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竞选（十一）
“虚拟股份的核心居然是绝不允许非劳动者持有股份，这与欧美的股份制完全不同。雷同志，你这设想真让我大开眼界。”胡磊由衷的赞叹道。
冯谦没说话，只是观察着雷巴西。就见雷巴西神色自若，竟然没有因为胡磊的赞叹而有丝毫得意。冯谦觉得有些摸不透雷巴西的心思，只能继续看着。
胡磊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特别的企业组织模式，心中着实有些激动。忍不住继续赞道：“若是在我的厂子里推行，想来会有很好的成效。”
雷巴西此时才答道：“胡老板莫要一厢情愿。虚拟股份可以调动那些本就能力比较强的人，或者是有意愿为了高收入不断提升自己的人。若是有人来这里只是靠重复劳动来挣钱，虚拟股份的刺激作用就很低。”
冯谦很是赞同。提升自己是一个很艰苦的过程，痛苦的感觉很强烈。重复劳动虽然会让人麻木，至少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好歹知道付出与收益的对比。两者相比，虽然大多数人都未必喜欢重复劳动，但是大多数人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重复劳动。
胡磊却问道：“你说的淘汰制并非是末位淘汰制，能说的更明白些么？”
雷巴西笑了笑，“虚拟股份的淘汰制，建立在工资收入高的基础之上。企业淘汰的不是末位，而是失去了继续进步能力的人。若是有人通过学习和工作，拥有了学习能力，通过企业提供的平台，能够不断提升自己。这种人在某个阶段的产值未必高，企业还需要对他们长期投入，在出成果之前，这些人在产值上都是末位。归根结底，你要先明白你的企业到底准备走什么发展道路？如果是高附加值的技术方向，可以这么搞。若是以不断研究降低成本，扩大规模为目的的路线，就不适合这种模式。”
胡磊沉默下来。思考了一阵，他忍不住苦笑道：“不知雷同志对我的厂子评价如何？”
“升级的可能不大。”雷巴西笑道。
这么坦率的评价让冯谦心中有些失落，但是对雷巴西倒是有了更高评价。看雷巴西的年纪不过30岁上下，正是自信满满的年龄。敢把话说的这么尖锐，想来对自己的思路非常有信心。
胡磊也是一脸的遗憾，但胡磊却继续问道：“雷同志，我的企业总不至于连一点可能都没有吧？”
雷巴西点点头，“虚拟股份制度对于企业早期的帮助不大，你这样的企业想活过这个关头，太难了。”
“不知雷同志愿意不愿意到我的厂子来指导工作。”胡磊却没有放弃。
雷巴西难得的迟疑了。看到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冯谦赶紧说道：“我在这里还能再待半个月，之后我会有空就来看看。不知能不能帮上点忙。”
听冯谦这么讲，雷巴西才开口说道：“经济然冯谦同志能待半个月，我也待半个月看看。”
胡磊大喜，连忙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就开始了解厂子的情况么？”
雷巴西摇摇头，“胡老板，你确定自己的企业主攻哪一个市场么？”
胡磊正想把自己企业主攻的部分讲出来，却听冯谦插话进来，“不知现在的银行怎么看经济发展？”
“当下中央关注的要点就两个，第一个是产能规模能否上去，第二个是产业的技术含量是不是够高。胡老板过去所做的一切，到底是自发的，还是自觉的？”
胡磊忍不住讪笑两声，“呵呵，我这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是自己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握最新的设备如何使用，就用最新的设备。并不是真的理解了政府的需求。再说，我一个开厂子的，哪里懂得政府的想法。”
“靠直觉的话，不知企业现阶段的利润率如何？”
胡磊也不确定，他本想把冯谦叫出去商议一下。但是看着雷巴西那爽快的神色，胡磊直觉的感觉这位雷巴西未必有耐心和别人耗时间，把心一横，他说道：“请先等一下，我把账本拿来。”
冯谦没想到胡磊竟然也是孤注一掷，很是讶异。等胡磊起身离开后，冯谦问道：“雷同志是四川巴西人么？”
“我是成都人，并非巴西人。只是在南美洲的巴西圣保罗出生，父母就给我起名巴西。”
“原来如此。令尊令堂是外交部的，还是商务部的？”
“都不是。他们就是商人，去巴西做生意。得知国内统一，军阀被消灭，他们就带着我回国。”
冯谦没想到雷巴西还是个归国华侨，兴趣大增，就与雷巴西聊起了国外。然而雷巴西却明显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冯谦赶紧换成了现在银行为了提升成功几率，是否制定了针对企业的新方法。
雷巴西这才有了些兴趣，“现在银行为了成立风险投资部门，希望我们能够到企业就职，增加对企业的了解。只有了解了企业，才能对他们的风险做出比较靠谱的判断。”
“风险投资的范围，包不包括我这同学的企业？”冯谦追问道。
见雷巴西笑而不答。但是冯谦已经有些确定，胡磊这误打误撞的，或许接近了门槛。冯谦又问道：“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是盈利方面吧？”
雷巴西终于露出了些在意的神色，他盯着冯谦看了片刻后答道：“至少我希望赚钱只是过程，其目的还是实现自己的理想。企业的发展如果想有活力，就必须有理想主义的态度。但是光有理想可不行，所以需要专业的能力，以及符合现实的判断。”
