赵军家不但没有,就连他家养的狗都没有。

赵有财住了两天窝棚,带回虱子来了,早晨他从西屋出来,王美兰借着灯光看着有虱子在赵有财头发里爬。

王美兰相当膈应这了,即便是困难那几年,她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孩子穿的衣服,她洗的也勤。

看到赵有财身上有虱子,王美兰气的数落他两句,赵有财顶了一句嘴,到东屋拿着篦子,去外面梳头了。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向屋外走去。

赵军出来的时候,赵有财正在院外用篦子梳头发呢。

看到赵军过来,赵有财也没说话,赵军拿着卫生纸去了茅房。

从茅房出来,赵军特意到仓房里,看了一眼赵有财打到的金熊胆。

这是好东西啊!

赵军回到屋里时,就见赵有财孤零零地坐在外屋地的角落里。

赵军往西屋里一瞅,就见王美兰正拿着扫帚扫炕呢,旁边是拆下来的床单、被单。

这些都是赵有财昨天睡过的。

“嗷!”这是小猞猁发出的叫声,王美兰一手揪着它后脖子将它提起来,另一只手拿着小笤帚在小猞猁身上一顿扫。

不怪王美兰膈应,这小猞猁、小黑熊养在家里都没生虱子,他赵有财竟然把虱子带回来了。

扫完小猞猁,扫小黑熊。

收拾完了炕上的东西,王美兰扯过丢在地上的面口袋,将床单、褥单塞在了里面。

然后,王美兰开门将这口袋丢了出去。

不是不要了,是等着忙完了今天的采访,再烧热水将床单、褥单泡一下。

看王美兰做这些,赵有财直翻白眼。

王美兰行径,说白了就是有洁癖。

这在眼下这时候的林区,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但该说不说的,王美兰确实是干净,她做出来吃的,别人在卫生上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

赵军进到西屋,在炕沿边的小猞猁,一下就蹿进了赵军怀里。

这小家伙到家两个月了,长得非常快。与和它同期降生的小猞猁做比较的话,它一个能顶那些小猞猁两个大。

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伙食好。

毕竟大山里风餐露宿的,即便是猞猁,也不是顿顿都能吃饱。

何况是猞猁幼崽呢?

而小猞猁在赵军家,饿了有肉吃,渴了有凉白开,不仅如此,它还喝过罐头汤呢。

赵军仔细检查下小猞猁,竟然在它身上抓住个虱子。

赵军并没声张地将虱子摁死,如果声张的话,赵有财又得挨骂。

趁着王美兰在外屋地往锅里下面条,赵军又检查了下小黑熊。

这小家伙挺粘人呢,再养一阵子,整不好还舍不得送人了呢。

“儿子,放桌子!”这时,王美兰的声音从外屋地传来。

赵军从西屋出来时,眼看赵有财还在角落坐着呢。

赵军从碗架里拿出两副碗筷,然后招呼赵有财道:“爸,进屋吃饭呐!”

“别让他进屋了!”正在捞面条的王美兰道:“自己支靠边站,搁外屋地吃吧。”

王美兰前一句话是对赵军说的,后一句是对赵有财说的。

赵有财起身支桌子,然后就听王美兰说:“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上澡堂子,洗不干净别回来。”

赵有财也不吱声,自己拽过凳子坐在桌旁。

王美兰端着面条和鸡蛋酱炸的卤进屋,给赵军送去时,就听外屋地的赵有财嘀咕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嗯?”王美兰撂下碗,转身就出去了,指着赵有财就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啥了,我说……”赵有财反应也挺快,当即道:“我说我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

爹跟儿子都没什么文化,落地的凤凰被他说成了没毛的凤凰,但这样倒也算通顺。

可这时,王美兰斜了他一眼,道:“你可拉倒吧,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吧,还没毛的凤凰,我看你是没毛的鸡。”

赵有财:“……”

“呵呵呵……”屋里吃饭的赵军忍不住乐出了声。

吃完饭,赵有财拿上澡票和换洗衣服就走了。他今天应该上班,但他今天要不洗干净,怕是晚上都得在外屋地住,

还好赵有财跟着打虎队走的时候,把假请到了下周一。

赵有财走后,王美兰用温水和开了高锰酸钾。她们家养的动物多,所以常备这个消毒。

然后,王美兰用笤帚蘸着紫色的高锰酸钾水,往屋里各个角落抖撒。

消毒后,王美兰叫起了赵虹、赵娜,又给她们单煮了两碗面条。

照顾着两个孩子吃完饭,王美兰先收拾屋子,然后收拾自己。

“妈,我上班去了啊!”穿戴整齐的赵军从里屋出来,他今天得上班,到林场去汇合电视台摄制组。

在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后,随意往东屋扫了一眼的赵军愣了一下。

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量着王美兰。

此时的王美兰,穿着新做的蓝布小棉袄,头发盘起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簪子束着。

顺着头发往下看,金耳环、金链子,手上的金镏子、金镯子。

“妈,你这要干啥呀?”赵军问道:“我看你这出,你好像地主婆要下乡收租子去。”

租子就是旧社会穷苦人租地主家的地,所需要支付的租金。

想当初杨白劳就是因为拿不出租子,才用喜儿抵了债。

“这孩子!”王美兰回手打了赵军一下,然后抬手扶了扶自己脑后的头发,道:“今天上电视嘛!妈不得收拾立整的么?”

“妈,你收拾立整的倒行,这玩意就别戴了。”赵军指着王美兰手上的金镏子,道:“播出去,影响能好吗?”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

小周到被层层包裹,这时的赵春也将王美兰给的金镏子戴上了。

“春儿啊,你去两天就回来啊!”这一早上,胡三妹都叮嘱好几遍了。

“放心吧,妈。”赵春信誓旦旦地说:“我明后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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