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十章 一条荆棘之路
手刃仇敌，百里鸣和周将心中顿觉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酣畅感。
二人丢下宫弥的尸体，重新返回到方才激战之处，与陈松言汇合。
此时的陈松言经过短暂的打坐调息，恢复了一些实力，勉力能够施展御剑之术。
因为担心还有追兵赶至，三人不敢在此久留，急忙撤离而去。
一路上御剑而行，全力施为，行进了大半日，三人感觉法力有些不支，便找到一处密林，隐藏身形，稍作休息。
百里鸣望向陈松言，问道：
“陈师兄，你此次来北荒，是为了调查化形法阵之事么？”
陈松言心中一突，随即借坡下驴，点头道：
“是的，这次来北荒主要是探查鬼方一族和妖族是否有勾结，是否有针对中土的阴谋，进而提醒道门早做筹划。”
随后他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痛心的说道：
“机缘巧合发现化形法阵之事，便深入营地洞窟内进行调查，不曾想被妖族发现。要不是遇到你们，我可就要英勇捐躯了。”
百里鸣和周将二人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他们与陈松言竟然机缘巧合的错过，要是陈松言早一日探查，或者他二人晚一日探查，三人就有可能碰到，那时便可以从容对敌了。
这时，陈松言面露疑惑的望向金雕飞妖模样的周将，温和的问道：
“感谢这位妖族朋友的仗义出手，不知该如何称呼？”
周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心中有些担心说出真相后，自己依旧不被道门接受，还不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百里鸣见他为难，便明白他的顾虑，但这次是一个机会，陈松言毕竟是盛阳星君的嫡传大弟子，原本未来星君的接班人，虽然实力还不高，但在开阳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若是能够回去多为周将美言几句，说不定道门能打破不收妖族的惯例，让周将能够顺利回归。
想到此处，百里鸣代为回答道：
“他是周将。”
“周将？难道你是在宝山猎场牺牲的周将？”
陈松言难以置信的望着周将，急促的反问道。
“是的，我就是那个周将，我的人类身躯在宝山猎场死去，但机缘巧合下，魂魄通过化形法阵，夺舍了这金雕的妖躯。变成这般模样。”
周将努力保持着神色平静，沉声回答道，但声音中那微微的颤抖，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陈松言虽然在之前监视到二人结伴而行，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对周将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听到这番话后，还是被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收敛了惊讶，温言说道：
“松言感谢周师弟的仗义出手，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将听到此话，心中也是感动万分，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流露出一丝不待见的神色，他傻呵呵的笑道：
“陈师兄言重了，咱们都是同门，就算我现在变成妖族了，但我的内心依旧认为自己是人族，自己是道门弟子。”
陈松言点点头，回应道：
“心系人族就永远是人族，心系道门就永远是道门弟子。”
周将心中又升腾起希望，有些喏喏的问道：
“陈师兄，你觉得我还能回归中土，回归道门么？”
陈松言低头不语，沉默片刻后，他分析道：
“回归中土问题不大，毕竟妖族加入人族是有先例的，你们也都听说过，接触过。”
百里鸣二人心中了然，但还是确认道：
“妖族遗脉？”
“对，就是妖族遗脉，不过想要加入中土，他们需要服食化形丹，永固人形，以便融入人类社会。”
陈松言进一步的解释着，而对于需要服食化形丹一事，周将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这也是自己所希望的，永固人形，再变成人。
百里鸣听到有解决的办法，心中也是为好朋友高兴。
就在此时，陈松言却直白的提醒道：
“但是，如此一来，也将面临两个难题。”
“什么难题？”
百里鸣和周将心中一颤，急忙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松言继续道：
“一是妖族遗脉每隔一段时日，会有返祖现象发生，需要时刻隐瞒，提心吊胆。而且一旦被发现，周师弟就会被人所抵触，所排挤，你心中能否承受这一系列的压力？”
周将本想说能，但他想起了在西京历练之时，遇到的吴掌柜与苏霞儿，吴掌柜深爱苏霞儿，但对苏霞儿妖族遗脉的身份依旧耿耿于怀，压抑难解，最终导致被外人发现，沦为试验品。
自己服食化形丹容易，但想要在人类社会中正常的生活却难以实现，他有些无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
周将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问道：
“那第二个难题呢？”
陈松言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先将其撕开了摆出来，让自己能够做出抉择，这样才不会在将来因此而后悔。
他看着心绪不宁的周将，缓缓地说道：
“二是服食化形丹，周师弟将会失去所有道行修为，沦为凡人，再也无法回归道门，这一点你能否接受？”
周将闻言，顿时愣在当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归道门。
而现在这一现实，却如同晴天霹雳，让周将震撼的难以接受。
自己服食化形丹，却彻底断绝了回归道门的路，还要背负身份带来负罪感与承受时时刻刻的压力。
选择这条路，真的值得么？
看着六神无主的周将，百里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件事就算是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无法抉择。
摆在眼前的，无论是那条路，都是一条荆棘满地，前途难测的路。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刷啦刷啦的声响，像是鬼魂在呜咽、哭泣。
百里鸣打破沉默，拍了拍周将的肩膀，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周将你不必现在就去做出选择，咱们先保持现状，慢慢寻找合适的机会。哪怕没有机会，那咱们就创造机会出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陈松言张张嘴，最后选择了继续沉默。
他的心中其实并不觉得，周将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而且服食化形丹这条路已经是最好的一条路。
而且，现在跟万年前不同，万年前各种族还没有如今这般尖锐的对立，但是现在人族与妖族对抗了万年，在人们的心中已经烙印下妖族残暴、嗜血、野兽一般的形象，二者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很难改变。
万年间不是没有妖族投靠道门，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服食化形丹，在人类社会中隐姓埋名，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这些活生生的例子，让陈松言看的更透彻，但也限制了他的思维，限制了他的目光。
陈松言无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百里鸣和周将二人心中希冀的大同社会，所以才说出了创造机会这句话，所以并不是百里鸣在空洞的安慰周将。
百里鸣望向沉默的陈松言，岔开话题道：
“陈师兄，下一步你将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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