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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私盐


  “敲竹杠?”

  朱静神色一动:“这岂不是坐地虎吗?”

  “谁说不是?”楚原沉声道:“十个坝,牵扯数万村民,数个县,乡绅、胥吏、县衙都牵入其中,都指望着过盐粘便宜。”

  “长久以来,即使良善的百姓,也会变成奸猾刁民,与朝廷作对。”

  “盐商们虽然势大,但及不过这数万村民,听说这些人为防漏盐商,一个个舞刀弄枪,建立了不少的村团,凶狠异常,盐商只能缴纳买路钱……”

  听到这,朱静突然想起西山煤矿。

  当年开采这些煤矿,为京城取暖,几个月后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就想着收过路费来。

  事关京城,天子脚下,岂容放肆?

  根本就不需要京营出马,县衙的巡防营一动,其就消散了,但这几年过来,依旧不时地传出沿路的村落打劫的消息。

  这还是顺天府,在这江苏地界,恐怕更是势大难制。

  宗族,衙门,甚至是驻军都可能掺一手,根本就无从下手。

  “看来,这数万人成了寄生虫了?”

  朱静轻叹道。

  “您要是从扬州借兵,这倒是可行。”

  楚原瞧着其模样,出了一个馊主意。

  “没有陛下的圣谕,兵马不得擅动。”

  朱静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这是找死差不多,钦差虽然有这个权利,但自己的政治生涯怕是得完蛋了。

  他顿感淮北盐场之棘手,只能继续问道:“那淮南盐场呢?”

  “淮南盐场则弊在浮费……”

  原来,每年上缴的盐课之外,还会另存一笔钱,一年几十万块银圆,充任公廨钱,从而钱生钱。

  两淮巡盐御史衙门的公使钱,以及盐丁,运司书役的薪工饭纸,作为养老院的普济堂、育婴堂、书院、义学等等,皆赖其钱款。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淮盐政上万人,都靠着这浮费过日子。

  而有时候一旦巡盐御史胃口大,亦或者招待费太过,就会要求增加浮费。

  这钱,必然加到官盐身上。

  所以,票盐法不过是框架上的改革,例如辛亥之后,有了总统,废了皇帝,看上去皿煮了,实际上还是那一套,衙门换了一套牌子而已,内里依旧是封建官僚治国。

  朱静听闻这些立马坐蜡。

  好家伙,都是马蜂窝。

  楚玉一番话,快把他心里的火给扑灭了。

  盐政这一块,的确是千难万难。

  “票盐法优于纲盐法。”

  朱静嘀咕着,眯着眼睛道:“而阻碍官盐销售的,则那些弊政,使得成本极高,私盐则价低。”

  “没错。”楚玉点头:“就是如此,这些弊政,犹如一座座大山,压的官盐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了。”

  忽然,朱静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既然这些弊政难解,那就解决私盐吧!”

  “没了私盐,百姓们自然只能够买官盐,盐课自然大增,是也不是?”

  “你,你这也有道理。”楚玉一愣,瞬间恍然。

  这是另辟蹊径啊!也不失为解决办法。

  朱静觅得法子,自然大喜,然后迫不及待地命人招呼旗帜,牌匾,大摇大摆地来到巡盐衙门。

  在明清,真正负责盐政的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它相当于军户,独立于民政系统,拥有自己的土地、衙门、治民,不仅管州县,兼管下河水利。

  而且,其手上还要盐兵,司法、民政、军权一体,自然是泥沙俱下。

  也因此,巡盐御史就负责监察盐政、纠举不法,之后又获得对盐场事务的查勘权,对盐场官员的考核权,巡盐御史就成了盐政的真正长官,一如当年的巡抚。

  转运使在泰州、淮安、通州辛苦,而御史则在扬州享清福。

  巡盐御史阮昭正悠哉听戏,忽闻钦差至衙门,立马七窍没了三窍,火急火燎地回到衙门。

  “臣,巡盐御史阮昭,恭请圣安!”

  “圣躬安!”

  朱静这才拿出圣旨。

  只见其右首绣有“奉天诰命”四字,左侧绣有“绍武五年”字样。

  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两淮盐政弊端丛生,久不见革改,故命朱静为‘钦差查察两淮盐政一员’……”

  听闻之后,衙门所有人恍然,这是来了个催命符啊。

  相较于巡盐御史,这个是真正意义上的钦差,也就是特派员。

  明清时期的钦差有很多,体系也很完善,比如东厂太监全称就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驻藏大臣早期称“钦差驻藏办事大臣”。

  临时特派的,就是如朱静这般,专门负责调查某地某事,事毕则撤。

  大刀金马地坐下,朱静一副武夫的姿态:“盐政纰漏百出,朝廷和圣上都很不满,所以派遣某前来江南,尔等一应事宜,都要听我差遣,不得有误。”

  苦也——

  众官吏只能俯首听命,御史阮昭也不例外。

  朱静的第一把火,则烧在了缉私上。

  他从数千盐兵种选出五百人,随时待命,厚食以养。

  表面上来看是以这些人为心腹,实际上他却完全不放心,因为这些人早就被走私盐商渗透个干净。

  暗地里,朱静则靠着钦差的身份,从扬州城外的驻兵中,借了一百人。

  各省总兵之辖兵,都是从京营中调遣,两三年一换,虽然总数只有两三千人,却是精锐的野战兵,比那些巡防营强太多。

  锦衣卫给他传递消息,终于逮住机会,一次性捉拿了数十艘盐船,大小盐贩十余家,两千引私盐(每引三百斤),四千石,价值一万三千余两。

  一引盐出场价则六两四分,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真正意义上的价值超过两万六千两。

  看上去不多,但这却是一场走私罢了。

  像这样的走私,在整个江南每年数百场,规模还要更大一些,如此流失的钱财超过千万块银圆。

  “发财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钱财方面,朱静也不贪,一半给了辛苦的京营兵卒,另一半则入了公库。

  接下来几日,缉私日趋激烈,以至于私盐价格微量上涨,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

  ps:盐政一言难尽,太过于冗杂,就不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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