冯谦听到这话，感到佩服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些不安。实现理想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是实现理想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何锐那样，拥有洞悉世界发展方向的能力。所以文明党内的思想教育课，总是会强调，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全都是理想主义么？”冯谦试探道。
雷巴西终于露出了苦笑，“呵呵，为企业发展找出一种新模式，是我的理想。如果能实现的话，中国就会出现非常多的优秀企业，大大促进生产力发展。我也经历过很多不愿意回忆的失败。”
听到始终很自信的雷巴西居然承认自己遭遇过失败，冯谦反倒感觉雷巴西这人很实在。冯谦没去问具体失败的案例，文明党最新的经济课程中有一门课就是企业寿命。任何单纯的企业都会有自己的寿命，即便是拥有“与国同休”特权的权贵们，也会在300年一次的王朝周期中毁灭。
胡磊的企业也是如此，到底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企业在100年内关门，是极大概率的事件。冯谦也不愿意浪费时间考虑命中注定的关门会在何时出现，他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到觉得胡磊这边可以期待一下。我这个同学并非一个单纯的商人。”
雷巴西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接腔。此时，胡磊拿了几个账本过来。雷巴西也不客气，快速翻看起来。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对于冯谦来说十分艰难的账本，雷巴西一遍翻看，一边记录。是不是还询问一下胡磊。
半个小时过去，雷巴西合上账本，“你的企业盈利率还可以，所以问题虽然很多，你依旧能撑下去。我建议你先干两件事，第一件，对你的企业管理体系进行调整，让你的企业运营能力提升。第二，你还贷的思路是短期内偿还，这会使得你手里的现金数量太低。如果你愿意承受更高的利息，可以调整还贷时间，确保手里有更多现金。”
胡磊稍一思索，便答道：“雷同志可以帮助我更有效的使用这些现金么？”
雷巴西思索片刻，“让我们都再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情。三天后，如果你还是愿意调整的话，就联系我。我那时候也大概能确定我是否愿意。”
胡磊很想现在就确定，但是冯谦却插话进来，“好。就这样。”
雷巴西站起身与胡磊和冯谦握了握手，便告辞了。冯谦让秘书开车送雷巴西，在厂门口看着汽车开远，胡磊叹道：“我其实现在就后悔了。”
冯谦笑了笑，没回答。如果胡磊不后悔才是奇怪的事情。
胡磊继续说道：“听了你说的企业生存周期，我明白了一件事，我还是想搏一搏。欲穷干里目，更上一层楼。我不是为了赚大钱，而是觉得自己应该试试看。”
“我有点担心我把你给带错了路。”冯谦叹道。
胡磊摇摇头，“你只是帮着我明白了一件事。干年地，八百主。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真有什么能够长存，就只有一项真正的事业。”
“呵呵，我不信。”冯谦笑道。
胡磊有点急了，“我连家里的那点地都不在乎了，你有什么好不信的。”
“你这么说，我更不信了。”
“那我换个说法。你和雷巴西这样的人才，愿意跟着何锐主席干，不只是为了当个官。何锐主席也没赏赐你们什么，但是他给了你们一个建设强大中国的梦想，这本来也是你们的梦想吧。当个贪官污吏，没意义啊，反正我们都没兴趣。”
冯谦有些讶异。倒不是说胡磊这番感叹太矫情，冯谦知道雷虎这家伙品性不错，出身还行，对满清和北洋那帮官员的尿性非常看不上。冯谦讶异的是胡磊居然敢豁出去，这可是得受点大刺激才会出现如此反应。
想了一阵，冯谦试探道：“你现在快被工作压垮了？”
“对！我都要疯了！”胡磊爽快的答道：“反正都是疯，我决定要拉一批人都来试试看。哈哈！”
三天后，胡磊亲自到银行去见了雷巴西。冯谦觉得自己不合适在那里露面，就在厂里等着。此时厂里热闹非凡，一个有着700人的工厂，想不热闹都很难。培训生们在师傅们的带领下学习，工人们则是继续生产，看上去和普通的企业没什么分别。
也许是这段时间想了太多企业寿命的事情，冯谦看着热热闹闹的工厂，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脆弱的泡沫，戳一下就会破。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太消沉，冯谦就拿起报纸看起来。看到胡磊订了《国防军报》，冯谦觉得老同学真的改变了不少。他拿起今天刚送来的报纸，就见头版头条的新闻是苏联的，《苏联紧急调动部队到罗马尼亚边境，准备应对人道主义危急》。
冯谦是科技部的，对国际上的科技变化很在意，突然看到人道主义危急，当即读了起来。
东欧地区今年自然灾害非常厉害，暴雨，虫灾，干旱，几种灾难居然都发生了。罗马尼亚的遭受的是干旱和虫灾，直接导致了大量土地绝收。由于苏联境内的救灾行动比较迅捷，先是罗马尼亚边境地区的人口进入苏联境内躲避灾害，苏联一开始的确伸出了援手。这直接导致更多罗马尼亚灾民向苏联逃荒。
虽然罗马尼亚只有几百万人口，但是几十万灾民进入苏联，直接引发了苏联当地的混乱，不得不动用军队前去维持秩序。
冯谦很是讶异。苏联居然帮东欧，这里面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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